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耶律含嫣
李静姝在旁边房间里默不作声地埋怨,外边人自然听不到。但郭荣还是比较了解薛平平的,只是他也不好拆穿,只得含笑不语。
倒是那额琪阿菇朵对薛平平起了极大的兴趣,甚至站起来将圆凳搬到他身边,直接和他坐在了一起,满怀期待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听都没听说过,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薛平平默默用手带着座下的圆凳朝后退了一些,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方才答道:“我曾经在那个信奉长生天的地方住过一段时间,学会了他们的语言,也了解了他们所信奉的神只。但现在去肯定找不到了,因为那是……我师父送我去的。”
额琪阿菇朵不疑有它,黑艳艳明亮清澈,如卧凤般狭长好看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些惋惜似的叹息一声:“唉呀,那真可惜。”
薛平平笑着问道:“你的汉话说的真流利,你跟谁学的?”
额琪阿菇朵道:“我也有个师父,专门教我你们的话,还有你们的经典。哦,对了他是个很有学问的汉人!”接着又热切地问道,“你能不能……把你方才唱的歌儿教给我?”
薛平平笑道:“可以啊!”说罢便朝四周观望,找来笔墨纸砚,摊纸磨墨,拿毛笔在白纸上将那首歌的歌词写给他,“这首蒙……嗯……这是这首‘草原人’的歌词,你既然懂得汉语,也可以将这歌词翻成你们契丹话来唱,或许更有韵味。”
额琪阿菇朵一听,更加兴奋:“真的吗?”见薛平平点头,立即欢喜得笑容满面,从他手中几乎是抢似的将毛笔接过来,站在桌前看着那歌词,沉思一会儿,便在那首汉语歌词旁边,用契丹字给标注出来。
薛平平看着额琪阿菇朵在那段汉语歌词旁边标注文字,似乎是汉字,但仔细辨认却一个字也认不出来。额琪阿菇朵所写契丹文字,明显是契丹初立国之际,根据汉字创制出来的那套契丹大字系统的文字,而非后来根据西域拼音文字创制出来的契丹小字。契丹大字与后来的西夏文字一样,都是根据汉字创制,看其外形与汉字极为相似,却是另外一套文字,跟汉字根本不是一个系统。
额琪阿菇朵全神贯注地翻译着歌词,薛平平站在旁边观看。等他写完,见那与汉字似是而非的契丹字,娟秀工整地写在汉字歌词旁边,也不禁赞了一声:“好字!”又铺上一张纸,接过毛笔蘸了蘸墨汁,挥笔写下那位歌唱家的另一首神曲《天堂》,一边写一边轻轻哼唱。额琪阿菇朵眼中异彩纷呈,目光不停在薛平平脸上和他笔下转动,口中也跟着学唱。等薛平平将《天堂》歌词写完,放下毛笔,他便笑道:“你这首歌儿一样好听呀!哦,这首歌叫什么?”
薛平平又拿起笔来,在那首歌词上面补上“天堂”二字:“这首歌名叫‘天堂’!”
额琪阿菇朵一脸的神往之色:“哎呀!当真是天堂传来的声音一般!”接着又兴奋地看着薛平平,上前一步拉着他胳膊轻轻摇动着说道:“这首歌儿我也学算会了,我唱给你听,若有不对还请你教我,好么?”
薛平平在这一刹那间,竟然觉得是被李静姝抱着胳膊摇动一般,不觉有些心荡神移,急忙稳稳心神,悄然挣开,点点头道:“好呀,你唱一回试试。”
额琪阿菇朵便清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轻轻唱了起来。虽然说少年人唱歌有时不易分别出男声女声来,但薛平平还是听出来一些异样,更加判定这位额琪阿菇朵,肯定是位契丹少女,而且其身份也必定不凡。悄悄朝那拽撒瞥了一眼,见那拽撒仍然与郭荣相谈甚欢。他心里纳闷儿,不由得暗自猜测这舅甥两个的真实身份来。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拽撒先前派去取东西的那两个随从,各自抱着一个大包袱走进来,正要往那桌案上放,却见额琪阿菇朵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连连挥手急忙阻止:“别别……等我收起来你们再放!”手忙脚乱地将那两张写着歌词的纸张收了起来,朝旁边让出来,“好了,你们放吧!”
拽撒在旁看着,忍不住呵呵一笑,朝郭荣道:“ 见笑了!”说罢朝两个随从一挥手,让他们把大包袱放下,走到桌旁,亲自打开,里面又有几个小包袱,一一拿出来摆放好了,再将小包袱打开,方退后一步,朝郭荣伸手示意:“请——”
郭荣也恭谨地点点头,走到桌边,仔细观察着那些物品。这些物品都是契丹特产,郭荣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一些硝好的兽皮他也不知道是什么野兽身上的,但一块貂皮,他就认了出来,确实是好皮子;还有两只鹿茸,一木匣松子,另外就是一些药材,便如样品一般,林林总总的摆了满桌,总共有几十种。
郭荣将桌案上这些物品看完,将认出来的一一指着说出名称,最后指着几样没认出的问拽撒各是什么。拽撒也不隐瞒,便告诉郭荣,有几样是虎鞭、鹿鞭、狼鞭之类,有几样是上好的黄芪、防风这类药材。郭荣虽然也经常去自家药铺,但毕竟不是专业学医制药的,除了人参等形状奇异的之外,那些需要各种炮制才可以入药的东西,他还真没见过其原本形状,不禁脸色一红。
拽撒看着郭荣笑问:“郭公子原来是枢密院院判郭公家的麒麟儿,我倒是失敬了!我虽在北地,却也听说过晋廷臣子中郭文仲之贤名!如今相识,更欲再见令尊,以期得聆教诲。”
郭荣听对方称赞起父亲,不能自谦更不能拒绝,便恭敬站好,抱拳以示谢意。
拽撒称赞了几句,便将话题转向正文,朝桌上一指:“我此次南来,因另有要事,只能带一些样品来,先前也曾找过一些商家看货,但出价都不能使我满意。郭公子能出个什么价?”
郭荣道:“先生既然是有意将这些北地特产在我们这里发卖,又只是些样品,看来以后也是想大批量的向我们中原出货,估计我一家是没有那么多钱财吃掉那么多货的,必得联合同行,共同出资将这些货收购。若是如此,那还得请先生耐心等待,我问过家里长辈,再联系到同行,才能回复先生。”
拽撒一听,不禁面露不悦之色:“怎么你吃不下我这批货?”
郭荣笑着朝桌上一指:“若只是这些或者再多上一倍两倍,甚至几倍,我都能全收,但先生所说明显是很大的量,比如那松子,先生怎么会只带这么点样子来?肯定是成车的,别的药材只怕也不少,哪怕只是三五车货……”他苦笑一下,两手一摊,“我现在也是收不下的。”
拽撒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点点头道:“此是正理。”盘算了一下,便笑道:“松子那些年前都已经出手了,现在只留了几斤;其余的药材、皮毛之类,一共还有三车半。”分别指着桌上那些样品,一样一样的说明还有多少,说完还有些期待地看着郭荣。
郭荣默默盘算了一下,笑道:“先生所带虽然出手了一大半,但余下这些仍然不算少,若只是一家收购,也不算小事,我必得回禀家中长辈,之后再来跟先生商议如何?若我不能收购先生之货,也会向先生介绍几个实诚的同行,决不使先生吃亏,先生意下如何?”
拽撒微一思索,便点点头道:“公子所言甚是,就依公子。”两人谈到这里,生意上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便又谈起南北各地一些特产来。哪里的皮毛最好,哪里的什么药材药性最佳,不一而尽。
那边的薛平平则和额琪阿菇朵两个,坐在旁边拿着那写了歌词的纸张,一个教一个学,也正兴致勃勃。额琪阿菇朵唱完一曲,有些意犹未尽,便看着薛平平道:“可惜没有乐器伴奏,否则肯定会更好听!”
薛平平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倒也是!你想要乐器伴奏,那你等一下,我去隔壁看看能不能借到。”说罢便站了起来朝外面走。
这时拽撒也站了起来,指着桌上的东西道:“这些就算是赠给郭公子了!”郭荣连连摇头谦辞,说使不得。但拽撒倒显得极为豪爽,笑着说道:“我与郭公子虽是初次相见,年岁亦相差很大,但此次相谈起来,却极为投缘,我们契丹人最重情谊,既然交了你这个……忘……忘……”
旁边额琪阿菇朵急忙提示:“忘年交!”
拽撒笑着点点头道:“对对!咱们也算是忘年交,这些东西虽然也值点钱,但都是我拿来当样品的,就算是赠予郭公子当联系同行、回家说服长辈的证据!”见郭荣还要推辞,便正色说道:“还请郭公子不要推拒,莫非是疑我前后不一,这里给你样品好事后再给你夹杂些坏的么?若是那么做,公子可将那些坏的砸我脸上,我都不会说一句二话!”
郭荣见拽撒如此,只得点点头道:“既然先生坚持,那我也不能辜负了先生美意,不管这笔生意能不能成,小子也要交了先生这位忘年交!”
拽撒听郭荣如此说话,也觉得极为舒心,不由得大笑起来:“哈哈……,我虽是初至中原,也认识了不少所谓的中原大人物,但所见之辈皆蝇营狗苟,却还未见到如郭公子这般年轻有为且豪爽洒脱的!便是诸事不遂,却也不算是虚来一趟了!”转身喊了额琪阿菇朵一声:“咱们也该走了。”
额琪阿菇朵有些不舍,看着朝外面走的薛平平说道:“舅舅,我在待一会儿,他教我两首曲子,还要用乐器伴奏呢!”
拽撒皱眉说道:“咱们出来时间不短,该回去了。”额琪阿菇朵恋恋不舍地看一眼薛平平,见薛平平只是微笑不语,便跑过来拉着拽撒胳膊撒娇:“舅舅!咱们这又不是在外面玩儿,就在这大相国寺里,还能拜佛,还能学曲子,我就再待一会儿嘛!”
拽撒见旁边的郭荣笑容满面,苦笑一声道:“我这个外甥在家里被宠坏了……”
郭荣笑道:“少年人凑到一块儿,能说到一处也能玩到一处,倒是寻常事。他们既然爱在一起玩,先生不妨多留一会儿。”转看着走出房门的薛平平笑道,“我这幼弟,杂七杂八的倒是会的不少。令甥若是有意,倒能跟着他学些东西。”
薛平平走到旁边小院里,问石若伊相借乐器。石若伊便将随身带来的瑶琴借给了他,另外还有一支紫箫,一边命人拿乐器一边问他借乐器要弹奏什么曲子。这事倒也光明正大,没什么不可告人之处,便说是要传那契丹少年两支歌曲。
石若伊一听便来了兴致,她这些年身处皇宫,没有什么玩伴,抚养她的养母又去世不久,只有颜月等几个侍女稍显亲近,平时也就读读佛经、列女传、诗经、乐府诗歌,再就是弹琴吹箫了,虽然造诣不高,但对于新歌新曲自然也是极感兴趣的,便要跟着过去学那两支歌曲。
薛平平点点头答应下来,待颜月等人取来瑶琴玉箫,便和石若伊等人一块转回来。
颜月将抱过来的瑶琴放在桌案上,便退到石若伊身后。石若伊拿着玉箫,瞅瞅那额琪阿菇朵,又看看薛平平,似乎在问你要教他什么曲子。薛平平朝她摆摆手,转身朝厢房内喊出李静姝,让她出来陪着石若伊,毕竟那额琪阿菇朵虽然是个西贝货,但现在是男妆打扮,而且是契丹少年,若只石若伊一个女孩子,明显对她闺誉有碍。
李静姝默默走出来,一张小脸儿满是不情不愿,连正眼都不看薛平平。
薛平平心里好笑,也不再理会,便坐到桌前,随手拨弄了一下琴弦:“这位……额琪……”那额琪阿菇朵急忙说道:“叫我阿菇朵便可!”薛平平瞅着她不觉噗嗤一笑,额琪阿菇朵瞅他一眼:“你笑什么?”薛平平忍住笑答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的名字……好有趣!”
额琪阿菇朵有点郁闷,垂下眼睑道:“是觉得跟你们汉人的名字比起来……很好笑是吧?”
薛平平笑道:“不是!是真的觉得很有趣,没什么恶意。不过我也听说过,你们契丹贵人中,也多有用汉字取名的,你何不也取个汉名?你在这里用汉名,回到契丹便用契丹名字,岂不两便?”李静姝一听,便撇撇小嘴巴轻轻哼了一声。
薛平平听李静姝似乎有些不悦,便又说道:“我只是随便说说的,你不要在意。”
不想额琪阿菇朵倒当真了,点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是!我先前也曾让我师父给我取过几个汉名,可是都不中我意,难听死了,就一个都没用!”
薛平平笑道:“那你姓什么?要不是不嫌弃,我说一个你听着试试。”李静姝听了,更加鄙夷,小嘴巴几乎都撅到了天上去了。薛平平悄悄瞪她一眼,警告她不许瞎捣乱。李静姝又哼了一声,将小脸蛋儿别到一边。
额琪阿菇朵倒没在意他们俩的小动作,想了一下慢慢说道:“我姓……嗯,按你们汉人的说法,我是复姓耶律,契丹名字之意是鲜艳娇美的花儿,那你看我叫什么汉家名字好呢?”
薛平平一听,不觉心里一震,目光复杂地看着那额琪阿菇朵。复姓耶律,这明显是契丹皇室之姓,难道这女扮男装的小姑娘,竟然是个契丹公主郡主,亦或是其宗室女?再瞥一眼那边微笑着旁观不语的拽撒,额琪阿菇朵问他喊舅舅,难道这人是契丹的皇亲国戚不成?他正自寻思,却听额琪阿菇朵催促道:“快给我想个好名字,若是不好,我可不要的!”
薛平平急忙收回纷杂的心思,点点头道:“复姓耶律,北名娇花,那么若用汉字来表达……”心里顿时便涌现出一个后世戏曲中的女主角名字,便脱口而出,“耶律含嫣,如何?”
额琪阿菇朵一怔,口中轻轻念叨细细品味:“耶律含嫣?”
薛平平又走过去取笔在纸上写下“耶律含嫣”四字,他一手行书倒也看得过去,仔细端详一下,朝额琪阿菇朵一扬眉眼:“就是这四字,你看如何?”
额琪阿菇朵走过来站到他身旁,歪着头认真看着,一边看一边念叨:“耶律含嫣?耶律含嫣……含嫣……”眼睛里慢慢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来,转过身来看着拽撒问道:“舅舅快来看看,以后我汉名就叫耶律含嫣怎样?”
拽撒一边笑着走过来看,一边点头称赞:“好好!我听着这名字好!”但他目光却不经意似的朝薛平平瞟了几下,心说这小子真鬼!竟然看出了额琪阿菇朵是个女孩子!先前额琪阿菇朵随着他见过不少晋室臣子僚属,都以为这只是个跟着他来见识见识一下南朝繁华的自家少年!
虽然被薛平平看出额琪阿菇朵的端倪,拽撒也并未放在心上。如今契丹势大,南朝连皇帝都是契丹所立,都认契丹皇帝为父,就这眼前一个文弱少年,便是看出额琪阿菇朵是个女孩子又能怎样?如果发现薛平平敢有任何不轨之心,他伸出个手指头轻轻一按,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可将其摁死!
额琪阿菇朵便拍着手朝四周看着众人笑道:“那好,从今以后我汉名就叫——耶律含嫣!”随即又看向拽撒,“舅舅,你忘性太大,可得记好了啊,不要再叫我额琪阿菇朵,一定要叫我耶律含嫣!”
拽撒满面笑容,目光中颇有些宠溺的看着她点点头:“好好!今后你就是耶律含嫣!我也只叫你耶律含嫣!”
额琪阿菇朵又将目光转向薛平平,颇含期待地看着他笑而不语。薛平平也连连点着头喊道:“耶律含嫣!”
额琪阿菇朵——不,现在已经是耶律含嫣了,听着薛平平喊她现取的汉家名字,也高兴得连连点头答应:“嗯嗯嗯!我在这儿呢,你喊我有什么吩咐?”
薛平平呵呵一笑,将手一伸:“请……姑娘坐下听我一曲新歌!”
耶律含嫣噗嗤一笑,随后脸蛋儿一红,明显是知道对方看出了自己的底细,学着中原女子行礼,口中柔媚地说道:“多谢!”说罢便款款坐下,一副中原女子大家闺秀的神情。
她和薛平平闹了这么一出,那边的李静姝、石若伊两个顿时都觉得心里瞬间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都皱起眉头来,将脸儿扭到一边。
郭荣看着薛平平在三个女孩子中间挥洒自如,却只将那才换了汉名的耶律含嫣给哄得兴高采烈的,李静姝、石若伊两个倒都神色不虞,心里不觉好笑,瞥了薛平平一眼,心说让你纵意花丛,当心哪天翻车看你如何应对!只是也有些佩服这幼弟在女孩子间纵横自如的本领。
薛平平坐在桌前,伸手一抚瑶琴琴弦,又调了一下,便轻轻弹奏起来。那首《天堂》不愧是经典之作,他一曲演奏下来,竟然将连拽撒这个不通乐曲之人也给完全吸引,使得他沉浸在那优美的曲声中。随后薛平平又复奏一遍,那石若伊举起玉箫,轻轻吹奏起来,竟然能跟得上他弹奏节奏,而且琴箫合奏起来,竟然十分契合,好像两人曾经排练过很多次一般。这就让室内听曲众人,更加诧异了。
薛平平对于石若伊的合奏也有些惊讶,更吃惊她的记忆力。他自己的记忆力便极为不俗,不想在这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便见到记忆力同样不俗的郭威夫妇、郭荣、李静姝、阴素素、石若伊等人,心里不禁感叹,这些人便是放到千年之后,也必会有一番做为,成就一番事业!
那位“耶律含嫣”,此时坐一旁,羡慕地看着薛平平和石若伊两人合奏,却也只能是羡慕,她从未学过中原乐器,便是现学也来不及了。李静姝心里又泛起酸来,拿眼睛直剜薛平平,脸色冰冷得几乎能将眼前的空气冻住。
薛平平一曲奏罢,接过石若伊手中的玉箫,轻轻挥动着说道:“说起琴箫合奏,我倒还有一曲最适合了!”站起来走到一边,看向李静姝道:“翠姐儿,你来弹琴,我来吹箫。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跟上我吹的调儿。”
李静姝本来不想理他,可一听他当着众人面如此小瞧自己,便有些不服气了,站起来就走到瑶琴前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抬起脸来斜睨着薛平平,那意思是别太小瞧人了,你且吹奏一曲试试!
薛平平心里好笑,脸上也堆起笑容来,挥动玉箫打起拍子来,口中轻轻哼唱着五声音阶的《沧海一声笑》,明显是在给没有听过这支曲子的李静姝事先给唱诵一遍这首歌的曲谱。
李静姝是经过先前他在郭府西院里,那短暂的音乐培训的,一听薛平平轻轻哼唱,便明白他的用意,急忙用心聆听,默默记下。薛平平将这曲子曲谱哼唱完毕,又简单解说一下,便抬起玉箫在唇边,吹奏起来。
若是只看《沧海一声笑》曲谱,那是极其简单,但按黄沾先生创作此曲时所言,他是多次创作无果后,冥思苦想之中想到大道至简,大音稀声,从传统的五声音阶中悟出灵感创作了这支名曲。此时薛平平吹奏起来,李静姝弹琴相和,一时竟然颇有珠联璧合之意,较之薛平平先前与石若伊合奏时,更加默契更加熟练,两人合奏的这支曲子也就更能让人沉醉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