第93章 蛟龙出水

“死肥猪！死肥猪！”女丑气呼呼地推开了舱门，满脸的不悦。

女午此时正俯身收拾着一张小几，几上已是满满当当的各式糕点，瞧来琳琅满目。身旁的一个小炉子上，砂锅咕噜噜冒着热气，三只小金乌时不时往小炉下喷出一个小火球。她闻言抬起头望向女丑，笑道：“他又怎么惹你了呀？”

女丑瞧着一桌子的糕点，更是来气，就着一张棉布凳子坐了，胸口不住起伏，“还弄这些做什么？辛辛苦苦大半夜，又没人愿意来吃！”

女午闻言一震，手中的竹筷便掉在了地上，她顾不得拾捡，忙道：“城主不愿来吃？”

女丑余怒未消，气道：“还不是那个死肥猪！也怪那船家，偏偏在这时候靠了岸，叫肥猪闻到了酒香，说什么也要拉着城主一起去！大清早的，将他醉死了才好！”说罢竟气得一拍身旁的茶几，那茶几不受力，登时便四分五裂，茶几上的茶壶杯盏落在地上，发出叮当脆响，碎裂了一地。小金乌顿时咕咕乱叫。

女午略感疑惑，一边俯身收拾，一边笑道：““姐姐脾气向来是最好的，怎的如今发这么大的火？难道…”说着脸色微红的望向女丑。

女丑一掌拍烂了茶几，方才醒悟，连忙起身帮着收拾，叹道：“以前天天盼着能恢复女儿身，谁又知恢复了女儿身倒不如以前便宜了，这两日黏糊糊，好不爽快！连着脾气也都坏了！”

女午笑道：“好在那日夜里四娘提前跟咱说了，有了些心理准备，城主他们已经去了吗？”

“哎呀！糟了！”女丑一惊，手指被碎磁划了一道口子也未曾在意，忙道：“城主还等着我们呢！我们快出去吧！”

女午闻言也顾不得收拾一地的狼藉，匆忙将炉火熄了，想要去抱小金乌，可小金乌似是被吓着了，连连往后躲。

女丑急道：“先不管了，在船上也跑不了的，我们先走！”女午有些为难，被女丑拉着两人出了舱。

女丑两人走到船头，却不见了宁旭二人，女丑跺脚道：“定是那死肥猪，嘴馋得要命，片刻也等不得！”

女午放眼望去，也轻轻嗅了嗅，笑道：“闻着确实挺香，怪不得高家哥哥忍不住呢！”

女丑却疑道：“你同我情况一样，怎的不见你脾气有甚变化？”

女午脸色微红，道：“昨日也有些烦闷，胃口全无，今日倒好些了。”

女丑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了些什么，继而叹道：“若只是那肥猪一人去，咱们便不去管他了，看他身无分文要怎么去吃白食！”

女午闻言急道：“姐姐别再置气啦，咱们还是先去找城主吧。”

两人循着酒香飘来的方向走去，此时码头上人来人往，真是摩肩擦踵。女丑二人眼中却无旁人，一心只想着快点寻到宁旭二人。

忽然一个绿衣锦袍男子面带微笑的挡在了二人身前，他嘴角上扬，脸上竟是轻浮之色。

女丑本就心情郁闷，此时见状便喝道：“没长眼睛吗？”

那男子嘿嘿一笑：“小姐说的是，小子眼瞎，二位小姐天人之姿，小子此刻方才瞧见，真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他言语轻浮，眼神在女丑二人身上不停打量。

女午不愿多事，福了一礼，小声道：“还请公子让了路，好让我们过去。”

那锦袍男子眼中一亮，又是嘿嘿一笑，“让开倒也简单，只是小姐污了我的袍子该如何说？”说着笑望着女丑，提了提长衫的下摆，只见淡绿色的长袍上，猩红点点，宛如梅花绽放。

女丑先是一愣，又低头朝自己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右手食指已经破了，此刻鲜血正滴滴落下。想来是自己方才走路之时不曾留意，将手指滴落的血甩溅到了男子的长袍上。

女丑知是自己有错在先，当下也是福了一礼，道：“污了公子的袍子，实在抱歉，还请公子示下，所需银两多少？如何才能恕罪？”

女丑本以为只需赔上些银两便可，却听那锦袍男子笑道：“在下最不缺的便是银两，小姐要是喜欢，在下可以送上一船两船。”

女丑原本心中有些歉意，见他说话轻薄，怒气又生，冷笑道：“谁稀罕你的银两，那你既不要银两，又待如何？”

这码头上原也有常驻的，此刻三人在此停留说话，便有人认出了那锦袍绿衫的男子，窃窃私语，纷纷让了开去。一时三人身旁便腾出了一片空地。

“是林九郎！”“他怎的过来了？”“你没脑子？月底扎账，九郎自然是过来收账的了！”“你才没脑子！账本自有人送到城里，哪需要九郎亲自过来！”“那两位小娘子娇滴滴的，脸上都能掐出水来，嘿嘿，九郎这下有福了！”“咦？九郎何时换了口味？竟对这样的黄毛丫头起了兴致，瞧那样子便是不懂风情，定是无趣至极！”“你懂什么？难道你喝惯了百花酿，米酒醪糟便碰也不碰了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全是肆意调笑，丝毫不在意女丑二人此时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

原来那锦袍男子正是林九郎，乃是临水城城主林雷的私生子，名下拥有临水城最大的酒楼“百花仙”，又因“百花仙”以百花酿闻名于世，又有人称他为“林酒郎”。

这林九郎素来好色，尤喜已婚妇人，临水城中可谓人尽皆知，本来名声极臭，但这码头之上尽是些跑船的粗鲁汉子，平日里最喜插科打诨，遇到稍有姿色的，便也随意言语调戏一下，占些不痛不痒的便宜。故而此时见了女丑姐妹遭那林九郎调戏，非但不会同情，反而有些意犹未尽。亦或是有人瞧着林九郎不顺眼，但碍于他的身份，也不敢多嘴。

林九郎见女丑姐妹满脸羞怒之色，别有一番风韵，比之他百花仙里窖藏的梅花酿还要诱人几分，更是心痒难耐。若不是身旁还有这许多人看着，早就想将这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左拥右抱，肆意爱怜了。

女午眼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羞愤难当，怒道：“你既不要银钱赔偿，还请说个办法，我姐妹还有别的事情！”

“哟！我不着急，妹妹反倒急了！”林九郎邪魅一笑，“若说办法，在下倒是有一个…”他故意顿住不说，眼神扫向围观的众人，颇为得意。

“那你快说，不要磨磨蹭蹭！”女丑也是怒道。

林九郎轻轻捋了捋坠在胸前的长发，笑道：“这法子嘛，原也简单，我今日要出趟远门，甚是无聊，若是有二位妹妹在路上陪我说说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围观众人哈哈大笑。

“好不要脸！”女丑喝了一声，掏出一块金色钱币，扔了过去，“量你的袍子也值不得一金！”随即拉住女午的手，“走吧，免得脏了耳朵！”说罢便要绕着林九郎而过。

林九郎又怎会轻易就让女丑二人走了，嘿嘿一笑，伸手便要去拦。

“滚开！”女丑、女午同声喝道，女丑挥掌击向林九郎的手臂，女午则是一掌扇向了林九郎的脸颊。

“啊！”林九郎发出一声惨呼，翻转着滚飞好远，众人纷纷让开。

只见滚落在地的林九郎一动不动，右臂外翻，显然已经折断，半边脸已经塌陷，早已没了人样。

围观的众人愣了片刻，忽然有人惊呼：“杀人啦！”众人这才惊醒，纷纷惊叫着四散开来。

林九郎沉迷女色，武功一道，从未上心，因为他的身份，在临水城中横行无忌惯了，加之每次出行必有护卫相随，从未遇险。

此次自然也有护卫，只是这些护卫便同这些围观的人一样，从未想过如此娇滴滴的两个美人，一出手竟会如此很辣。直到见到不成人形的林九郎，方才醒觉出了大事。

一众护卫皆是城主府的高手，此时已知闯下了大祸，自不能再让女丑二人逃脱，不待招呼，数人联袂而上，掌中风雷之声不绝，纷纷往女丑姐妹二人身上招呼。

女丑二人双拳挥动，虎虎生风，却是空有一身力气，那些护卫也不近身，只远远围着二人，掌中电光齐射。

不一阵，女丑二人的衣衫已是破烂不堪，白雪似的肌肤若隐若现。

二人自知再斗下去，只会更加难堪，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无奈。

猛地红光大盛，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和铁青色的巨大青牛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骏马长嘶，青牛低哞，四蹄着地，仍有丈许之高，只见青牛前蹄踏出，一阵晃动，地面的青石板纷纷碎裂，碎石激扬四射。

骏马嘶鸣，一跃而起，已冲至一个护卫身前。

那护卫正挥掌阻挡碎石，猛地眼前一黑，巨蹄已经当胸踏来，只发出一声闷哼，胸口顿时塌陷，一命呜呼。

“妖人！是妖人！”远远围观的众人一边痛呼，一边退的更远。

那些剩下的护卫，眼中竟闪出一丝兴奋之色，有人长袖挥舞，升起一道道旋风，将众护卫卷了起来，升至半空。

另有五位护卫站立一排，展开手臂，相互间手掌相接，银蛇般的电光在那五人身体之中游荡，下一秒，最外侧的两名护卫同时出掌，粗大的电光自二人掌间汹涌而出，宛如巨蟒，电光闪烁，发出呲呲喇喇的声响。

便在这时，一声龙吟响彻天地，一条巨大的黑色蛟龙破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