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正邪之分
慕容天昊自行取过一只高青竹提来的酒坛,打开封口,一时花香满室。他将坛中酒直接倒入了茶盏之中,伸手要给宁旭倒酒。
宁旭也将茶盏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双手将茶盏递了过去。
慕容天昊一边倒酒,一边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烛照真神三掌拍死了夜星他们,正要向我动手,却忽地面色一变,顾不得我,便转身双手拍出。”
宁旭提起茶盏,与慕容天昊碰了一杯,少少饮了一口花酿酒,道:“这人又是谁?是他杀了烛照真神?”见高青竹身前的茶盏空着,便抓过酒坛将他的茶盏添满酒,望着慕容天昊,笑道:“大哥恕罪,小弟酒量不行,大哥若想喝的畅快,需要高大哥陪你才行。”
又见高青竹平日里话最是多,如今却似霜打的茄子,蔫蔫的,又道:“我涂山城向来为外人瞧不起,修行者更是以杀我涂山一族为荣,这事情想必大哥也是清楚的。”拍了拍高青竹的手臂,笑道:“我涂山一族本就已是众矢之的,如今又加上一个传闻中的朝阳谷暴乱首脑,高大哥他们有些顾虑也是应当的,还望大哥恕罪。”说罢提着茶盏碰了碰高青竹身前的茶盏。
高青竹会意,连忙双手端起茶盏,起身站直,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道:“多有得罪,还请天昊水伯见谅!”
慕容天昊哈哈一笑,也站了起来,左手茶盏与高青竹递来的茶盏一碰,便一饮而尽。高青竹面露喜色,随之一饮而尽,笑道:“可憋死老猪了!”
两人再次落座,这次便由女丑和女午为三人添酒。
慕容天昊又饮了一盏,又道:“我想那人本就是想在烛照真神将我等水伯尽数杀掉之后,再行偷袭,只是他并不知道我还未死,因此出手的时间错了。”
“那人能和烛照真神斗在一起,本事自也不差了?不知大哥认出那人了吗?”宁旭少少饮了一口,算是作陪。
慕容天昊与高青竹有酒就喝,女丑二人便不停地添酒。
慕容天昊摇头道:“虽然是在夜里,我却看得很清楚,来人一共有五人,不过那些人面目模糊,似有一层云雾缭绕,看不来模样。”
“幽冥水鬼!”宁旭惊道。
慕容天昊微微一愣,用手遮着茶盏,示意女午不再添酒,忙道:“旭弟竟见过幽冥水鬼?”见宁旭点了点头,却不继续说如何遇见“幽冥水鬼”,心知宁旭心中是有别的顾忌,便不再发问,又道:“不错!那五人皆是幽冥水鬼,不过烛照真神显然也没将水鬼放在眼里,只听他笑道:‘你真是打的好算盘,以为就凭这几个就能杀得了我吗?既然撕破脸了,明日我便去向天尊请罪!你也别想脱了干系!’ ”
宁旭疑道:“他能和水鬼对话?水鬼身上有剧毒的!”他本想说中了那毒,便会化作一滩黑水,想想便罢了。
慕容天昊道:“烛照真神有两门绝技, ‘问心指’ 和‘寂灭掌’,都是伤人魂魄的,幽冥水鬼只有一魂一魄,因此在他的手下,讨不到好处。至于水鬼自身所带的尸毒,乃是由尸水之中炼制而成,玄水国的修行之人熟练水之道,即便是中了那尸毒,只需耗费些时间,便可自行解了!”
宁旭疑道:“那既然幽冥水鬼伤不了他,他又是怎么死的?”
慕容天昊笑道:“想要杀死一个人,并不需要武功一定强过他,办法还有很多。”
宁旭疑道:“大哥都说了尸毒对他没用了,还有什么办法?”
慕容天昊笑道:“天下的毒物又何止尸毒一种。”
宁旭点了点头,“大哥说的是,还请大哥讲讲那烛照真神到底怎么死的?”
慕容天昊点了点头,道:“五名水鬼只是围着烛照真神,却不动手,烛照真神因为有水鬼的缘故,一时也不能对我动手。僵持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烛照真神忽然面色大变,只听他失声叫道:‘你…你…’说话已是断断续续,抬起右手,却是极为缓慢。看来水鬼之所以不着急动手,正是要等烛照真神的毒发作。”
宁旭惊道:“他还是中了毒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毒?”
慕容天昊皱眉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了,不过不像是玄水国的,那五名水鬼突然一拥而上,周身黑气翻涌,几乎充斥了整个溶洞。哪知烛照真神突然周身放起红光,那是极厉害的两伤法术,‘红莲寂灭’,燃烧自身真气,以自爆的方式,求个同归于尽。”
“五名水鬼想退也已经迟了,红光笼罩之下,轰隆巨响,剧烈的爆炸,气浪鼓荡在溶洞之间,五名水鬼瞬间汽化。我离得稍远了些,仍觉得热浪滚滚而来,连忙运起水甲,一时间胸口发闷,双眼发黑,便晕了过去。”慕容天昊说话之时虽是神色不变,但众人均知那时生死一线,定是危险至极。
宁旭仍心有余悸,握住慕容天昊的左手,道:“好在那时水鬼突然出现,不然…小弟实在不敢想象。”说罢紧了紧手。
慕容天昊也顺势握紧了宁旭的右手,笑道:“也许一切都是天意,若非那样,我又怎能与旭弟相遇?”
“我醒后,发现眼前仍是漆黑一片,双手触及的尽是些碎石,心知溶洞塌了,自己已被活埋了。废了许多劲,才重见天日,但那时朝阳谷的犯人已尽数逃散了。”
“我本想去天春城向天尊禀明此事,但沿途发现到处张贴着对我的缉拿悬赏通告,才知我已经成了朝阳谷暴乱的罪魁祸首。”
慕容天昊叹道:“烛照真神背后的那人如今还不清楚,倘若我冒然进城,只怕不一定能见到天尊。我只得乔装改扮,暗访追查,一直没有头绪。”
“后来听说弘光国和九黎举办会盟,而弘光国的大长老百里无忌竟然被‘幽冥水鬼’追杀,后面又说九黎的第五子衿身边便有一只‘幽冥水鬼’,我便赶了过来。”
宁旭欲言又止。
慕容天昊又道:“我一路南下,在临水城中便知道了林九郎的恶行,多少人家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我自身难保,不愿多事,便没有去管。”望了望身旁站立的女午,笑道:“我本已经潜下了水,但又遇林九郎轻侮这两位小姐,两位小姐性情刚烈,我极是佩服,见那些风雷灵师以多欺少,便忍不住出手了。”
女午脸色一红,给慕容天昊又添了酒。
宁旭正色道:“大哥自己身负冤屈,仍是不怕身份暴露而仗义出手,如此大义,涂山一族绝不敢忘!”
慕容天昊端起茶盏,站了起来,宁旭松开手,两手将自己的茶盏端起。
慕容天昊笑道:“我们已是金兰兄弟,何必再说这样生分的话?咱们本该焚香沐浴,共敬天地,以证金兰之情,但此刻身在船上,多有不便,便以这花酿做媒吧!”说着走到舱门前。
高青竹不待吩咐,赶紧将舱门打开。
青山成影,江水涛涛,江风轻柔,隐含芬芳。
慕容天昊当即便双膝跪地,宁旭见状赶紧走到跟前,也跪了下去。
“天鉴江证,今日慕容天昊与宁旭结为异性兄弟,福祸与共,死生不弃!”
“天鉴江证,今日宁旭与慕容天昊结为异性兄弟,福祸与共,死生不弃!”
二人手拉手,将酒洒在地上,皆是心中一暖,虽无太多的繁文缛节,但均知自此刻起,已将对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还要重要。
二人起身后,互诉了年纪,慕容天昊已三十有二,宁旭则将将二十,高青竹和女丑、女午忙上前恭贺,无不欢喜。便连小金乌们也是欢叫不已。
宁旭对女午道:“劳烦姐姐一会吩咐厨下,今晚务必费心做些好菜!”
女午点头答应,慕容天昊却笑道:“这桂花糕出自两位小姐的手,我尝来已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味,想来两位小姐的厨艺也非一般,不知我是否有幸尝一尝?”
女午“啊”的一下红了脸,女丑却笑道:“天昊大哥只管下令就好,我姐妹二人莫敢不从!”说着走上前,拉了拉女午的手,两人福了礼,便出去了。
小金乌原本正在嬉戏,似乎听懂了要做饭,蹦跳着跟着女丑二人去了。
高青竹笑道:“我去看看能不能打打下手。”说着也跟了出去,将舱门又关上了。
见三人都走了,慕容天昊颇感惊讶地望向宁旭,疑道:“旭弟,我瞧你并非是涂山城的人,怎的却做了涂山城的城主?我虽未曾去过涂山城,但早就听闻涂山城的人性子古怪,如今看看旭弟身边的几位,似乎并非如此。”
宁旭便将自己如何进了苍梧城,如何结识侯三爷几人,又如何莫名其妙做了城主,尽数讲了,只是略过了此前灵魂寄体竹傀之事。
慕容天昊认真听着,没有丝毫怀疑,也没问宁旭如何习得“灵兽心经”,只是对于司马行空的夫人遇害一事,仔仔细细又让宁旭讲了一遍。
直到宁旭讲完,慕容天昊正色道:“旭弟,涂山一族只因不能恢复人身,千百年来一直被人称作妖人,认为他们是邪魔歪道。其实正邪之分又岂在身份和所习功法如何,归根结底还是在于使用之人,人心所向,才是正邪之根。”
宁旭点头道:“没错,一个人若心中总是想着害人,他的身份再高,所学的武功再怎么正派,也难掩他的邪恶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