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家事
三月的保定气温渐暖，院里的树木渐次发芽变绿，府试后难得清闲一天。苏贞百里便让下人搬了把躺椅放在院中，自己躺在椅子眯着眼晒太阳。春柳见了，怕他着了凉，便拿了一个短薄被子给他盖住了下半身，又去了搬了几凳，泡了茶放在手边。见着春柳曼妙的身子，苏贞百里心里有些蠢蠢欲动，这姑娘进府也大半年了，出落的越发漂亮了。苏贞百里前世并非滥情之人，但社会风气开放，又是成年男子，虽为了学业时常埋首故纸堆里，却也跟着师兄们出去撩过妹开过房。算不得初哥了，且依着满人的规矩，男丁十六娶亲，女子十四可嫁，自己今年正好十六了，便寻思着要不要收了这个小美人呢？古人本就成亲早，为家族繁衍子嗣也是自己的责任嘛！想到这里心头更加火热，看春柳的眼色便直接了些。眼看着少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打转，春柳的脸登时红了，她比苏贞百里尚大一岁，有些事儿明白的便早一些，况且宅子里的嬷嬷们亦不时私下里叮嘱。见着苏贞百里的眼色哪里还不清楚他的意思。虽是少爷内定的屋里人，但这晴天白日的，若是被人撞见了，她哪还有脸出门子？春柳咬着牙，狠狠的跺了跺脚，羞红着脸跑回了房里，不再理他！弄的苏贞百里一阵糊涂，心说不就多看了两眼嘛，至于生气成这样？顺手抄起有些凉的茶水喝了几口，压压心中的火气，平复一下翻涌的气血。
春柳在屋里等了会儿，脸上的滚烫尽去，方才探头探脑的出来，瞅着苏贞百里晒着太阳，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又有些失落，暗自啐了一口，骂了句呆子！便又去房中拿了一个暖靠枕，轻手轻脚的要给苏贞百里垫在头下。却不防苏贞百里只是假寐，她的手腕一个不慎却被苏贞百里抓了正着，瞬时间红晕便爬上了春柳的脸颊！整个身子亦有些发软，好容易稳住脚，几乎央求着才将靠枕给苏贞百里放好！到底被苏贞百里手脚轻薄了一番才罢，只是没有突破最后的底线！看着踉踉跄跄远去倩影，苏贞百里有些得意，毕竟是少年人，心性就该方开些才好，不然如老学究一般活着，生活就太无趣了！
晒了一晌午的太阳，苏贞百里伸着懒腰起身，用罢了午饭，正准备回屋歇个觉，却有下人来报，管家宁寿回来了。苏贞百里只得回转客厅等着，却见宁寿风尘仆仆的进来，先是请了安，又屏退左右，宁寿将侯府并族长的口信说了一遍。苏贞百里得了准信，知道父亲与族长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便说不出的高兴。当即让宁寿去账房领了赏钱，又让厨房准备酒菜让他好生吃喝一顿，随行的护卫也加了赏钱，众人谢恩后各自散去休息！
刚刚与众人见面结束，又有下人来报说徐掌柜来了，苏贞百里摇摇头一阵苦笑，看来今儿的午觉是歇不成了。刚坐下喝口茶，便见徐掌柜一路小跑进了客厅，满脸兴奋的行了礼，正好开口却被苏贞百里摆手止住了，让其先坐下，又让下人上了茶，直到徐掌柜气息平复，方才让他开口。只听徐掌柜说：“少爷的推算果然不错，刚收到山东盐政衙门的信儿，山东盐场那边也遭了台风，如今那儿整个盐场一片泽国，就连旧盐也被冲跑了许多。另外据登莱参将府传来的消息，山东周遭的盐场至少大半年甚至一年左右是出不了盐了，还有咱们在海州的人也传信儿来了，两淮的盐场也是如此，不过盐田坏的更多，只怕今年的产量也是保不住了，扬州盐政衙门的奏报应该也快到京师了，现在就等长芦盐场的信儿了”。
苏贞百里笑着说道：“徐掌柜莫急，估计那边今天下午就能有信儿传来，我这边一早就打发人去城门口守着了，一有情况立时就能知道，按现在的情形看，盐价涨是必然的了，就是不知道涨多少。况且咱们早早囤下如此多的盐，别人问起总要有个说辞才好。还有官府那边也要打点一下，免得到时候生出是非来。”
“少爷说的是，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知府大人那里，按照往年旧例，昨儿命人送了二百两银子的孝敬，想来问题不大。咱们对外说是茶盐铺子要扩大店铺，在直隶下的各县里都准备开铺面，所以需要大量准备盐货以备不时之需，这事早在年前便传开了，想来不会有人怀疑的。直隶总督衙门里也走了关系，前段时间也送了五百两银子打点，一应的税课并执照等文书印信都已经办好了，我和张师爷又将所有过程倒查了一遍，应该没什么纰漏了。”
苏贞百里点头称好，徐掌柜兴致颇高，便接着说道：“咱们的盐货上月底都已经入了仓，除了城里的茶盐铺子日常销售了一些外，基本没怎么动用，我昨儿又去盘点了一下，还有五万五千引盐，一引盐则是四担，每担都是足额的一百斤好盐，若是按照时下一斤盐8文钱算的话，便是十七万六千两银子的进项，咱们当时买盐花了五万七千五百两，另外上下打点花了两千两，途中运输的使费是五百两，建仓库大约花了五百两，另加上防水木料毛毡并现在护院人工的伙食费用等，总计也是一千两上下，算下来咱们已经净赚了十一万五千两了，看目前的境况，只怕今年的价格会涨的更高。少爷，每斤盐上涨一文钱，咱们就多赚两万两千两银子。这还是按照目前黑市的汇价算，若是按照官府汇价，还能多赚两成银子哩。”
“哦？汇价是怎么回事？徐掌柜说说”，苏贞百里心中一动，好奇的问道。徐掌柜自跟了苏贞百里，少有展示才能的机会，如今见少爷对汇价有些感兴趣，心中有些意外，又有些得意，便道：“少爷是做大事的，想来对这经济学问不太清楚，国朝之初，世祖皇帝曾有谕旨，一两官银兑换六百制钱，此为官价，不得擅自更改，凡纳税完课须依此而行。到了当今圣上，算的上国泰民安，又开了五口通商，用咱们的丝绸茶叶瓷器与外夷交易，每年都有大笔的银子进来，这银价便跌了不少，好些人便拿着银子买田置地，又或者藏起来以备万一，便连各级官府藩库也以银子为主，国库就更不用说了，现银便少有在市面上流通的，多以储备为主。但百姓度日，日常购买财米有盐之物，用的却是制钱，可造币局铸造的制钱每年都是有定数的，铸造制钱又需要用铜，少爷也知道，咱大清一向缺铜，自朝廷打败了吴逆叛乱，收了云贵后，缺铜的局面才有所好转，到了康熙二十年，朝廷又允许海商到倭国贩铜，铸钱缺铜的局面才彻底改善。康熙二十四年还专门发了谕旨，定了一两银子兑换八百制钱的官价，这中间却有个关碍，少爷可知？”
苏贞百里略一思索便道道：“可是丁赋？”
徐掌柜一拍大腿，叫道：“着啊，正是百姓纳的丁赋也就是人头税，自古皇粮国税是万万不能不交的，丁口交银，田赋征粮，这是朝制。田赋交粮还好说，丁口税却是要交银子的，官府征收时只认银子不认制钱，百姓要完税，就只能想办法将制钱换成银子，但银子要么在官府手里，要么在地主豪绅手里，斗升小民哪里会有银子呢？这些年银子进来虽多，但是市面上流通的极少，百姓便只能去钱铺或当铺换取现银。钱铺当铺想必少爷也是清楚，净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官价八百制钱换一两银子，硬生生被他们压到了一千制钱换一两银子，转过头来又从官府那里按照官价兑换成银子，转手之间，一两银子便能赚两百个制钱的利钱，真正是一本万利哩”
苏贞百里问道：“官府便不管这些人么？任由他们横行？”
徐掌柜冷笑道：“管？哪个官儿愿意管？哪个官儿敢管？自古民不举官不究，况且不说别的，这保定府里的几家钱铺和当铺，咱们知府大人便有参股的，直隶总督衙门里的那位大人也是有份的。这些年无论是府藩库还是省藩库里的银子都几乎被借空了，这些银子去了哪里？还不是被这些人变着法的兑走了，说是康熙盛世，库银充足，不过是账面上哄哄别人罢了，嘿嘿！嘿嘿！”
苏贞百里却笑了笑，没有接口，两人又聊了会便各自散了。踱步来到内院，却是不见春柳这小妮子，摇摇头自嘲了一下。自己真是保暖思**了，想来这些日子过的太舒坦了，也该收收心思了，便不去再想。转头进了书房读了会儿书，又让秋月将日常不需要的书籍整理一番，一一收了起来。到了晚饭时分方才出来，却是没什么胃口，草草用了几口了事。便打算独自到后花园中溜达，园子本就不大，天气一暖，园中的植被便显得茂盛起来，里面又点了不少大灯笼，照的四周透亮，倒也不用担心看不清路，正要入园子，却听得里面有人在说话。
一人吃吃笑道：“姐姐今晚怕是要给少爷侍寝了，躲是躲不过去的，现在天色这么晚了，姐姐还不赶紧回去梳洗梳洗，免得少爷等急了呢”。
另一人佯怒道：“小妮子净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要去你去，我可不去。”，苏贞百里一听，心中暗乐，却是夏荷与春柳二人在斗嘴。夏荷笑道：“姐姐莫要着急，管事的徐嬷嬷不都说了嘛，少爷已然成年了，咱们三个早晚都是他的人，谁也跑不掉的。我年岁还差些，只怕要让给姐姐捷足先登了，嘻嘻！”，春柳笑骂道：“独你个小蹄子心急，不若今晚你去吧，姐姐可是不敢去，怕是将来的主母知道了，少不得给小鞋穿呢”，夏荷年纪虽小，心思却通透，有些黯然说道：“唉！这就是咱们的命，咱们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即便被少爷收了房里，到底也只是个通房丫鬟，若是少爷将来取了妻，有了当家的主母，性子好些的能给咱们个姬妾名份便算是抬举了，若是遇到个气量小的，唉！怕是落不得好下场”，说罢又长叹一声，神色颇为忧虑。
春柳反安慰她道：“妹妹莫怕，我虽进府不长，但观少爷不似薄情之人，待人温和，又重情义，我还从未见过少爷打骂过下人呢，当初在庄子里虽与少爷暖床，但少爷却坐怀不乱，用教书先生的话说，少爷也算是君子了呗，将来就算有了当家主母，少爷也会妥善安置咱们的”，夏荷点点头，说道：“却是如此，只希望少爷能一直心善下去，便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福分了”，随后又开心的说道：“且不说这些了，还是好想想，姐姐今晚这关怎么过呢？嘻嘻，我可听说了，外院的几个小丫头今晚可都要去听墙根呢，嘻嘻！”，在暗处偷听的苏贞百里此时脑门一头黑线，感觉心头有无数个草泥马跑过，自己不就是想收个屋里人嘛，怎地整府都知道了似的，居然还有人敢来听墙根！用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似乎有些牙疼啊。又听春柳笑骂道：“定是你这个小妮子长舌头说去出的，当你是好妹妹，我就同你一人说了，现在竟然满院子都知晓了，我可怎么见人？今天定要和你拼了”，说着便去挠夏荷的痒痒，夏荷抵挡不过，只能笑着求饶道：“姐姐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却真不是我说的，是管事的徐嬷嬷说的，你也是晓得的，徐嬷嬷从咱们福晋进门就在院里伺候，自打福晋生二少爷难产去了，也是徐嬷嬷一心一意将二少爷带大的，就盼着咱们二少爷早点娶媳生子呢，听了今儿早上的事，徐嬷嬷高兴的什么似的，又是上香又是磕头，嘴里一直念叨说总算对得起福晋了，你是没见着，徐嬷嬷的眼泪到了晚上就没停过，我们几个好生劝了一阵子都不行，这才差了我们四处找你，就怕你临阵逃了，嘻嘻！姐姐可莫要为难我们！”
春柳停了手，叹声道：“我只是心里有些慌，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也有些怕见着少爷，虽然他对我极好，可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夏荷点点头，劝道：“妹妹明白，却也有个定心丸给你，徐嬷嬷让我悄悄告诉你，若是今晚成了好事，她便是舍了面皮不要，也要让少爷抬举你做个侧夫人。想来姐姐当知道其中的分量”，听了此言春柳惊了半晌，也不敢接话了，终是摇了摇头，起身跟着夏荷去了徐嬷嬷的屋里。
待到二人离去，苏贞百里方从树丛之后闪处，笑着摇摇头，也随后离开此地回了卧房。果然见两个小丫头已经打了热水，要伺候自己洗浴，倒也不抗拒，清清爽爽洗了个澡，换了身贴身的衣物，进了卧房里屋，床被却是早就铺好了，只是多了一床枕头并被褥。苏贞百里刚刚下去的欲火不知怎地便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苦笑着自嘲一下，便随意躺在床上发呆。
不过片刻，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又轻轻被关上，苏贞百里双手撑着床沿儿起身，便见到春柳羞红着脸走了进来，应该也是刚刚沐浴完毕。散着秀发，只随意扎了个花结。外面穿了一个薄纱衣，里面是亮白绸的贴衣，许勒的有些紧，显得胸部甚是伟岸，下身又是烟笼沙的长裙，隐隐约约在灯下能看到两双白皙的长腿，让苏贞百里小腹处一阵燥热，舌头发干，只觉得血气直冲脑门。春柳低着头到了床边，便站在那儿不敢动了。好在苏贞百里不是初哥，伸手将她拉到身边，闻着她身上的体香，不自觉的便吻了上去，春柳略一抗拒，便放弃了毫无意义的抵抗。
看着窗外天已大亮，浑身酸疼的春柳便要起身伺候苏贞百里起身，却被苏贞百里强行给摁在了床上，笑着说道：“今儿好生歇着吧，不用再伺候了，你也累了一晚，起来也做不了甚子，以后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听了苏贞百里一语双关的话，春柳心中既高兴又害羞，却到底还是撑着浑身的酸疼起身给苏贞百里收拾妥当方才罢了！稍晚又自己梳洗一番去了徐嬷嬷屋里问安。
苏贞百里清神气爽到了饭厅，却发现阖府上下一众下人都厅堂外等着，连着平时的内院管事嬷嬷们都在，苏贞百里被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见管家宁寿领着众人，一起躬身打了一个千儿，规规矩矩道：“奴才宁寿给爷请安！”。
自此之后，在自己家里，苏贞百里的称呼便由“少爷”变成了“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