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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仁者心动

长夜将明,雾气层层,氤氲笼罩。

傅青玄打了一个哈欠,淡淡道:“灵儿,你去将客人们都叫醒吧,早雾凉,他们睡在走廊里,冻坏了可不好。”

前台小妹“啊呀”一声,便跑了出去。

宁旭和苏茜同时一惊,才意识到真的是已经没有别人在外面围观了,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围观的人已经被尽数动了手脚,昏睡了过去。

前台小妹走后,傅青玄饶有兴趣地看着宁旭,笑道:“不知小兄弟从哪里来,去哪里去?”见宁旭不说话,也未曾动身前的清水,又道:“小兄弟是担心我下毒吗?”右手一翻,掌间多了两枚白色小药丸。

褚司宗瞄了一眼,疑道:“这是静心丸?”

傅青玄笑着收起药丸,点头道:“我那孙女心软,错会了我的意思,也和这位小兄弟一样,以为我要下毒害了诸位。”

褚司宗叹道:“师妹是想借助静心丸压制我的心魔,真是煞费苦心了,我真是无地自容。”

傅青玄摆手笑道:“师兄别有机缘,却与我毫无干系,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师兄如今明心正觉,不日定可修成正果!”

褚司宗面色一喜,正要说话。

忽然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传来,声如洪钟,悠远激荡。

宁旭几人均觉心头一震,往门外看去。

只见一个灰衣僧袍的老和尚站在门口,身形高大,眉须皆长。

“慧海法师!”傅青玄和褚司宗惊呼出声,同时站了起来。

宁旭二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慧海法师宝相庄严,右脚一抬,落地之时,便如踩在了水面之上,脚下荡起一层层涟漪,满地的碎石纷纷滚到了一旁。随着他一步一步走来,涟漪丛生,灿如莲花。

宁旭瞧得暗暗吃惊,心道:“以前听说过佛祖释迦降世之时,落地便能行走,一共走了七步,步步足生莲花,看来慧海法师果然很不一般。”

此时傅青玄和褚司宗二人均是神色庄重,恭敬地让在一旁。

慧海进了屋内,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望了一眼茶几上的茶盘和茶盏,柔声笑道:“千年累劫受余殃,今朝了却功德彰!”转向傅青玄合十道:“傅门主胸怀宽广,兼爱之心功德无量,令老衲不胜佩服。”

傅青玄连忙合十回礼,恭敬道:“法师过誉了,全赖法师的教诲,方能有今日之结果。”

褚司宗也是双手合十,面有惭愧之色,道:“以前的我是被仇恨欲望蒙蔽了双眼,法师的劝解,我一字都听不进去,此时方才后悔,往事种种,皆如这翠兰茶上的云雾,似真亦幻,法师智慧如海,褚司宗愿追随座下,日日聆听教诲!”眼中却又有着些许期待、欣喜之色。

傅青玄连忙笑道:“褚师兄得此机缘,能够追随法师,日后定能修成正果!”

慧海却摇头道:“知幻即离,不作方便,离幻即觉,亦无渐次。”转头又朝褚司宗道:“施主既知往事如云烟,是梦幻泡影,又岂会不知未来亦是如梦如幻,何来正果一说?施主若能斩断过往,如何又不能斩断未来?”

褚司宗闻言面色大变,一时间冷汗涔涔,愣了好一阵,方才醒悟,猛地跪在了慧海的身前,泣道:“弟子冥顽不灵,多谢法师开导,只是…只是弟子往日曾坐做下不少恶事,罪孽深重,纵然是死,也万难赎罪…”

慧海将宽大的手掌搭在褚司宗的头上,轻轻一转,褚司宗满头的黑发便尽数不见了,瞬间成了光头。

褚司宗又是连连磕头,每一下都很沉重,发出闷闷的响声。

苏茜这时突然叫道:“大和尚,你要收他作徒弟?”

傅青玄皱眉轻喝:“不许无礼!”

慧海望向苏茜,笑道:“这位警官,老衲替褚施主剃度,可有何不妥?”似乎并没有因为苏茜叫他大和尚而生气。

苏茜先是咦了一声,又下意识往宁旭身边靠了靠,仰了仰下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慧海笑道:“风入我耳,一切便知。”苏茜心想:“这个和尚应该早就来了。”

这时傅青玄喜道:“原来法师早就来了!”又双手合十道:“多谢法师挂怀!”

褚司宗这时也抬起头,额头已是红肿一片,微微动容,叹道:“法师早知我不是师妹的对手,这次过来,却是照应我的…”说着又是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慧海微笑不语,俯身将褚司宗扶了起来。褚司宗垂头躬身站在慧海身旁。

苏茜见状,指着褚司宗道:“这个人刚才亲口说了,他犯了不少罪,那就应当交由法律制裁,而不…而…”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了。

宁旭笑道:“佛家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这位警官是担心大师收了这个人做弟子,却是无形之中包庇了罪犯,好令他逍遥法外!”

苏茜连连点头,这正是她的意思,只是她见了这些人一个个神乎其技,都不是寻常人,而之前褚司宗放言要杀光这里的人,显然也是没有将世俗的法律看在眼里,因此话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慧海微笑点头道:“言之有理,法不容情,即便是老衲自己,也不能例外。”

苏茜闻言松了一口气,却见慧海转向褚司宗,微笑道:“你可愿意?”

褚司宗点了点头,小声道:“法师之命,不敢不从!”

苏茜刚要喜,却听慧海叹了一口气,就着一张椅子坐了下去,道:“当初六祖初承衣钵,曾外出游历,途径一座宝刹时,恰好遇到寺内的众僧辩经。”说着挥手示意众人坐下。

众人虽然不知道慧海为何突然讲起了六祖的往事,但也纷纷坐了下来。

这时前台小妹欢喜着跑了过来,见到慧海先是一愣,随即放轻脚步走到了傅青玄的身边,刚好俯身说话,傅青玄却先开口道:“灵儿,你就在奶奶身边站着,法师正在讲经,不敢打扰!”

慧海摇头道:“不过是个故事罢了,孩子,你过来!”朝着前台小妹招了招手。

前台小妹有些犹豫,傅青玄笑道:“这位便是慧海大法师,你有幸沾沾佛缘,是莫大的造化,快去吧!”

前台小妹轻轻点头,依言走到了慧海的身旁。

慧海柔声道:“孩子,你可知道禅宗六祖?”

前台小妹点头道:“我听过一些,知道的不多,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就是六祖慧能大师…”忽然惊道:“慧能、慧海?大法师,您和六祖是一个辈分吗?”

“放肆!”傅青玄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法师面前,怎可放肆!”

哪知慧海听了前台小妹的话,却是猛地浑身一震,双眼圆睁,周身大放光明。

众人登时大惊,只见慧海僧袍鼓动,青灰色的僧袍之上似有金光闪烁,本就宝相庄严的脸上,无尘无垢,宛如玉石一般,璀璨生辉。

宁旭讶然暗赞:“好一个大和尚,竟是得道成佛了!”

苏茜却是又惊又怕,往宁旭又靠了靠,自昨夜再遇宁旭之后,所见所闻尽是不可思议,令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傅青玄和褚司宗两人则是满眼的惊喜,望向慧海时眼神之中更加敬畏。

片刻后金光消散,慧海也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只见他神情肃穆,宣了一声佛号,望向前台小妹,目光柔和,柔声笑道:“好孩子,你记得不错,刚才那四句偈语正是六祖悟道时所作,也因此偈,六祖获五祖传承,开创南宗一脉。不过…”慧海又道:“世传六祖法号之时,有称智慧之慧,亦有称恩惠之惠,如今六祖的法体真身安放在南华禅寺,那里以恩惠之惠为准,称法惠施众生故。”

慧海微微一笑,扫了傅青玄和褚司宗一眼,又道:“刚才说到六祖到了一处宝刹,恰好遇见那里的僧人正在辩经。”

前台小妹似懂非懂,又要再问,傅青玄笑道:“灵儿,法师刚才正在讲经,你好好听着就是。”

慧海道:“当时六祖只是普通僧人打扮,那刹中无一人识得六祖,因此六祖便隐在其间细听众僧的辩论。”

“众僧辩论正激烈之时,一阵风起,刮动一处旗杆之上的旗幡迎风飘舞,猎猎作响,有人抬头看去,说是风在动,又有人说是幡在动。六祖见众僧争论不休,于是上前说:既不是风在动,也不是幡在动,而是你们的心在动。”

众人闻言一愣,心中只觉震撼,却又似懂非懂。

前台小妹疑道:“原本就是风吹得旗幡在动,怎么说是心在动呢?”

“不可无礼!”傅青玄立马小声喝道。

宁旭沉吟片刻,忽然笑道:“当然是心在动!”

众人纷纷朝宁旭看去,慧海眼中流光一现即隐。

宁旭挠了挠头,笑道:“那些僧人原本正在辩经,就该全心全意用心在辩经之上,管他风来幡动,他们抛去了辩经却去讨论风动还是幡动,不正是心不在焉吗?”

前台小妹恍然大悟,笑道:“我想起来了,以前妈妈在的时候,老是逼我读书,她常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也是这个道理!”

慧海眼中有光,再次微笑点头,似是颇为赞许,侧头望向了褚司宗。

褚司宗身子一震,却是目光时而清澈,时而混浊。

“痴!痴!痴!”慧海连喝三声,“你口中放下,心中却仍不放下,心魔不解,何处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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