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野望
第7章 野望
丧礼结束,宾客各回各家,整个热闹的袁府也只剩下了族人在前后忙活。
微微躬身的袁绍站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袁逢面前,视线稍稍向上抬起,看了眼叔父道:“大汉朝历来讲究以孝治国,臣子以孝安邦。”
见叔父并未反驳,遂又继续道:“如今世道混浊,早已不再是那个朝气蓬勃的大汉帝国,我今不过侥幸承族中威望,添为孝廉外出为官,好在不负众望,百姓安居乐业,贼民流寇不敢犯境。”
“现在我想为母亲守灵三年。”
袁绍长舒口气,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
袁逢感到很是意外,用他那双似乎可以洞穿一切的眼神锁定了眼前的袁绍。
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有多么的优秀,少时成名,素有威望,奈何庶子身份难以承继世族权势。
当初举他为孝廉时,族中不少人都有意见,大致意思都是一个庶子,浪费那么多政治资源有什么用,倒不如尽早把嫡子袁术培养成材。
种种话语不绝入耳,袁逢力排众议,身为如今袁氏掌舵人的他自然有这个权利,袁绍成为了孝廉。
好在袁绍并未让他失望,同时,也堵住了族中一些老家伙的嘴。
袁氏中一门心思的想要培养嫡子的势力不在少数,袁绍的这个行为不知不觉间就替袁逢解了一大难关。
如今,正值袁绍继续奋勇前行的时候,他却提出要为母亲守灵,一守还是三年。
袁逢不乐意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同样也不是已经长眠于地的兄嫂想看到的。
“为何有这般念头?”袁逢面色肃然,“既以知晓大汉伦理纲常崩坏,又正值年轻,为母守孝走个过场已是寻常事,何必浪费大好时光。”
袁逢规劝,在他看来,国家纲常早已不复往日,任免官员最重要的孝道也是表面功夫。
就连最重要的察举制都是一张废纸,各地官吏互相串通,勾连牟利。
袁绍自然是知道其中厉害关系,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去濮阳任职。
而他想要这么做的目的全是为了未来打算,再过不久,桓帝就要驾崩殡天,紧随其后的灵帝继位,年幼的皇帝想要展现自己的皇家权威,更是为了向世人展现大汉朝依旧光芒万丈,永不坠落。
这是一场皇权主导的权力制衡,桓灵二帝在位时,朝廷势力主要由外戚与宦官主导,交替专权。
宦官任用私人,鱼肉百姓,只顾私人享乐,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而外戚一族相对清廉,尤以大将军窦武为首,以至于两党之间权利争夺愈发严重。
于是乎,第二次党锢之祸接踵而至,这场席卷了整个汉朝,年幼的皇帝听信奸佞宦官的一面之词,重启党锢,以致党人彻底失去与宦官争权的可能。
无数名士尽皆死于这场莫须有的迫害之中,同时,年幼的皇帝也逐渐的夺回了属于他自己的权利,身为皇帝的权利。
当然,这个权利是在被宦官们遮蔽了双眼的权利。
正如灵帝阿父张让所言,其聚敛财物不知亿万,故于京城营建巨型高楼建筑以供玩乐,皇帝突发奇想,欲要登高看一看属于他的一切。
张让言:“天子不应登高,登高,老百姓便要虚散。”
灵帝闻言遂作罢,便再也没有登过永安候台。
由此可见,宦官们的权势达到了何种程度,在他们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国家千疮百孔,毫无生机可言。
所以,袁绍明白这往后的几年中,直到黄巾起义的这个阶段,朝堂之上宦官专权,再无士人翻身可能,倒不如在老家修身养性,同时聚敛名望,以待时变。
过去的袁绍正是因走了这一条路,从而名动海内外,诸多俊才豪杰争先来依附,如此手段袁绍岂能抛弃。
待时有变,天下豪杰如蛟龙入海,名望震天,进而完成党锢之祸中三君未竟之事。
“诛杀宦官。”
如此,袁绍有理由相信,在他的带领下,袁氏便能带领袁氏超越其他世族成就天下共主的局面。
毕竟,在这场席卷了十余年的党锢中,士人们那紧绷的无以复加的情绪只需要一个宣泄口,就会化作滚滚长江顺流而下。
而这个宣泄口,便是成功诛杀那些专权跋扈,丝毫不知收敛的无根阉竖,只待成功,这些士人就会一窝蜂的涌向袁氏门庭。
袁绍自知如今声望不够,更无扭转乾坤之能,遂只能按部就班,养养声望,在守孝期间党锢爆发,再收留些士人们争相追捧的党人。
而先前拉拢的曹操便可以逐步开启一点点的作用了。
曹操可是最为痛恨宦官阉竖的存在,有了他在前面遮风挡雨,袁绍对这个计划更加充满信心了。
袁绍顿了少许,挺直身躯,斩钉截铁道:“叔父有所不知,如今皇帝重病缠身,不久将要离世,我观天之气变,天下又要重启祸乱,不如暂避锋芒,保留实力方为正道。”
袁逢笑了起来,看着眼前坚定的袁绍他不免摇了摇头,反驳道:“绍儿平生并未见过当今陛下,谈何而来陛下欲故,这些话在家中说说旦且无妨,切莫在外人面前说出这番话来。”
“至于你说的天下祸乱,我岂不知,这些阉竖霸占朝堂,不名经籍,只顾私立,枉为朝臣。”
“我等已深受其害,若这些便是你说的祸乱,那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阉竖命薄,再添这般孽账,许是要不了几年便会身死。”
见叔父如此回答,竟连阴阳之事都搬了出来,袁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难不成告诉他,自己是后世而来,对于后面的历史进程了如指掌?
袁绍否定了这个念头,既然叔父不愿相信,那自己也不便强求,反正自己守孝这事,谁也干预不了。
“既如此,叔父还是小心些为好,侄儿先去看看母亲,稍后再来给您请安。”袁绍眼见劝不动执拗的袁逢,也只能作罢,拱手施礼后便拜别了叔父。
袁逢望着袁绍离去得背影,刚才的那番话对他也起了些许触动。
绍儿从不说谎,平日常以稳重示人,今日怎会胡说起来,当今陛下上次所见仍龙行虎步,哪里有一丝病魔缠身的迹象。
只是,绍儿既言小心灾祸,我倒是注意些为好。
写下一封书信寄到朝廷袁隗手中,将袁绍所言带到。
至于其中言及陛下将要驾崩的话,袁逢自然是将其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