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星夜
“卫总挑的那批国产品牌现在卖脱销了，就连转运中心都清库了。”
接到报喜电话的李妍，此刻正坐在史南桥的对面，对方身边还有三个同事，或者说是他团队的学生。
看到陆通的来电，少女微微蹙眉，本以为是遇到什么事情对方解决不了。却没想到竟是国产品牌卖脱销....
听着听筒里，男人难言心中激动之情，正滔滔不绝的诉说着一周里发生的事情，少女却显得很冷静。
在得知卫辽已经得知消息后，她详细的询问了店铺的位置，购买人群，商品成交价，以及二次采购等，一来二去，兴奋的陆通也冷静不少，前前后后废了好些口舌，大概聊了小半个点，还认真的分析了活动月内的衰减度。
少女才满意的点点头，称确实算做很好的成绩了。
“既然卫总说便利店交给你们，自然是相信你们能做好”
她缓缓开口。
“只是现在做好后续留存，会员卡的事情也差不多该提提日程了。”
“总不能光靠着30天的5折优惠去抢生意。”
一周损失200多万，一个月就是小千万，平常公司恐怕是连家底都能赔进去，可放在卫辽这里，就好像一个月亏掉1000块。陆通复述少年的原话。
“无所谓，一千万罢了，只要我们能在竞争激烈的市场里，杀出一条血路，这钱花的就很值。”
金融圈子里，大家都很装，特别是男性，各个说话都很大佬，今儿个说什么几亿几十亿的生意，明天就敢吹上交里面有熟人，毕竟圈子就这么大，想坑外面人，就要把自己装的很有背景，有势力。
不然你说你每天和几百万的客户天天斤斤计较，又有哪个金主会真的放心把钱交给你？
陆通是金融圈出身，虽然行业选择是连锁性商铺，但金融领域的鬼话他也是一清二楚，所以当少年真的满不在乎的说出“一千万罢了”这几个字，他的心脏还是狠狠的抽动了几下。
周鹏对卫辽的话深信不疑，甚至他已经在积极的让商务们联络厂家，顺便叫来了财务准备打钱。
丝毫不在意公司账上到底有没有这笔钱....
不放心的他还是给李妍打去了电话，以报喜的名义，顺势询问这位老东家的意见。
可少女也丝毫不在意，完全没觉得一千万数额很大似的....
她只在乎钱花出去，要花的值，要巩固市场，做好客户留存。
忐忑不安的陆通有点不敢去想，他这位新东家到底有多少钱，可一千万....
那是一千万啊.....
哪家新开的连锁店能轻松拿出这么多钱，甚至丝毫不考虑店铺加盟，只一门心思找人做物流仓库，全江州的找地皮，买地建自营商铺。
这是要烧多少钱出去才肯罢休的主子....
此时此刻，年近四十的男人终于鼓起勇气，试探性地向电话那头的少女开口询问道。
“李总，您....您就没想过这一千万万一花出去，我们没留下多少客户么？”
江州地处平原，也有良田沃土，人口数量众多，所以这里也是各家连锁店铺必争之地，虽然现在看似国外来的很少，可自己的商务外出一周多，也是将罗森，711等耳熟能详的店铺数量打探个遍。
罗森全省有3万多家门店，711全省也有2万余。
如今自己新店开业，看着势头很猛，让各家都不得不暂避锋芒，甚至连像样的对等活动都没有。
可那不过是对手的试探，试探自己有多少底气，会不会出现后续乏力的问题。
所以如今开门花掉一千万，后续没了资金供给，那启航商贸照样会落得籍籍无名，回归平庸的状态。
甚至连已经开业的门店，都可能会被波及.....
“一千万？”李妍语气波澜不惊。
“你可能还停留在合生投资的既定规则里，我建议你抽空去看看财务，多了解一下身为一家公司总经理，具体要有哪些是份内的事情。”
说完，李妍便不等对方继续，直接挂断了电话。
少年左右无事，回到了学校继续上课，可她却没那么幸运，自从不考虑考研选择踏足社会，她的事情就非常的多，几乎没什么闲下来的时间。
就比如面对史南桥老师，拉着对方去津门和张浩聊，公司实验室的装修布局，以及整个园区的设计规划。
“李小姐，既然是您亲戚介绍过来的，相比您也是明白我接工程的最低报价吧。”
史老师淡淡开口，少女刚刚外出接电话，隔着一道厚厚的玻璃，里面的人并没有听到外面人打电话的内容，只是隐隐看到少女的表情从高兴，变得认真，之后又是不屑，和淡然。
等对方再次推门，表情已经是波澜不惊，脸上公式化的笑容让他有点摸不着对方此刻心情，不好猜测价格，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询问。
“当然。”
少女淡淡开口，随后从背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江州地图。
“这里是90亩土地，四方有湖，这里目前是6、70年代的厂子，现在要推倒重建，规划的核心点，是放置一个大型的工厂进来，之后其他厂子依次而建，不需要住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业园区。”
“费用的话，建议您先去见见两个极为重要的人，届时和他直接谈，会更加合适。”
“谁？”设计师看着地图沉思，看着诺大的土地，他的好奇心也被调动起来。
“是还有谁能比得过李二小姐的名头？”
李妍莞尔一笑。
“是土地的所有者，也是我姐夫”
沪市商场喧闹着，李家一面闭门谢客，一面有私下里派出人手查李妍的行踪。
自从上次知道少女回到沪市，他们就想着上门见见这个自家闺女，可惜被四季酒店拦下，打电话给到李敏，对方直接生硬的告知，是股东的意思，至于是哪位，不方便说。
等到终于知道李妍出门，竟又是看到对方身边跟着一位看似30多岁的女士，脸上没有精致的妆容，就连发型也是简单的盘起，衣服更是不入流的款式，全身上下估摸着不到200出头。
他们本以为是李妍在外认识的朋友，可千算万算，在合生楼下才知道，这个被李家看不上的女士，是上面的上面。
就连中直特派的领导，都要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首长好”
消息回传给李家老宅，一时间惊的所有人都纷纷煞白着脸，倒吸凉气。
这个时候，就算再笨的人，也明白李妍是搭上了一条康庄大道，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挡杀神....
李老太爷在昏迷的最后一刻，拐杖掉落地面也不在乎了，双手只是无力的颤抖着，摊在太师椅上，任由身旁服侍自己多年的管家，喂下一颗红色的速效救心。
“所有人全回来，李家任何人不能接触李妍！快去！”
之后便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是昏迷了过去.....
可李妍并不知道，如果知道，她就光明正大的开着自己的车，来史南桥的设计公司，而不是先去合生公司，再乔装打扮一番，坐着酒店的车跑来这里。
提到车....
少年坐在宿舍楼外，学校的长椅上昏昏沉沉的想，江州大众4S店好像还扣着自己一辆辉腾没给....
这么想着，又无聊的拿起手机，给沈嘉航拨通了电话。
“我有辆大众的车被江州扣下了，不知道沈律您能不能帮忙问问，如果我不要了，能赔偿我多少钱....
他确实不想要了，自从有了系统送的凯迪拉克，瞬间就觉得200多万的辉腾不过就那样，甚至觉得还不如随便找个豪车4S店，买辆百万之内的SUV，看上去能顺眼一些....
“那卫总，不知道您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车是您的，以及对方扣了您的车？”
听筒里，沈嘉航声音隐隐带着笑，不似往日和煦，更像是个奸商遇到了待宰的羔羊....
“我，那个.....”少年想了想。
“我好像有购车合同，以及沪市大众给的票据，以及提车短信....
“那如何能证明对方扣车呢？”
少年挠头，第六感告诉他，如果自己不搬出秦梦月那个女人，自己确实没把握让对方承认，可一旦使出秦梦月，就想对方还没出牌，你直接扔了俩王下场。
他甚至都能想到，4S店已经会说什么
“啊，您之前也没来过咱们店里，如果有，可能也是临时工所为，现在我们经理回来了，亲自帮您办理就好。”
又或者“您真是贵人过往事，这车极为少见，所以提车的时候也出了岔子，不过现在车已经到店里了，您可以随意提走....
之类的屁话....
卫辽最不喜欢官场的那一套，可先下也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案。
只好任由头皮发麻，还是怯生生的回了句。
“我没有，不过店里的摄像头大概率还是能保存的，所以不如您从店里的监控下手，看看能不能搞到原版的视频，顺便多刻录几份....
说话间的功夫，一抹清香从卫辽身旁划过。
少年抬眸，目光所及之处，一个穿着单款羽绒服的，梳着长马尾的少女出现在眼前。
“施雅？”
他轻声低喃
那年大四实习，卫辽的成绩在班级里也就是中等，说不上好坏，可因为加入总院学生会的关系，和本系关系很差，就连班里导员都觉得人不错，可惜不会处理人际关系，最后好一些的专业实习单位被那些在学习好，以及会说话的学生抢占，少年也不甚在意，被系里强制分配到一个很小的校企广告公司那里。
施雅正是卫辽的部门老大，也是实习代教。
她话不多，对待工作也一般般，通常一天的工作即便很快就能完成，也要拖到临下班才给。
全天大多数时间都用来做自己的事情。
甚至当少年好奇询问，为什么要在公司里做自己的私活。
“因为家里电脑不太好使啊....
她眉眼间都是真诚，彷佛在说一种“就是这样”的事实，丝毫不在意给客户的平面设计稿还没有完成。
“你才刚来，咱们的客户不是特别多，设计稿也不全是天天都要，而且这些设计，从第一版开始，挑挑拣拣两三天，甚至有时候要加班，通宵什么的，最后一多半是用第一稿。”
“所以你要学会偷懒，在完成工作的情况下，尽可能让自己充实起来，省的哪天老板突然临检，站到你工位，却发现电脑屏幕十来分钟都没动过。”
“想想看，是老板在你面前看着你忙碌好一点，还是老板在你面前，发现这图十分钟前这样，十分钟后还这样。”
她温柔，不似其他部门领导的刻薄，对过来实习的学员都很善良，耐心的教受设计的思路，风格，颜色统一，包括一些c4d的使用技巧。
“你们不都学过3dmax么，既然学过，那c4d原理都是一样的，无非是三视图变成单一视图，只要记住快捷键，或者工具位置，那就万变不离其宗。”
研究生刚毕业不久，就被这家小公司高薪挖了过来，这件事也是后来，卫辽等一众实习生离开公司后，少年和她闲聊时，才知道的。
“我其实也挺想混的，毕竟刚刚毕业，原本是想做服装设计师的，结果发现手头紧，所以就想先打份临工，结果一不小心就接下公司70%的生意，随便画画，甲方都觉得特别好。”
少女站在公交站牌，旁边是身高，体型几乎相近的卫辽。
说话间，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没有在乎设计的灵感，以及对作品的认真。
“可能江临和外界脱离太久了，以至于我随便几下，他们就觉得哇，好看，京城出来的设计师，果然就和本市那群人不一样，着干净利落的画面，配上三层文字，整齐排列的模样，和咱认识的那群土了吧唧的设计公司，就是天差地别...
语气清淡，讨论别人琐事的感觉。
只有少年自己清楚，这个温温柔柔的少女，在面对设计稿时，会有多么严厉。
“这个字体不对，要换成客户自己的，我们不能用微软雅黑”
“这个颜色是什么乱七八糟，怎么，楼下崩爆米花崩到你脑子了，还是今天中午的饭菜太闲，让你脑子闲的发慌！”
“我不是说过么，主题颜色要突出，醒目，其他配色要更深一点，还有啊，色相环里是没有你喜欢的颜色么，为什么就偏偏喜欢灰不拉几的。”
“cmYK！cmYK！我要和你说多少遍，不要看SRGb，咱们合作的那家印厂是上古时期留下的设备，只能用cmYK，其他颜色就算再鲜艳，再好看，那几台机器也还原不了！”
“黑色字不要直接拉到底，cmYK统一80！”
.....
一个暑假课外补习3d效果图的少年，临时抱佛脚学了几天pS基础，硬生生让施雅在一周的时间里，培养的及听话，又好用，就连数位板都运用自如....
所以少年很感激她，也确实很喜欢她。
在后来少女说下班被陌生人跟踪后，少年几乎天天到点去接她下班，一路护送到出租屋后，再骑自行车慢悠悠的回到宿舍。
“卫总？卫总？您还在说么？”
耳机里传来沈嘉航的声音，让回忆中的少年瞬间被拉回现实。
“嗯，抱歉，刚刚似乎看到个熟人。”
他在想，这个时候的施雅应该还没有入职那家校企公司，甚至上一世，少女也从没有出现在江州理工的校园里。
可宿舍楼间徘徊的少女，像是深夜里明亮的星星，不甚耀眼，却清晰的异常。
“车的事情就麻烦你了，稍晚一些我将手边资料发给你，纸质的那部分，回头我回找人送到你们公司。尽快帮忙整理个方案出来。”
他匆忙间挂断电话，抬手看了眼时间，约莫临下课还有二十多分钟，如果施雅是找人，或者遇到什么问题，这些时间倒也刚好够用。
于是起身走到对方身前。
“施老师？”
“啊？”少女茫然回头，刚好迎面对上卫辽一脸微笑。
“你认识我？”
她先是茫然，不知道面前是谁，似乎在记忆里，这个少年并不认识。可本能的反应，还是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这一问，却难倒了没过大脑的卫辽。
“啊”
“您是教我们中外建筑史的老师吧？”
他盲猜，大一的课程不算多，印象里创意美术的老师年龄颇大，自大四毕业，这个老师也没有换过，即便没有课，也能偶尔在实验楼相遇。
其他课程几乎清一色文化课，除了中外建筑史.....
而且王明阳也说过，这门课由一个男老师，换成了美少女。
“哦，还真是，你是哪个班的？”
“大一四班的，上午刚刚上完”既然蒙的七七八，卫辽也就不触了。
很自然的说出上午的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