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门第
见陈三没有直接说不愿意嫁他,周庆年嘴角不由的弯了起来。
“你要嫁的人是我,又不是我母亲。只要你觉得我可以,那就是可以的。
若真是婆媳矛盾闹的家宅不宁,那也是我为人子为人夫的无能,怎么能把这些罪名强加在女子身上?”
周庆年的这一番话着实惊到了陈三妹。
她放下手中的扫帚,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小伙子。
这样一番话,成年男子都不一定说得出来,何况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半大孩子。
应该说古人早熟还是应该说读书让他明理?
她那个时代,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可都是看不上女孩子的,他们的世界里只要游戏,兄弟,世界杯……
可再看看如今这个时代的男孩子,十四五岁的年纪,所思所想已经是结婚生子,责任和担当了。
陈三妹沉默不语,她看着眼前身材挺拔,却青涩如初夏的青果一般的少年,试问:
他哪里不好?
哪里都好,只是他们相遇的时间不对,所以,任何的好感情深都显得多余错付。
若是,再等上几年,等她事业有成,等她努力地让世人觉得她配得上他的时候,两家人再坐下来谈这庄婚事,说不定,她在这个时代也能收获一份和美的婚姻也未尝可知。
看着缄默的陈三妹,周庆年心里其实是明白陈三妹的。
她并不在乎自己是童生或是秀才,似乎他的成就与她并无多少干系。
她也不像其他女子,见自己生的周正,就有意无意的靠近。
她在乎的,其实只是自己的处境,现在的处境,以后的处境。
他深知,陈三妹这样的表现,无非就是对自己没有感情,自己在世人眼中已是上佳人选,可在陈三妹眼中却与芸芸众生并无异样。
他能理解陈三妹的心如止水,对于一个没有真正相处过的人谈感情,怎么谈?
谁也不是天生的情种,一眼就能情深似海?
包括他如今对陈三妹,其实更多的也无非是责任,他不愿违心去做连他自己都讨厌的负心汉。
再者,陈三妹于他而言才像个活人,哪怕只是一颦一笑,他总觉得她是与众不同的。
他鲜活的让他好奇不已,像是偶得的一本新书想要将她一页一页往下翻。
虽然这样的好奇不足以用深情来言,却令他心神向往。
“周庆年,你……”
陈三妹看着她,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
她不讨厌周庆年,可也是真不想几年后就潦草糊涂地嫁给他。
可是,再看他君子行径,明理知理,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坚定的想要这庄婚姻,一时间她也不忍将话说得太绝。
无奈之下,她只是好奇地问道:
“周庆年,你条件这么好,十里八乡没几个人能及得上你。想嫁你的人一个赛着一个的貌美贤良,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选择坚持这门亲事。
难道就因为你所谓的责任?
如今周陈两家已是门第悬殊,你应该清楚,就算周家提出退亲,陈家也是无话可说的,我也不会责怪你半句。”
“其他人贤良不贤良与我有什么关系,就是她们是天仙我也不稀罕。”
周庆年回答,话中却隐隐有几分恼怒。
可陈三妹闻言,却失声笑了起来。
“大哥,天仙你不稀罕,难道你就稀罕我这个土包子乡巴老?”
陈三妹说着,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像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笑话。
他周庆年要敢说就稀罕她,她觉得自己会有爆揍他一顿的冲动。
狗东西,伪君子!
“我稀罕我未婚妻怎么了?”
周庆年一脸严肃地看向陈三没,手下扫地的动作重了几分。在陈三妹准备给他一记白眼之前又迅速补充道:
“我现在考了童生,学问还算不错,放眼望去,只要我不行差踏错,未来前途几乎是一片坦荡。
所以,她们想着法子地靠近我,想要从我身上获得这样或那样的好处。
可是,我若只是几年前在田里玩泥的少年,你觉得她们还会多看我一眼吗?
所以,那样的仙女有什么可稀罕的?”
陈三妹撇了撇嘴。
“就算那些仙女不稀罕,可我又有什么稀罕的。”
“你怎么能一样?”周庆年说着,放下手中扫帚,盯着陈三妹道:
“你可是在我一无事处时与我定了亲的人,怎么能一样?
那些年你没有因为我是个乡下泥小子与我退亲,难道今天我不该稀罕你吗?
所以,以后不要再提退亲这种事,这种事我周庆年做不来。
既然你总要嫁人,何不就嫁了我?我们名正言顺,门当户对,不一样都是泥腿子出生,我不过多读了几本书,难道就高人一等了?
周家日子还不是一样的清贫,一样的为果腹而发愁。
你嫁我,至少我明事理懂事非,也不会愚孝,将你委屈。
你若不信,我们还有的是时间,你好好了解了解我的为人,必定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我的。”
周庆年话说的绕来绕去,四两拨千斤,重点没说明白,废话说了一大堆。
就算是陈三妹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
其实,她是想反驳的,前些年要是她换了现在这个芯子,她照样会俗不可耐嫌弃他是个泥腿子的。
不过到底冷静没有程那口舌之快露了陷,只是笑眯眯地想:
这读书人不简单啊!可泥腿子家里出了个读书人,门第确实就不一样了。
虽然一样的贫穷,可农户和耕读之家社会地位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过,他有句话说的很对,总是要嫁人的,好好了解他的同时,也让他好好了解了解自己才对。
她转头用余光瞅了周庆年一眼。
哼!要了解是吧,那就相互了解!如果让他了解自己不接受一夫多妻,不接受公婆无理由立规矩,不接受保姆式婚姻。
在这种情况下他若还敢娶她,她嫁他又何妨?
总要嫁人,嫁个养眼的饭也能多吃两碗不是?
简单将正屋打扫出来,周庆年将自己的铺盖铺在床上,忙前忙后地收拾着行李,陈三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东看看西翻翻,就是不愿搭把手。
她就是要让周庆年看看她是个多不贤惠的女子。
娶妻娶贤,她就不信周庆年愿意娶一个懒惰又不贤惠的女子回家。
周庆年这次回乡带了许多书,陈三妹到书柜前看了看,多是些《论语》、《左传》之类的书。
之乎者也的大道理,陈三妹不太喜欢,随便翻了几本,也不见什么野史话本之类的,就觉得很没意思。
再说,这些书都是繁体字,她勉强能看懂,却看不太习惯,很多时候都得靠猜。
“你……能看懂?”
周庆年不知何时站在了陈三妹身后,看着陈三妹有模有样的翻书,到觉得很是惊讶。
陈三妹被吓了一跳,啪地把书放在了书桌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我怎么可能看得懂。我只是好奇,这些书上都写了些什么罢了。”
周庆年看着她一副心虚的模样,没有多想,却笑着说道:
“你若想看懂,我可以教你啊。正好我要在这里待好一阵子。”
陈三妹闻言,眼睛灵动一转,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
对啊,她一直想要找个识字的出处,这不眼前就有个好机会了吗?
她假意和周庆年学一段时间,日后可就不用装作大字不识的文盲了?
看来,这周庆年也是有点用的嘛。真是便宜死她了。
陈三妹一脸嘚瑟藏都藏不住,却还佯装坚持地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会不会影响你读书?”
“无碍!”
周庆年看着她拙劣的演技,眼中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