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酒肉穿肠过

东方渐白，远山之巅浓雾笼罩，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预示着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民宿里的客人被叫醒后一直处于发懵的状态，大家看到院子里面一片狼藉，还多了三个巨大的人像，一时议论纷纷，只是所有人只记得前一日睡前的事情，又有人发现手机坏了，怎么都打不开。

北楼正厅内，经由慧海的顿喝，褚司宗仍是神色木然，痴痴地道：“弟子受法师教诲，感念师妹恩德，已经深悔当初，余生甘愿枯坐牢笼，可为何心中仍是觉得苦涩难言？”

慧海叹道：“阿弥陀佛，你痴念已久，心魔根深蒂固，一时的开悟难以割除，心无所住，难入轮回。”

褚司宗闻言神色惶急，忙道：“求法师助我解脱！”

慧海摇头道：“凡事有因有果，你的心魔皆是由御神书而起，老衲无能为力。”

褚司宗闻言朝傅青玄看去，目光之中满是期待，再也不似之前那样混浊不明，急道：“师妹，你莫要怪我心急，只是几十年来苦寻不得，心中郁郁，只需师妹告知我御神书的下落，师兄便也解脱了。”又担心傅青玄以为他还要争夺御神书，又道：“我真的不再想要御神书了，可是…可是…”

傅青玄见状忙道：“师兄说哪里话，我本就是要说的…”

不光是褚司宗，宁旭几人也来了兴致，均是精神一振，慧海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入了禅定。

前台小妹又烧了一壶热水，给在场的人又添了茶水。

“那时天志祖师和公输祖师再次产生了分歧…”傅青玄喝了一口茶，“御神书包罗万象，其中不仅有机关算术、谋略兵法、历法天象，更是有御神驱鬼、起巫诅咒的秘术，若是公输祖师当真凭借御神书征伐天下，自是无往不利，但又难免生灵涂炭，因此天志祖师极力阻止，二人又是大打出手。两位祖师本领相当，这一斗便斗了三天三夜，最后天志祖师略胜一筹…”

褚司宗眼睛一亮，“果然是落到了天志祖师手里！”却见傅青玄摇了摇头，褚司宗疑道：“难道不是？”

傅青玄点头道：“起初确实是天志祖师拿到了御神书，也想立时便毁了。但是动手之际，天志祖师却犹豫了。因为那御神书乃是两人呕心沥血所作，就算是毁，也不能毁掉了公输祖师所作的那些，所以天志祖师思来想去，便将御神书一分为二…”

“竟有这样的事？”褚司宗大为惊讶，虽然有些不信，但也知这时候傅青玄没必要再欺骗自己。

“没错，是一分为二！”傅青玄点头道：“自此这世上便没有了御神书，却又多了两部奇书！”

“是什么？”褚司宗忙问。

这时慧海一声轻咳，缓缓睁开了眼睛。

褚司宗神色一慌，忙道：“弟子知错了！”

傅青玄笑道：“没事的，其实其中一本师兄早就知道了，而且内容早就了熟于胸了！”

褚司宗愕然呆住了，片刻后，不可思议地道：“难道是…”

“没错！”傅青玄点头道：“这两本便是你我两宗各自的根本，天一炼傀术和神隐明鬼经！”

宁旭猛然听到“天一炼傀”，突然咦了一声。

苏茜小声疑道：“怎么了？”

宁旭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暗忖：“怎么这里也有炼傀术？是了！那些铜人不就是傀儡吗？天一阁会炼傀，不知道有没有幽冥水鬼？”

傅青玄又道：“公输祖师取了上半部，负气而走，但没有了下半部御神书，傀儡炼制而成却不得用，不久之后便郁郁而终…”

褚司宗叹道：“原来御神书一直就在我们的身边…”

傅青玄也是叹了一口气，“天志祖师得知公输祖师身死的消息，绝食三月而逝，留下遗言，不得以御神驱鬼、起巫诅咒现世，更不得令两部书合而为一。我神隐历代门人无敢不从，有出世的弟子也只以历法天象、格物数术行走天下！”

傅青玄苦笑道：“天志祖师其实倒是多虑了，自祖师仙逝后，千百年来，天一阁和神隐门便一直处在对立争斗之中，又怎会想到将两宗秘术合而为一。”

褚司宗深有同感，默默不语，忽又道：“可是师妹一开始为何说是御神书丢失了？是哄骗我的？”

傅青玄皱了皱眉，摇头道：“我没有欺骗师兄，神隐明鬼确实不见了，不是丢了，而是被人偷了。”

褚司宗又惊又疑，“竟有人能从师妹手中偷得经书？难道师妹没有在经书上施咒吗？”

苏茜眼睛一亮，欲言又止。

傅青玄满是橘皮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随即朝着前台小妹笑道：“灵儿，天都亮了，街上的早餐铺子开了，你去给大家买点早餐吧。”

前台小妹不喜道：“奶奶你正说到要紧的地方呢，偏偏这时候要我去买早餐，那你不许讲了，等我回来再说！”

说着就准备出门。傅青玄又道：“记得全素的啊！”

慧海笑道：“无妨，无妨！孩子，你尽管去买，老衲挑着吃些就行！”

宁旭这时笑道：“我曾经也听同学讲过一段六祖的故事。”

苏茜眉眼如花，笑望着宁旭，道：“你还知道佛教典故啊？”

宁旭笑道：“没办法啊，我们宿舍就有一个信佛的，天天什么观自在菩萨、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是被熏出来了…”猛地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佛门高僧，忙挠了挠头，便不再说了。

慧海微微一笑，“小檀越心直口快，全自本心，无需介意，既然知道一些佛门典故，也算是与我佛有缘，还请檀越知无不言。”

前台小妹前脚刚跨出正厅的门槛，闻言又停下了脚步，跺脚叫道：“你们怎么这样？”指着宁旭道：“你也不许讲，等我回来再说！”

两句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宁旭笑道：“你奶奶因为有大法师在这里，就让你全买素菜，这是不管我们几个人了，但是大法师又让你尽管买，他随意吃，你现在怎么办？”

前台小妹愣了愣，疑道“那我该怎么办？”

“那你等我讲完你再去买，你就知道了。”宁旭笑道。

前台小妹拍手笑道：“那你快讲！”凑到了宁旭的身边，瞧她天真烂漫的样子，跟之前拔剑和铜人相斗时，判若两人。

宁旭咳嗽了一声，笑道：“我记得不太清楚，大家也不要笑话。”见慧海微笑点头，又道：“故事里说的应该是六祖刚刚继承五祖的衣钵不久，那时谁都没想到六祖那样一个不识字的浑人可以继承衣钵，都是万分的不愿意…”

前台小妹惊道：“六祖不识字？怎么可能？”见慧海点了头，还想再问，却忍住了。

宁旭又道：“五祖自然也知道旁人是不愿意六祖继承衣钵的，料到一定有人会去抢夺衣钵，便嘱咐六祖乔装打扮，一路南行。六祖为了躲避追击，时常混迹在人堆里，有许多年，他是和一群猎人住在一起的。”

前台小妹疑道：“猎人是靠打猎为生的，肯定是要杀很多动物，可是六祖又是个和尚，这可怎么是好？”

宁旭笑道：“这倒好办，别人让六祖拉网捕兽，六祖悄悄网开一面，放走了猎物就是，难的是吃饭的时候，大家打猎为生，平日里多数时候都是现杀现吃。”

“这可糟糕了！”前台小妹惊道。

宁旭点头道：“六祖又不能另起锅灶，便只能取些蔬菜，在锅边烫熟了吃。这就样的日子，据说一过就是十几年。”

前台小妹叹道：“也就六祖能这样坚持，是我早就…”正好瞧见傅青玄瞪着自己，忙吐了吐舌头，笑道：“我知道啦，我现在就去买早餐！”连忙转身出门，到了大门口又道：“你们等我回来再讲故事！”

见前台小妹走远了，褚司宗面色凝重，试探着问道：“我刚才瞧师妹的脸色不对，那神隐明鬼经当真是被人偷了吗？师妹似乎有难言之隐。”

这时苏茜开口道：“我想应该是婆婆自己的家里人偷的。”

褚司宗面色一变，朝傅青玄看去，只见傅青玄面露痛苦之色，微微睁开的眼缝之中似有隐隐的泪水。

褚司宗心下暗惊：“难道被她说中了？”“师妹…”话到嘴边却又停住了。

傅青玄自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眼泪，叹道：“这些话不能让灵儿听到，也要谢谢这位女警官。”原来刚才苏茜欲言又止的模样早就被傅青玄看在了眼里。

苏茜柔声道：“那偷经书的是灵儿的父母吗？”

傅青玄闻言猛地将手帕甩在茶几上，恨恨地道：“灵儿没有父亲，她只有母亲！”随即又摇头叹道：“我的傻姑娘，你要痴到什么时候啊？”说着眼泪已经扑簌簌落了下来。

苏茜连忙起身，捡起茶几上的手帕，温柔地给傅青玄擦拭着眼泪，心中却泛起一个想法，“似乎灵儿的母亲正是因为她的父亲，才偷了那神隐明鬼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