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飞天
薛平平朝清宁用力点了点头,轻轻喊了声:“阿娘……放心!”说罢转身便走,走到楼梯口,便又回过头来,冷冷地扫视着石敬瑭等人。那杨光远、李崧两个目光与他相对,只他那神情中,一丝极为不屑的冷笑似乎脸上一闪而过,使得李崧、杨光远这两个官场上的老阴比也觉得心里直冒凉气。
就连石敬瑭也感觉到一些威压,他不禁又皱起眉来,心说这郭仪不过是八九岁的幼儿,如何会有这般威势?莫非是借了他那什么神仙师父的势?看薛平平从那楼梯口栅栏门边摸出钥匙打开门,随后将钥匙又插回砖缝,抬脚便迈步朝上走去,又暗自琢磨,反正就在这里,就是现在,这郭仪必须要给朕一个交待,若是想糊弄朕的话,朕便是不屑、不便惩治他一介幼儿,但看那柴氏之意,也饶不了他!
薛平平回过头来道:“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要再靠近了,想看的更清楚的话,也可以去那边的楼上;不要打搅我就行。”他随手朝不远处的一处三层楼房指去。
石敬瑭等人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果然有座比这青砖小楼更加巍峨壮观、更加庞大的木制楼房。他们的目光来回看着这两栋楼,做了一下比较,很快便判断出想要看清那青砖小楼上的动静,这座木楼就是这座宅院中最好的地方了。
石敬瑭点点头道:“咱们去那边楼上观看。”
薛平平走上那青砖楼梯,缓缓向上走去,很快爬到了楼顶。楼顶上靠着南边女墙码得整整齐齐的几个大木箱上盖着的油布,仍然压得好好的,并没有什么人来动。他朝楼下看了看,楼梯口那栅栏门大开着,那些随侍的内侍宫女们,大多站在不远处;石敬瑭和李皇后夫妻以及清宁、李三娘和几位宰相,则缓步朝北边的一座木楼走去,显然是想到那边的三楼廊檐下来观看这边的“请神”。
薛平平冷冷一笑,便开始忙碌起来。他先把压着油布的青砖拿下来,再把油布掀开,把最大也是最结实的一个箱子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仍然如当初放进去的那样完好无损,便又将旁边的箱子一一打开,随后将这些较小的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放在没放箱子的空间,又仔细检查一遍,方才开始熟练地组装起来。
他用鸡蛋粗细的木棍和构件,首先组装了一个巨大的四脚架,再从那最大的箱子里面拉出绳扣来套在四脚架上头,随即又开始组装起别的构件。总共用了大概半个来时辰,感觉全部组装完毕,又仔细检查一遍,见没什么问题,便将放在旁边的几个小箱子一一搬进那最大的箱子内,之后自己将几个小箱子推到那最大箱子边当做梯子,爬上去翻进那个没顶的小房子似的巨大箱子内,从旁边随意摸出一盒郭府作坊出品的小盒火柴,拿出火柴棒在摩擦面擦燃了,凑近这“大箱子”正中的大铁翁上的喷嘴,拧开阀门。只听嘭的一声,那喷嘴上空顿时冒出一股火苗,哧哧哧的剧烈燃烧着,喷向悬挂在四脚架上那大号热气球下方的开口。
挂在四脚架上的热气球的气囊,原本是瘪瘪的耷拉下来的,也在快速灌进气囊的热空气的撑持下迅速鼓涨起来,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将那气囊给灌满了,挂在四脚架上的绳扣也因跟着气囊上升而从四脚架上脱落。
这热气球继续灌入热空气,巨大的气囊给整个热气球带来了很大的升力,跟热气球编织在一起的几根吊绳也因拖拽着下面巨大的大箱子而开始绷得紧紧直直的,很快便将这外面是薄木板伪装、里面是用竹篾、柳条编织成的吊篮给提了起来,缓缓向空中升起。
不远处木楼廊檐上坐着的皇帝皇后、宰相们以及清宁、李三娘等人,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但见薛平平一直在忙忙碌碌,便也只有耐着性子等候。此时见那的热气球缓缓升空,顿时都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注视着。
石敬瑭喃喃低语道:“莫非……就是这样来请神……请他师父降临此地吗?”
李三娘拉了清宁一把,悄声问道:“你平哥儿什么时候又做了这个?比元宵节时做的空中彩灯还大啊,只是没元宵节做的那个好看啊!”见清宁摇头不语,便又边看边说,“可是这上面也没有画什么符什么阵法,光秃秃的一个球儿,怎么请他师父呢?”
清宁见不但李三娘看着她,皇帝皇后和宰相们也都把目光转了过来,便苦笑着摇摇头道:“我……我也不知道平哥儿什么时候做的这个。他这些天来,每天都要到这边来一趟,我想着他原先淘气,现在在这边随便捣鼓些什么,只要不出门给我惹事生非,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眼看那热气球越升越高,已经超出那楼顶女墙了,还在继续往上升,清宁不觉担心起来,心说这要是那绳子断了可怎么办?那摔下来至少也要摔个半死吧?急忙扑到栏杆边喊道:“平哥儿……不要啊……你快下来……当心摔着……平哥儿……快下来……”见薛平平并不理会,顿时急眼了,当即怒喝道,“平哥儿,你赶快给老娘下来!不然我非收拾好你不可!快下来啊……”
李三娘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对了,也扑过来喊道:“平哥儿……快下来……听你娘的话……快下来……危险……当心摔下来……快下来……”
那几个宰相也有些惊呆了,相互对视一眼,杨光远小声问道:“这……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李崧跟着说道:“莫非这请神还真的要到天上去请?倒是头一回见到啊!”
倒是不倒翁冯道反应最快,急忙走到石敬瑭身后,急切地说道:“陛下,快快……快派人过去,设法拦住他!”
石敬瑭一怔,随即把狐疑的目光投向冯道。只听冯道声音虽小,但是很急切的说道:“陛下,那孩子……极有可能借此走掉!他并不是请他师父降临此地,或许是要借此去他师父那里也说不定啊!这孩子真要是上了天……咱们是没有任何办法再把他找回来的啊!”
石敬瑭顿时醒悟过来,心里暗骂一声,急忙朝应诚吩咐道:“快快!立即传令皇城司派来精锐马兵,再从行营司处调一队精锐马兵,多带强弓硬弩,给朕追上郭仪!快去!”
应诚应了一声是,便急急忙忙的跑下楼去传令。
此时清宁也听到了冯道和石敬瑭的对话,急忙扑了过来,泪流满面地连连施礼央求:“陛下……相公……一定要把我平哥儿追回来啊……我……我郭家只有这么一根独苗了,还望陛下施恩!”
石敬瑭此时尽情大坏,但也不能对一妇人发火,只得忍着一腔的烦燥挥了挥手道:“郡君放心,朕一定把郭仪给找回来!”心说便是你不来求我,我也要把他给抓回来,这都要上天了,如果找回他,一定会查到那传国玉玺的线索来的!又朝那热气球看付出,只见那热气球又升高了好几丈,已经开始顺着东南风开始朝西北方向飘动了,急忙转身就走,“快快,想法拦住!”
李三娘开始也有些被惊呆了,急忙将清宁拉了过来,劝慰道:“弟妹不要着急,陛下派人去了,一定能把平哥儿给找回来的!”
和凝倒还算清醒,急忙上前说道:“陛下,不须着急,看那‘孔明大灯’升空缓慢,飘动的也慢,如今陛下要掌握其动向,一动不如一静,只须在此便可。此处视野高阔,西北方并没有多少比这座楼更高之处,不会遮挡视野,咱们在此可很清楚地看到其动向,而下边又有陛下随行的内侍与皇城司、行营司的官兵,可以很方便的根据咱们所看到的动向而下达进一步的指挥。”
冯道也上前说道:“成绩说的对!陛下,便是现在到别处去,一时也找不到比这边更好的位置。只要陛下处置得当,便是神仙……也不能小视!”
杨光远突然惊叫一声:“啊……快……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被他的惊叫声吓了一跳,石敬瑭不满地瞪他一眼,随即便朝那大号“孔明大灯”看了过去。
便见缓缓升空的那热气球——他们口中的“孔明大灯”,已经升高到距离那青砖小楼十多丈高的半空中去了。此时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整个汴梁城上空,蓝天如洗,只有正上方那一只突然升上天空的白色大球,在缓缓飘动。在众人眼中,那已经开始往西北方向飘荡的大号孔明灯,此时已经隐隐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金色光芒之中,让人颇感怪异;而且那淡淡的金色光芒,还在不断下移,慢慢的落到那青砖小楼上空,然后又慢慢的将那座青砖小楼全部笼罩。
众人正惊异间,突然轰的一声响,从那笼罩着青砖小楼的闪闪金光中,炸出一团耀眼的火光,随即便又湮灭。
石敬瑭一惊,急忙探头朝那边观望。还是和凝反应最快,急忙伏在栏杆上朝下面喝令:“快去查看,看那小楼有什么蹊跷!查明了速速来报!”
下面的内侍官兵们,此时也早已惊呆,听到和凝的喝令,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和凝只得又大声喝喊一遍,方将那些内侍和皇城司的官兵给唤醒。这事属皇城司,皇城司来的小头目急忙带着自己的人,上前查看。围着那小楼上上下下,查了一遍,也没查出个什么来。
石敬瑭听了禀报,盯着那皇城司的都将问道:“都看过了吗?什么都没查到?”
那都将头上冷汗直冒,急忙答道:“回陛下,都看过了,臣愚钝……确实没有……查到什么。”
此时楼梯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众人一看,却是去传旨的应诚回来了。
应诚走到近前,向石敬瑭禀报说,已经将旨意传给皇城司、行营司,他们也已经派出精锐马兵出城,准备在四城外四个方向上追踪,以免失去了那孔明大灯的踪迹。禀报完他的使命,应诚又接着说道:“陛下,臣方才回来时见郑都将在查看那小楼,臣也匆匆看了一眼,那小楼上似乎有字,不过臣因急着复命,所以没有细看。不知陛下查询的可是此事?”
“有字?”众人都是一惊,随即便将目光投向那郑都将。
那郑都将顿时泪如雨下,愣怔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应诚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不怨他,这郑都将不识字,而且……我看到的那些字,离远了看能到,走近了却反而看不清了。”
石敬瑭心中一紧,急忙问道:“在哪里?”
应诚朝那小楼方向一指:“小楼南边那面墙上,好像从上到下都字满了字。”说到这里,又紧张起来,“陛下,要快……赶快让人去把那些字抄下来,不然要是没了……可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石敬瑭急忙点头:“对!幸亏应诚发现了,不然咱们还蒙在鼓里呢!”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朕倒要瞧瞧,这一介幼子……他倒能弄出什么鬼来!”
石敬瑭等人着急,清宁和李三娘比他们更着急,眼见那载着薛平平的大气球越来越高,而且在缓缓朝西北方向飘,眼看就要从这座木楼上空飘过去,早就忍不住了,两人一听石敬瑭说过去看,便急忙就朝楼梯那边跑去。平时里朝廷命妇的雍容华贵、典雅端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石敬瑭等人也匆匆下了楼,朝那小楼南面赶去。
清宁抢先一步赶到,抬头先朝那缓缓飘动的气球上看了一眼,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揪心又是恼怒。李三娘倒是要比她冷静,朝那面平整陡直的墙壁上看去,却见一整面墙壁上,全是金光闪闪巴斗大的字迹,而且上中下三层俱有。
李三娘看了几眼,不觉惊叫道:“啊……这是……这是一首诗啊……难道是平哥儿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