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矛盾

走到知青院门口时，听见里面非常热闹，何平见方岚回来了忙招呼“正好饭熟了，快放下东西来厨房一块吃饭。”

方岚放下背篓和柴刀，和平舀了一瓢水过来“先来洗个手吧。”

“哦，谢谢你。”

“不用客气，大家都是知青，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厨房和他们住的房间一样大，所以一大帮人在里面吃饭也能坐得开，长方形餐桌是两个小桌子拼在一块，几条长短不一的板凳大家合坐，有点挤，还好大家都瘦。

“方岚，坐这来。”蒋东露热情的笑着招呼。

美人就是美人，这一笑起来，简直蓬荜生辉，厨房都亮堂不少，男同志们纷纷看呆了，只有赵泓一人垂下双眼不知道想些什么，整个人显得分外疏离，但奈何人长得好，没看见女同志的目光基本都落在他身上。

方岚和蒋东露坐在一条凳子上，旁边是陈小燕和杨芳芳坐一块，对面坐着3名女同志，男同志分两条凳坐着，还剩一名女同志单独坐。

每人一大碗苞米茬子，是真的苞米磨面之后剩下的茬子混着磨碎的苞米棒，煮不烂糊的那种，一口下去还卡嗓子，一盘没有放油的拌茄子，一小碟齁咸的黄豆酱，没了。

新来的几人吃得脸都绿了，蒋东露抻了好几下脖子才咽下去，她放下碗，不打算吃了。

“我有点累着了，不太想吃，你们……”

“给我，给我吃”蒋东露话还没说完，单独坐一边的女同志连忙站起来，端起她的碗往自己碗里倒。

“嘁，德行。”对面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女同志白了蒋东露一眼，她是知青院除了蒋东露之外长得最白净姣好的，虽然面色微微泛黄，但这年代已经是养得很精细了，她吃饭时也是慢条斯文，小口小口的用筷子挑着喝，方岚怀疑她也是因为咽不下去，才吃得这么慢的。

坐在何平旁边的男同志一脸担忧的看着蒋东露“你把饭给沈红同志了，你怎么办？”

你怎么办？又不是眼瞎，难道看不出人吃不惯，说得好像你能给解决似的，方岚艰难喝着碗里的粥心里不断吐槽。

不行，她实在受不了了，这粥谁爱喝谁喝“这位……沈红同志是吧，你够了吗？我这还有。”

沈红惊喜的回答“你也不吃了吗？”她有点不确定，毕竟眼前这人实在太瘦了，看着比自己还磕碜。

不想多说，方岚手一翻就把粥倒进沈红碗里了。

想和蒋东露搭话却被方岚岔过去了，他不死心又继续开口“既然今天又有几位新同志来了，咱们互相介绍一下吧，就从我开始了，我叫罗军，22岁，下乡3年了。”说完目光灼灼的看向蒋东露。

蒋东露无语了，盯着眼前的空碗，都快盯出一朵花了，就不接他茬，就不接。

一室寂静，罗军有点尴尬，一旁何平赶紧搭话“我叫何平，23岁，下乡5年了。”

显然大家都比较给何平面子，一个接一个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李峰，20岁，下乡2年。”

“高伟杰，17岁。”

“杨芳芳，16岁。”

“陈小燕，18岁。”

“蒋东露，17岁。”

“李静，20岁，下乡2年。”

“赵泓，18岁。”

“徐春萍，18岁，下乡7个月。”

“沈红，22岁，下乡6年。”看了这里就她来最久，65年就下乡了。

“方岚，16岁。”

几位老知青看向她，这都被摧残得不像样子了，居然才16岁。

最后还剩下那名慢吞吞，用筷子挑粥喝的女同志，见大家都看着她，她一脸倨傲的开口说道“我叫庄碧凡，端庄的庄，碧绿的碧，生而不凡的凡，17岁，下乡7个月。”

嚯，这名取得可真好，人物形象十分贴合。

“我说，有些人下乡还真是下对了，一身资本做派，白给吃的饭还瞧不上。”一边说还一边使眼刀子剜向她们俩。

“白吃？看来明天不用还了是吗？正好我就喝了一口，还有，你倒是说说，谁下乡下得不对？你吗？”蒋东露被她腻味坏了。

“你，你胡说什么。”

“不是你先这么说的吗？”

“我……我就是一时说快了，你别想冤枉我。”

“哦”

“你什么意思，我说了，你冤枉我了。”

“哦”

嘻嘻，这招还是和方岚学的，真好用。

“……”庄碧凡见没人帮她也不再争辩，只能暗自生气。

一旁方岚看得津津有味，她还以为蒋东露是清冷挂的美人，没想到，人家战力不弱呀。

这里13个知青，大家都各怀心思，方岚见没戏看了，就起身准备回房整理行李。

蒋东露也和她一块走了。

推开房门就看到自己被丢了一地的被褥和行李，方岚火气翻涌，m的，一群给脸不要脸的。

她复又走进厨房，一脸寒霜问道“谁把我的被褥行李丢在地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回答，陈小燕若有所思的看了对面一眼，庄碧凡则不受影响继续吃着饭。

“他m的，谁把老子行李扔在地上？”声音猛然提高，她目露凶光再次问道。

大家都被吓到了，一时都停下动作，几个胆子小的甚至不敢抬头看她。

“砰”庄碧凡用力把碗磕在桌上“我扔的，怎么了？你的行李压到我的被子了。”

怎么了？懒得跟你废话，方岚冲过去，一下扯住她的辫子，薅住她大部分头发，用力拽下板凳，就往她们的房间拖过去。

“啊，我的头发，放手，快放手，救命啊！”庄碧凡痛得眼泪直流，她感觉自己头皮都要被薅掉了，赶紧大声呼救。

罗军赶紧过来想制止方岚，她也没客气，反手用力一推，把人推得摔在地上。

“方岚同志，有话好好说，暴力是不对的，你先松开庄同志。”

眼风都没给他一个，她将庄碧凡拖进房间摔到自己行李面前“给我捡起来，拍干净，向我道歉。”

见方岚松开了自己，她往自己头上摸去，果然被薅掉了不少头发，这会别说道歉，她气得都想杀人了，自己头发本来就不多，这下又掉了不少，她狠狠地瞪着方岚“我就不捡，你能把我怎么样？”

方岚舌头顶了顶，拉住庄碧凡右手腕，往后一转就别住了，让她动都动不了，接着她开始往庄碧凡脸上招呼“啪，啪，啪”连甩3个巴掌。

“捡不捡?”

庄碧凡懵了，接着反应过来，发现挣扎不动就开始尖叫“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我要杀了你！”

“啪，啪，啪”又是3个巴掌

“你放开我，救命，救命啊，杀人了。”

罗军被何平他们扶起来后又进来了，只是这会他们也不太敢上前去，那一推让他们明白方岚的力气比自己都大。

其他人则站在门口和门外，更加不敢上前，怕被殃及。

杨芳芳和陈小燕两人手紧紧抓住一起，身体微微颤抖，不同的是，杨芳芳眼含崇拜表情害怕中带着兴奋。

陈小燕则是完全的害怕，她想到之前她还瞪过方岚，回来路上还试探过她，虽然自己也没讨着好，但看到小红的惨状，她怕那天人家又想起来找她算账了，希望方岚能把自己当个屁放了，她保证，以后绝对不惹方岚。

一连扇了十几巴掌，庄碧凡脸颊红肿透亮，再来几下非破皮不可。

“呜，别打了，我的脸，是不是破相了，我向你道歉，别打了。”

众人见庄碧凡服软也松了一口气，毕竟方岚一幅打死人也不怕的样子。

方岚松开人站在一边，庄碧凡脸颊火辣辣的刺痛着，一时想碰又不敢碰，眼泪流到上面让她痛得更加呲牙咧嘴。

“赶紧的，别浪费我时间。”方岚不耐烦的叉着腰。

“我要去找大队长，我要告你。”

“去，我保证不拦你，你告一次，老子打你一次。”她指着庄碧凡鼻子“不信你就给老子试试，但现在，立刻，马上，我再说最后一遍，把我的行李捡起来，向我道歉。”

见方岚根本不怕她告状，还一副跃跃欲试想再打她一顿的样子，她憋屈的捡起自己扔的行李被褥放在原来的位置。

“地上多脏，你给我把土拍干净咯。”

庄碧凡用力拍着被褥，敢怒不敢言。

“行了，道歉吧。”

“对不起。”十几人看着她的目光让她芒刺在背，她想头铁想嘴硬，她感觉自己快烧着了，哪怕被打也不如这三个字让她痛，她要报复，她一定要报复回去。

“既然庄同志都道歉了，方同志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计较了。”罗军觉得到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方岚扭过头不理他，对着其他人说道“大家不用害怕，我其实十分崇尚和平反对暴力，只要别来我这找事装哔，一般我心情好的时候都不会和人动手，相处久了你们就知道了，我真的很少和人闹矛盾。”

……

众人有点无语，心情好才不动手，也就是说现在她心情不好咯，还很少和人闹矛盾，恐怕和你闹矛盾的都被你揍了。

男同志们见事态已经平息都回自己屋了，女同志这边，庄碧凡坐在自己床位抽泣，徐春萍在一旁小声安慰她，方岚自顾自的铺着被子，整理行李，其他人也都没说话。

蒋东露床位和她挨着，这会收拾也在一块，她有点好奇的问道“方岚，装哔是什么意思？”

屋里很安静，蒋东露的话大家也都听见了，于是都好奇的看向方岚。

“装哔呀，嗯……怎么说呢，就是，比装模作样还装模作样，装完还说没装，大概就是这样。”

“这样啊，我懂了，你知道得真多。”蒋东露夸赞，接着又朝她竖起大拇指。

沈红这时走了过来，有些紧张又有点害怕“方岚同志，我去给你们烧热水了，一会好了我来叫你。”

方岚淡定的点头“好啊，那就谢谢红姐了，正好我想洗个澡。”

“别，别，你叫我名字就行了，大家都是这么叫的。”沈红慌乱摆手。

方岚有些无奈“你们不用这么怕我，我又不是疯子，逮谁揍谁，大家正常处着就行，你们这样我会怀疑你们在排挤我。”

陈小燕连忙跳出来“怎么会，你人很好的，我和你一块好几天了，我能帮你证明。”

杨芳芳也顺着说道“我也能证明，方岚一路都很有礼貌，没发过脾气，是吧，蒋东露。”

被点到名的蒋东露颔首以示她说的是真的，除了庄碧凡其他3人都松了一口气，庄碧凡则更加痛恨方岚，她朝睡在炕头第一个的李静说道“你和我换个床位。”

李静不太愿意，她怕方岚什么时候不高兴了找她麻烦，但庄碧凡也很不好说话，别看她今天在方岚这里挨打受挫了，但平时她对自己也是呼来喝去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徐春萍倒是会讨好她，但也没见她对徐春萍多客气，沈红就更别说了，要不是她把自己弄得那么埋汰，估计她比自己还惨。

最后李静还是换过来了，她见方岚并没有生气，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方岚把一会要用的毛巾脸盆拿出来，肥皂牙刷牙膏水杯都放进去，又把暖水壶拿出来，等下去装开水，其他东西一股脑又塞进背篓，放在墙角处。

明天她要在队里问一下，有没有做柜子箱子的，她准备换个大箱子回来，再买把锁，平时粮食和用不上的就锁起来，也防止有人手脚不干净。

虽然她很想自己一个人住，但现在既没有找到适合的地方，也没有空房子，最重要的是，她今晚有点扎眼了，先把下地的事捋清楚，搬出去反正是迟早的，不急这一时。

而且，她感觉有人迟早会受不了，先她一步搬出去，这个人就是蒋东露，她从铺床收拾行李就一直皱着眉，脸上的表情也是在隐忍，晚饭她就吃了一口，这会正吃在吃点心。

屋里几人都被馋到了，方岚还好，毕竟她下午上山偷偷吃过了，就是这点心她没见过，肯定不是今天在县里买的，应该是她上火车前买的，看上去，嗯，挺好吃的。

蒋东露一连吃了3块点心，小小的布包里也装不了多少，吃完她就收起来了，从始至终也没有问其他人得意思。

陈小燕神色有些莫名，徐春萍则一直眼巴巴的看着蒋东露，可惜人家连眼风都没给她一个，杨芳芳虽然也想吃，但并没有讨食的想法，眼里透着几分回忆，像是在回味自己以前吃过的好吃的，庄碧凡这会又露出不屑的神情，沈红还在厨房里给大家烧热水，李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这小小的屋里众生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