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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庄妃离宫

永乐二十二年。

四月,朱棣率军数十万,第五次亲征漠北,命皇太子监国。

六月,大明军队到达答兰纳木尔河,阿鲁台闻风而逃,明军遍搜山谷三百里无所得,军中粮草不足,朱棣命令班师。

七月,圣驾到达榆木川,朱瞻基奉密令回京,筹集粮草……

不久,一则足以震动天下的消息追随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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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矜拎着食盒来书斋送膳,进门后,她恭敬地向朱瞻基行礼。

朱瞻基不理她。

子矜将食盒里的菜一一取出,便要退出去。

朱瞻基隐现怒容:“姚掌膳,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讲么。”

子衿故作谦卑:“奴婢惶恐!”

朱瞻基冷笑:“你脸上可看不出半点惶恐的样子。三月我回京城,见了皇爷爷一面又仓促离京。五月归京,只停留了三日,却故意没有召见你。我就是想看看,如果我不召见,你会不会主动来找我。这么久没见到我,真的没话说?”

子衿轻抿了抿唇角,忍住笑,故意逗他。

“殿下,这道红烧兔肉,是尚食局精心为您烹制的,胡尚食亲手所制——”

朱瞻基一拍桌子,怒容满面:“你把我千里迢迢送回来给你的兔子烹了?!”

姚子矜还没来得及说话,朱瞻基一阵风似地卷过来,用力揽住她的腰,冷声道:“我给你写信,你迟一月才覆。让人给你捎了礼物,你竟然也敢红烧。有你这么忠于职守的女官,着实令人感动。”

子矜灿然一笑,澄净的眼瞳像恬静的弯月牙儿。

“你笑什么?”朱瞻基问。

“谁告诉殿下,这是您送我的那只了,它早就跑了,哪儿还能留到现在呢?”

朱瞻基忍不住也笑,却又故意板下脸。

“那我离开京城这么久,你就没有半点思念我么?”

子衿雪腮泛起薄薄的红晕,她悄悄低眉,咽住话:“我——”

话音未落,陈芜突然闯入。

姚子矜连忙退避。

朱瞻基松了手,不悦地望向陈芜。

陈芜快步上前,低声在朱瞻基耳畔说了几句话,朱瞻基面色骤变。

姚子矜见他面色发白、神情异样,奇怪道:“殿下?”

朱瞻基忍住内心巨大的悲痛,转身,抬手覆上她莹白的面颊,温声叮咛:“留在尚食局,哪里都不要去,等我回来!”

旋即便带着陈芜快步出了草舍。

姚子矜望着他的背影,面露惊疑。

而此时的清宁宫中殿,早已是哭声一片。

朱高炽放声大哭:“父皇,父皇啊,您怎么走得如此突然,儿臣、儿臣好痛心哪!父皇……父皇啊!”

郭侧妃连忙替他擦拭眼泪,又端茶送上。

“太子殿下,大恸伤身,万万要保重。”

朱高炽哭得更大声。

太子和郭侧妃哀嚎不已,可旁边的张太子妃,神色异常沉着。

“刘公公,皇太孙呢?”

刘公公忙道:“回太子妃的话,杨荣大人与海寿进京密报,皇太孙一得知消息,禀报了太子殿下,即刻出京迎丧去了。”

张太子妃点头,镇定自若:“一旦朝野听闻,必将人人危惧。传我之命,封锁消息,待皇太孙奉梓宫还京,再行发丧!”

朱高炽正要放声悲哭,听了张太子妃的话,一言不发,却用郭侧妃的帕子,掩住了嘴,低声饮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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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二十二年八月,皇太子遣太孙迎梓宫于开平,军中发丧。

一声接一声的钟声,回荡在北京城的上空。

朱瞻基独坐于书斋,正在擦拭一把旧弓,他擦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心头剧痛,终于轻声道:“皇爷爷啊皇爷爷,明明说好远征归来,咱们祖孙俩要去南海子狩猎,如今旧弓犹在,它的老主人又去了何方。您平生一诺千金,从不对他人食言,为何唯独这一回,却骗了我呢?”

子衿拎着食盒站在门外,突然听见门内隐隐传来的哽咽,她欲推门进去,手都落在门上,最终收了回来。

良久,朱瞻基打开了大门,意外地发现,门边静静躺着一只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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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正殿。

刘公公送上一本名册。

朱高炽愣住:“这是——”

张皇后不紧不慢道:“陛下,太祖崩逝,后宫妃嫔四十人,俱身殉从葬。依太祖定下的祖制,凡后宫无所出的妃嫔,皆要从葬于地下。”

郭妃猛然望向张皇后。

朱高炽声音微颤:“多少人?”

“一十六人,俱要从葬。”张皇后声音异常平静。

郭妃突然握住了太子的衣袖,声音里带着未知的惶恐:“陛下!”

朱高炽闭上眼睛,叹息了一声,沉痛地点了点头。

刘公公手捧名册要出去。

“慢着!”张皇后脸上充满了悲悯,“凡殉葬妃嫔的家人,一律按旧例给予优恤,父兄世袭锦衣卫千户。庄妃侍奉先皇久矣,好生送她上路……去吧。”

刘公公恭敬应下,旋即匆匆退出了大殿。

朱高炽抬起头,泪眼蒙眬中察觉到这一刻在妻子的脸上现出一种与平日宽仁完全不符的冷静,但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他再次悲哭出声。

尚食局,胡尚食正带着子衿正在检查祭祀用的各种供品。

殷紫萍匆匆赶回,竟是一头冷汗。

胡尚食皱眉:“为何如此莽撞?”

殷紫萍满脸惶惑:“胡尚食,我去永宁宫送膳,他们对我说,庄妃今后都用不着了!”

子衿怔住。

胡尚食神色平常,重新摆放一碟祭点:“就照这样摆。”

众人齐声应是。

子衿向殷紫萍使了个眼色,二人悄悄退出了大厨房。

永宁宫外,宦官将二人拦在门口:“你们不能进去。”

子衿看了宦官一眼,故作哀伤:“皇后有命要格外善待庄妃,再说殉葬的妃嫔们都要先饱食再上路,二位又何必与庄妃为难呢。”

说话间,她就将钱袋塞进对方手里。

二人快步入殿,殷紫萍将核桃酪送到庄妃面前。

“庄妃娘娘,这是您从前总提起的核桃酪,您再尝尝,味道一样吗?”

庄妃拿起勺子吃了一口,丢了下去。

“不一样,同我母亲亲手做的核桃酪,不一样……不一样!”

阿金给庄妃倒了一杯酒,庄妃却掩面而泣。

姚子矜望着庄妃,眼中充满了同情。

庄妃突然跪倒,乞求二人:“帮帮我,求你们再一次帮帮我!”

阿金也跪下了。

姚子矜站立未动,殷紫萍赶紧去扶庄妃。

“庄妃娘娘,您多次照拂,我们铭记在心,但我们只是尚食局的小宫女,殉葬是祖制,我们怎么帮你呢?”

庄妃满面含泪:“殉葬的最后期限,是今天日落之后,你们能不能帮我出宫——”

殷紫萍苦笑:“娘娘,您……”

庄妃泪流满面,语无伦次:“皇后不肯再见,我没法恳求她!我不是、不是要逃跑,我想见母亲最后一面啊!她没有儿子,无人可以依靠,我不求其他,只要见最后一面,哪怕说上一句告别的话,只要一句话,我马上就会赶回来,求求你们,帮帮我,帮帮我吧!”

眼看着花容月貌的庄妃恐惧得浑身发抖,殷紫萍跪在她面前,却是连连摇头。

阿金伏在地上,痛哭出声。

庄妃见二人不应,眼底一片绝望:“想见母亲最后一面而已……为什么连这个愿望都无法达成……”

姚子矜慢慢站了起来,望着庄妃,平静道:“您想要出宫?”

庄妃仰起头,充满希望地望着姚子矜。

子衿定定望着她,沉声道:“现在这儿有三个人,如果您顺利出宫不再回来,我们三个人都将赔上性命。”

庄妃边哭边疯狂摇头,哀求道:“你有法子帮助我出宫是不是,我会回来,我向你发誓,我一定会回来!”

子衿望着庄妃,平静开口:“日落之前。”

庄妃脸上还挂着泪水,却是郑重点头。

“姚子衿!”殷紫萍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多时,守卫宦官听到永宁宫内传来大声斥骂,碎瓷声,对视一眼,连忙入内。

庄妃歇斯底里地怒吼:“知道我要死了,拿这种东西来敷衍,滚!全都滚!滚出去!”

宦官刚进庭院,便被劈头盖脸地砸了菜碟,还没看清楚人影,已听到庄妃尖利地咒骂:“滚!滚出去!”

宦官们连忙捂着脸连连后退、躲避。

“娘娘!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娘娘!”

殷紫萍连声道:“娘娘息怒!娘娘恕罪,奴婢这就重做送来!”

她们张皇地退了出去。

砰地一声,庄妃已经关上了殿门,里面很快传来痛哭之声,两名宦官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两名送膳宫女远远逃出永宁宫,其中一人抬起头,赫然是庄妃。

玄武门,宦官、宫女们早已排起队伍等着出去,护军一一检查他们佩戴的腰牌。

宫女装扮的庄妃焦虑不安。

不过,她很快便想起临出永宁宫时,子衿对她的那番嘱咐。

“今日逢四,玄武门外本要开内市,奉了腰牌便可出去。但大丧期间,已经罢市,出入者多是去各监各局办差的人。穿过长街一路向前,遇到巡查护军,将腰牌给他们看,就说酒醋面局送来的粮酱数目有误,胡尚食遣你去问清楚。”

庄妃迅速回神,检查到她时,她取出了尚食局的腰牌,可因为神情过于紧张,引起了护军统领的怀疑,对方向这个方向走过来,后面队伍突然起了喧哗。

殷紫萍和小宦官在争执,抬手就打人。

“明明是我先来的,你怎能抢在我前面,还讲不讲理?”

护军统领快步走过去,厉喝:“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喧哗,滚!”

庄妃顺利带着腰牌出了玄武门,下意识回头望去,殷紫萍被护军驱逐出了排队的人群。

庄妃顺利带着腰牌出了玄武门,下意识回头望去,殷紫萍被护军驱逐出了排队的人群。

临行前,子衿特意向她提醒,出了玄武门,真正难过的一关,在北安门。

思及此,庄妃额上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握着令牌的手止不住地哆嗦,一双脚就跟灌了铅似的。

她脚步微顿,闭目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情绪稳定了些,这才毅然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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