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分餐

太阳朝西边坠落，只剩下余晖洒在人们身上，一张张被生活烙下深刻印记的脸，虽贫苦却朴实。

下午差不多6点下工，他们几个新来的都找人换了草帽，回到知青院的时候，李峰砍柴去了，何平和罗军在挑水，李静和沈红在给菜地浇水。

厨房里没有传来做晚饭的声音，想到早饭那会说的事，可能是想先说好再决定怎么做晚饭吧。

方岚本来想上山的，现在也只能又往厕所跑。

小麦的产量和水稻差不多，也是15斤左右，她麻溜忙完空间的事就赶紧出去了。

蒋东露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了？中午你也蹲厕所蹲好久，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没事，我平时都这样，何平他们呢？”

“他们在厨房等你呢，我们过去吧。”

李峰上山还没回来，他们就先商量着，其实中饭和晚饭做两样没什么，反正时间够，就是早上也没那么赶，说来说去还是心里不平衡的原因，凭什么新来的吃得比他们老知青好，还不主动让他们占点便宜。

“蒋东露同志，正好说到以后吃吃饭的问题，我觉得咱们还是一块的好，毕竟咱们知青是个大家庭，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要搞分裂。”罗军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蒋东露，眼里的算计也太明显了。

其他人暂时都没说话，蒋东露看见罗军看自己就烦，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我觉得罗军同志说得对，咱们从不同的地方来到一块下乡是天大的缘分，我们应该珍惜，做人别太计较。”没想到啊，第一个跳出来附和罗军的居然是李静。

“凭什么不计较？”赵泓也不耐烦了“大家粮食什么样？你们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就是，陈小燕也不依，她自诩他们新来的是一伙的，现在老知青想占他们粮食的便宜，她坚决不答应。

“你要脸吗？谁都知道1斤粗粮可以换2斤棒子芯，一块吃他们领粗粮干什么，想占便宜直说，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脸皮是不是真的这么厚。”

庄碧凡不想受这气，准备和陈小燕理论，徐春萍在一旁拉着她“你别凑上去，有的是人出头。”

“陈知青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既然下乡就要做好吃苦耐劳的准备，你们一来就对粮食不满意不说，有的人还偷偷吃点心零嘴，这种做派可不行，说明有人思想有问题，再说不都是粮食吗，有什么不一样？煮在一块不就一样了。”

噢哟，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一出，给他们这些人都整懵了，真没看出来，这人还真不要脸人呐。

人家接着又说“你们刚下乡，别总觉得是我们占你便宜，以后日子长着呢，队里不好相处不怀好意的人有很多，你们也需要我们的帮助，总不能你们斤斤计较，关键时候还要我们护着你们吧。”别看她在这说着威胁的话，眼神却一直瞟方岚，一副方岚对她做过什么的样子。

嘁，这人，成是膈应人了。

方岚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一直盯着，哪怕她转过头也继续盯着，直到她坐立难安才不移开目光。

这时，蒋东露站了起来“干嘛有些人，你直接点我名呗，我吃不惯你们的粮食怎么了？我吃点心怎么了？还偷偷，我用得着偷偷吗？嫉妒就直说，这年头真是，你一个不要脸的还敢给我上纲上线了，你算哪根葱，自己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嚯，好家伙，这一顿喷，直接给罗军干懵了，她在人家心目中的形象直接破灭。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嫉妒你了？我说的是你们这种怕吃苦的想法有问题，我们好心指出来，你不谢谢我们就算了，凭什么污蔑我们？”

“少在这我们我们了，就你，就你一个搅屎棍，还污蔑你？我图什么？图你穷？图你丑？图你两面三刀？你有没有镜子啊？没有我的借你照一照，别整天装模作样，怪恶心人的。”

“好了，别吵了。”何平拉住气得直冒青筋的李静“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既然你们不同意一块吃那你们说说怎么安排吧。”

这何平，好人倒也算个好人，但刚才一直不作声，明显也是有想法的。

“粮食混在一块吃是不可能的，不说别人，就我这饭量，混在一块吃我能吃饱？到时候粮食我出了，结果却喂了别人，这种冤大头的事我可不干。”方岚毫不客气的回道“李静，你跟我说说我们思想有什么问题？嗯？像你一样贼喊捉贼吗？还是像你一样喜欢在背后告状？你现在是豁出去了是吧？”

李静死死咬住嘴唇，低头不语，谁也不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以前她最讨厌的是庄碧凡，讨厌她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样子，但她蠢，好糊弄，随便说两句软话夸几句就行。

可是今天中午她却被方岚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知道，从今以后，所以女知青都会鄙夷她，这一切都是方岚的错，她恨死方岚了。

但这一切都不及她对蒋东露的恨意，这个女人长得一脸狐媚相，一来就不安分，勾引得男知青蠢蠢欲动，就连下地也听见男人在议论她，这种娇生惯养的女人，除了有张脸，哪里比得上自己，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何平偷偷看过她好几次，她恨恨的想着，何平是她早就看中的男人，敢和她抢，她绝对不会放过蒋东露。

方岚的话让不知情的男知青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帮李静解围。

方岚也没想要李静回答什么，她只是受不了她一幅绿茶样，70年代的绿茶，你别说，要不是脸长得有点拉胯，就凭她能自学成才，绿茶届她必能占据一席之地。

“咱们午饭和晚饭一块做，我们吃自己的饭盒，煮粥的时候放在上面一块蒸熟就行，主要是早饭，这样，我们早上自己安排人另外做早饭，其他的都和以前一样。”

“行，你安排，我们听你的，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高伟杰和赵泓都点头同意。

几名老知青也知道占不着便宜，说到底，自己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于是都同意了方岚说的。

“红姐，咱们做饭这块是怎么安排的？”

沈红坐在边上，听见方岚问她连忙回答“以前6个人吃饭，我们4个女知青轮流做1天，男同志主要负责挑水和砍柴。”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现在柴火用得少，隔天上山一次都行，秋收后就要所有人上山，柴火越多越好，这边冬天滴水成冰出不了门，而且时间特别长，到时候烧炕特别费柴火，早早的就要准备起来。”

“现在吃饭的人多，做饭就安排两个人一块行吗？”

“我和你，我俩一组。”蒋东露抱住方岚的手臂。

“那我和芳芳一组。”

“我们一起，今天就是我俩做的饭，刚好，我们先做晚饭去，一会啥也看不见了。”庄碧凡和徐春萍说完就去灶台忙活了。

沈红“……”只剩下她和李静自动分为一组了，她好不愿意啊。

“那还要洗碗、收拾屋子，打理菜地又是怎么安排的？”陈小燕觉得得问清楚些，她倒不是怕干活，也不是怕多干了，只是觉得如果事先不说清楚，就怕李静这种人又闹幺蛾子。

“我们平时都是自己洗自己的碗，其他都是当天做饭的人收拾，一般我们做好晚饭会顺手烧一锅热水，一锅水肯定不够用，大家用水的时候可以互相问一下，有人没用到的话就添水进去，至于菜地，也没正经安排谁干，靠大家自觉，毕竟大家吃的菜全靠它。”

“要不这样，自觉我想大家都自觉，但安排一下，大家轮流干活，省的有人总以为只有自己才是那勤快人。第二天做饭的女同志头天负责浇水啥的，其他人就收拾收拾屋子和院子里，或者休息干点自己的活也行。”

这番安排还不错，其他女同志也都表示同意。

“行，那明天我和芳芳做饭。”

“后天我们俩”方岚紧接其后。

沈红“……”她不想和李静一块，她想说自己可以一个人，李静现在一幅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说不定刚好想啥也不干吃现成的，最终她只得含泪跟在着方岚她们后面一天做饭。

几个吃饭盒的都准备回屋取粮食了，临出厨房门前，方岚又看了李静一眼。

她和庄碧凡不同，后者虽然也惹人讨厌，但她蠢啊，就是干点坏事也能让人一眼看穿，就她那脑子，也就能干出像那晚把自己行李扔在地上那种事。

但李静不同，她善于伪装，被人拆穿之后又能豁得出去，发现不敌又接着示弱，这绝对是个狠人，而且心术不正，她决定，从今天起她要把李静当成头号危险分子，平时一定要多注意她。

方岚装了半斤干粮，蒸熟后能得1斤米饭，蒋东露和杨芳芳都只装了个底，他们再次对她的饭量表示惊讶。

“咱们几个的早饭怎么安排？”蒋东露想到方岚开始和大家说的话。

“我是这样想的，咱们4天轮一次，有两天不用单独安排人做咱们的早饭，另外两天我想请陈小燕同志帮忙。”见陈小燕没有立刻反对，她又接着说“也就是说每个月你除了轮到自己做饭那天，还有14天左右要早起，我们可以每人每月给你1斤粮食，5个人就是5斤，你们看行不行。”

“行，我行，我现在就给你。”蒋东露一天又能少干一样活，连忙积极的回应。

杨芳芳也点头同意，既能多睡一会又能帮助表姐，她肯定愿意。

“诶，你别急，还没问男同志的意见呢。”陈小燕虽然十分意动，却还是拉住了想去拿粮食的蒋东露。

“他们能有什么意见？这事是他们占便宜好不好，大锅饭也不做，小锅饭也不做，他们要是不同意就自己做饭去，就这么说定了，我正烦早上要早起这事呢，不过你可不能反悔啊，人家可说了，这儿冬天特别冷，你可不能冬天就不干啊。”

“蒋东露说得对，他们要是有意见就让他们自己做去。”

“露露姐，你可以叫我露露姐，干嘛，你本来就小我的，好吧，那就叫露露吧，连名带姓的叫得多生疏啊，你们也可以这样叫我。”在方岚的白眼中蒋东露屈服了。

“露露姐，你们可以叫我芳芳，我家里人都是这么叫的，方岚，我可以叫你岚岚吗？”

方岚“……不可以。”

“好的，岚岚，陈小燕，我们以后就叫你小燕了，反正大家年纪相差也不大，干脆就别姐啊妹的了。”蒋东露才不理会方岚的拒绝。

“……”方岚疑惑，自己是不是太纵着蒋东露了。

“……”陈小燕也疑惑，她们不是挺讨厌自己的吗？“都行，随便你们怎么称呼，方岚，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你放心，我不是那不识好赖的人，我同意了，我也确实需要那粮食，谢谢你们。”

“……”方岚继续无语，这是怎么了？她真没想那么多，她只不过是想用早上的时间干点别的事。

算了，人家真心道谢，感觉还不赖。

想到什么，方岚觉得还是提醒他们一下比较好“你们小心点李静，别单独和她一块。”

“啊，为什么？”几人对她的话都很疑惑。

“你们想想她今天的表现，既能扮得了可怜，又能豁得出脸面，很明显不是个善茬，今天我和蒋东露都揭了她的短，她估计会恨上我们，你俩是和我们一块来的，就怕她会连带着，别不把她当回事，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对你心怀恶意的人，在暗中憋着什么坏，冷不丁就会咬你一口”

“咦，说得怪吓人的，我不怕，她要是敢做什么坏事，我就找你，你肯定会保护我帮我的，对吧？”蒋东露挽着方岚的胳膊自话自说。

另两人也是眼神发亮的看着方岚。

对，对个屁。

下乡前她明明已经打算好了，她要做个冷淡疏离的人，和任何人都保持距离，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坚决不插手别人的事，她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咱们可是一块下乡的，刚刚还交换了小名，那就已经是好朋友了，好朋友之间可不就得互帮互助。”蒋东露见方岚不说话，她噘着嘴不依不饶。

好朋友，还咱们？她怎么不知道？那两人居然也跟着一块点头，21世纪和70 年代的代沟这么大吗？

但你还别说，被3个年轻小姑娘信任中带着期盼的眼神盯着，有人懂吗？有男人懂吗？她完全无法拒绝。

最后，她居然落荒而逃，拿着饭盒就往厨房跑，只丢下一句“到时候再说”

身后那三人都笑出了声，哼，简直有损她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