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向死而生
“陶古津——”
“陶记者——”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咳咳咳咳……”陶古津耸动着肩膀，胸脯上下起伏，猛烈地咳着。
她大口连做了几次深呼吸，猛一抬头，一束皎白月光照向了额头，丢失的知觉回来了！
她睁大眼睛——
自己竟安全着“陆”。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身边，手机铃声不停，可她却像失聪了一般，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放任自己木愣地瘫坐在地——
是黑夜。
死里逃生，筋疲力尽。
陶古津的内心毫无喜悦，心脏猛烈地砰砰砰跳着，沉向水底时的一幕幕恐怖画面，接连在心底定格，残存着后怕与绝望。
她不知道也不敢问自己：“这一次，是不是真的回到了现实……”
“小陶记者，你什么时候到这儿啊？刚刚明明这……嗨，怎么不接电话啊……”
魏明义气喘吁吁地跑到陶古津跟前，看着地上响个不停的手机，挂上了电话。脸上竟是少有的焦急和震惊。他俯视着眼前这女孩，恍惚间，似乎产生了一种矛盾又特殊的怜惜之情。
瘫坐在地的陶古津闻声，这才缓缓抬起头。
她看向身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魏明义，终于看清了身边科研所大院的花花草草，还有那目光所及之处，岿然不动的、叠嶂起伏的山峦。
这一刻，她竟再也抑制不住崩溃的情绪，悲从中来，放声大哭，似是要将那些委屈、恐惧、愤恨以及庆幸，一口气倒进这现实世界。
她哭着拽过魏明义的袖子，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带着死而复生的后怕，毫不避讳形象和距离，抱住这男人的胳膊痛哭流涕。
发泄过后，她不忘抬起头，咬着后槽牙，腮帮子的肌肉轮廓随之突起，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眼泪止不住地默默流过脸颊……
那场面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疼。可满是伤感的空气中又透着那么一丝滑稽——
重获新生的她以其倔强本色，生生将这温情一幕，印上了几个大字——
“18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好了好了，这是怎么了？”魏明义轻声问道，内心充满不忍。犹豫间，他还是抬手轻轻拍了拍陶古津的背，想用这动作给她些许安抚和宽慰。
可这一触碰却让陶古津恢复了意识，她撒开手，猛地向后一退三步远：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和一个陌生男人搞暧昧？
她吸了吸鼻子，泪珠还挂在脸上，大脑却瞬间清醒，两手在脸上胡乱一抹，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静面孔：“嗯……我没事。魏总，你们这是？”
说罢，她迟疑不决地探了探头，看向魏明义的身后，包括刘佩佩在内的三五个人，正齐刷刷地向她行着注目礼，眼神里尽是读不出的复杂情绪。
“噢！”魏明义一愣，表情立刻就僵住了。
他一时反应不来陶古津的急速转变，可作为久经商场的老生意人，很快就又恢复平常那般，清了清嗓子说：“刘记者说找不到你人了，我们在这找你一个小时了。”
听了这话，陶古津才想起用垂在身边的手悄悄抓了抓裤子——竟是干的。
好像事情正如她猜想的那般，顺着她的思考线路在进行着。
她表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一如常态地自然应对：“在镇子上转了转，迷路了，回来晚了，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
人群散去，陶古津回到科研所宿舍，身边的刘佩佩一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可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你迷路还用得着哭啊，啧啧，多大人了，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没吃过生活的苦……你看人魏总，听说你丢了还亲自去找，换别人你且等着吧，我见得多了，都是小助理小秘书跑跑腿罢了……陶古津！陶古津？”
“佩佩姐，睡吧，我很累了。”陶古津敷衍地回了句，侧身躺下，佯装睡着，不再应声。
眼睛一闭，周身陷入静谧的夜晚。
可她的记忆却嘈杂不堪，持续放映着此前经历的诡异画面，每一幕都好像是在——
“向死而生”。
陶古津的心底有一个疑问：“如果每一个幻境，不，每一个空间都只有一个人，那这些地方怎么看都像是藏在现实世界之外的空间……监狱？！”
思绪至此，她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被自己这答案吓到了，心里犯怵：我从一个空间“死亡”后掉进了另一个空间，如果后来没有掉回现实世界，那岂不是也要一直在不同的空间中轮回？
想到这，她打了个寒颤，不由地抱紧了双臂，内心却不解：这么长时间，现实世界为什么才过了一个小时？我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陶古津在黑暗中默默回想，当恐怖的细节浮上脑海，她害怕地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耳朵。
可动作太快，连带着身上的被子滑落到床下，她又忙伸手去抓，却不小心碰到了身旁的手机，屏幕因触碰亮了起来。
黑夜里，刺眼的强光，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将头快速闪到一边。可立时，她就想起了自己在水中沉没时听到的铃声——
“是电话！”
这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陶古津想起来了，这一次与上一次遇到神秘男人时如出一辙，都在空间变换的关键时刻，响起了电话铃声。
那来电，第一次是殷鹏，第二次是魏明义。
铃声响起，自己才得以从那空间中脱身返回。
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她说不通其中道理，可却内心笃定，那铃声定是返回现实的契机。接连发生的意外经历，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答案——
那就是不论神秘男人，还是年轻男子和黑痣男，他们所处的世界，与陶古津所在的并不是同一个。陶古津的那些个经历不是幻象，也不是梦境，而是正在运行的另一个世界！她所经历的，正是那个世界中实实在在发生的事！
陶古津拖了拖盖在身上的被子，心里却更冷了：或许冥冥之中，自己正一步一个脚印，绘着整个世界的真实轮廓，正在慢慢靠近那些不为人知的隐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