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毛妮

女人缓了好一会，才在毛妮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毛妮跟余惜约好了三天之后还来镇上把凉席拿给她，到时候再付剩下的余款。

走之前塞了一个叠的小小的油纸包给她，说是谢谢她帮忙看了一会。

余惜已经不止一次被陌生人投喂了，她打开是一块黄色的糖块，小小的一颗，却被保存的很好，完全没有化掉的迹象。

看着母女两人的背影，余惜把糖吃掉，是一种焦糖的甜味，还带着谷物的清香。

余惜眼睛微微眯起，这个味道不同于她吃过的那些水果糖奶糖，是个很新奇的味道。

大佬开心了，手指一动，一包两个手掌大的密封袋出现，里面是她老师平日当零嘴的脆枣。

而下一瞬，那袋脆枣就又消失在她手中，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不远处已经走远的母女二人那里。

矮矮的小丫头正板着脸数落她母亲又私自去卖血这事。

在那时候的人眼中，卖血是十分不详不好的事情，若不是给钱，估计根本不会有人来，而若不是活不下去，又有谁会来挣这个钱呢？

普通的血型抽一次400cc是给十五块钱，而熊猫血一次给五十块钱。

女人已经是第三次卖血了，但按理说一百五十块钱是够一家五口过上四五年了，还都能吃得饱饱的。

可惜麻绳专挑细处断，女人嫁的那个男人因为赌博没钱还被人打断了双腿瘫在了床上，那时候她还怀着孕，刚生下孩子就得出去找生计，这月子没坐好，又吹了冷风，底子就坏了，重活都干不了，身上什么力气也没有。

而那时候毛妮才是个五岁大的丫头，女人要一个人忙活一个废人和两个孩子，最苦的时候甚至挨家挨户求粮，她不敢去山上，万一她回不来那么家里的孩子就完了。

就在一次她饿晕过去之后，村里的人把她送去镇上，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是罕见的熊猫血，而卖血一次就能有五十块！

她身上根本没钱，经不住诱惑直接同意了，顶着空虚的身躯卖了血，而她一抽完血眼前就全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自己捏着钱在医院门口坐着缓了好久。

这种钱来得快，又是一笔巨款，属实过了一段好日子。

而家里的男人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偏方，吵着闹着要治腿，这一下子就又把将近一半的钱给搭了进去，却毫无效果。

磕磕绊绊过了六年，女人就总共卖了三次血，身体也一次比一次差。

大女儿毛妮从小就懂事，一直帮着女人分担，之后练好了编织的手艺，有了额外的收入。

每次女人来镇上，毛妮都会跟着挨家挨户的问要不要编东西，拿着一块巴掌大的编物样本给人看，路熟了两人就分开找，这样更多一些人知道，说不定就有人想要了。

不过她也不敢逗留，没那个意向或者有意让她进屋聊聊的她都直接跑走。

之前毛妮就是眼睁睁看着有人被抓走，被公安抓去在街上迎接人们的烂叶子臭鸡蛋，这也让她慢慢养成了警惕的习惯。

她最爱的人就是她娘了，可惜她娘就是不知道，不然怎么会去伤害自己的身体献血。

所以毛妮得知女人又去卖血，又晕了过去，气的黑着脸浑身直哆嗦。

她才十二岁，家里的小弟才六岁。

“你以后要是再偷偷跑去卖血，要是敢就这么丢下我跟狗娃，我一定不管他自个跑，再也不回来了！”

女人虚弱的笑了笑，摸了摸毛妮的脑袋，“说什么傻话。”

“咦？那是什么？”毛妮偏过头闹起了别扭，眼角余光却看到了什么东西。

只见女人的带着的小背篓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包东西。

两人停了下来，毛妮踮着脚把背篓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当即惊叫道：

“是大枣？”

“诶哟这哪来的？你舅妈给的？”女人惊讶的把那包枣子拿了过来看了看。

“看着还是去核儿的呢！”

毛妮摇了摇头，她确实是去找舅妈了，舅舅一家住在镇上，夫妻俩都有正式工作，舅舅还好，但是舅妈对于农村的亲戚是打心眼里瞧不上。

之前女人借过一次钱，后面也还了，舅妈知道之后便勒令舅舅不准再跟他们联系。

为了自己的家庭，一切都是虚的。

“可能是刚刚那个女同志给的。”

“那人家要的东西可得好好做，就别收钱了，这次医院涨价了，娘得了六十呢！等会去割点肉回去，狗娃也许久没沾沾荤腥了。”

血已经抽了，没法挽回什么，纵使毛妮心里不太高兴，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手却不自觉摸向脸颊，那里是她求舅妈的时候被打了一巴掌，现在还有些麻痒。

母女两人走走停停，渐行渐远。

......

余惜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了，正是人们忙碌完下工的时候，见这个刚刚搬来的外来户大包小包拿着东西都有些窃窃私语。

“这你说是哪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哟，看着好像还有个暖水瓶，那东西好几块呢！。”

“谁知道呢，你说会不会是洪大婶给的彩礼钱！”

“啊？昨天不是说是假的么？那时候好像大队长都出来说假的了！”

“那她哪来的钱？别不是......诶哟可得看好家里的男人，这男人就是耳根子软。”女人话越说越小，最后贴在身边人耳边讲起了悄悄话。

女人们眼神都不自觉落到了余惜那张白皙娇艳的脸上，暗暗啐了一口狐狸精。

回家的步伐似乎都变快了不少。

余惜木着脸看着走到好远的几个女人又转过头来看她，一步三回头的架势，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你们瞅啥？”她问道。

没人回她，倒也不再看她了。

余惜换了个手提东西，另一只手挠了挠有些痒的脖子。

这些人比老师还难懂。

不想了，路上买的好多小点心再不回去得放凉了。

接下来两天，余惜每天就是正常的跟着大部队上工，每次都是提前下工，天天满工分。

之前还有话柄在，这下子整个村都知道这年纪不大的女同志特别的能干，能干的人现在可是能够挺直了腰板的。谁家不想要一个好看又能干的媳妇回家？

于是这话题一下子就转到了谁家能把这么个宝贝疙瘩娶回家去。

在农村，那能干活的就是宝贝疙瘩，放谁家都是欢喜的。

偏偏女人力气弱，长得好看的那都得从小不晒太阳娇养着，村里没几家有这条件，有条件谁养丫头片子？

这么一个长得好看，没娘家撑腰，还倍儿能干的女娃一个人住在他们村。

在他们看来那就是送上门的媳妇！

就看谁家有这本事了。

于是村里没结婚的甚至死了老婆的都暗暗的盯上了余惜。

这下心里本就打着如意算盘的人可就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