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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恒力子弹

夏日不会结尾

第六十四章 恒力子弹

集训的前一天,温恪拖着行李箱跑到了小屋来,“我们明早一起出发。”

陈劭无奈地笑。

小屋里现在到处是温恪的东西,温恪的气息,从洗手间的牙刷到房间里的拖鞋,从沐浴液到修正带,从沾染着洗发液味道的枕头到包裹着两个人体温的被子,这个家里再也不是一个人。

早上陈劭先醒的。温恪惺忪着眼睛没摸着陈劭,又睁不开眼睛,划拉着胳膊到处挥舞,“陈劭。”

陈劭正在换衣服,转过头看见温恪在撒起床气,把自己送了过去。

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温恪身上热热乎乎的,一声不吭地往陈劭怀里钻。陈劭手搭着温恪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起床了。”

“陈劭。”温恪开了口,轻轻地叫他。

陈劭坐在床边,一只手搭在温恪背上,应了声:“嗯。”

“……我是不是让你很辛苦啊?”温恪靠着陈劭的肩膀里,眨了眨眼,“让你学这么多,然后去集训,还要考试,你是不是为了陪我……”

温恪仗着自己没睡醒,泄露了心里话,不打球后的陈劭几乎等于是没了梦想,拉着他学物理,温恪也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错,只是当机会摆在那的时候,他拉着陈劭的手抓住了,但随之而来的压力,让温恪怀疑这是不是陈劭想要的呢?

陈劭摸着温恪的头,慢慢拨着他的头发,“陪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温恪刚睡醒,说话时声音软软的慢慢的,“陈劭……”温恪一遍又一遍叫陈劭的名字,又像撒娇又像依恋地搂着陈劭的脖子不松手。

陈劭嘴唇在温恪耳朵上很浅地碰了碰,挑着眉说,“你再不起来,我就要去陪别人了。”

温恪松了手,但还是沉浸在情绪里,垂眸坐在床边没什么精神。陈劭没辙,蹲跪在地上给温恪穿袜子,“别想东想西的。”

温恪拿脚踩在陈劭膝盖上,“去了之后,要是你不喜欢我们就退赛。”

陈劭叹气,笑着说,“你想什么呢?你以前不是盼着我们一起参加集训吗?怎么要去了开始打退堂鼓了。”

温恪自己拿过袜子,开始穿,“我不想你辛苦。”

陈劭往洗手间走,“有你在,我一点也不辛苦,我高兴。”

温恪仿佛瞬间睡醒似的,飞身扑过来抱住陈劭的腰,“我在,我一直都在。”

集训的地方,在江对岸老远的地方,大巴车越开越偏僻,晕车难受的温恪靠着陈劭哼哼唧唧,“什么破地方,这么远?是集训还是拐卖啊!”

陈劭拧开保温杯递给温恪,“下高架了,估计快了。吃颗糖?”

温恪蹭了蹭表示不吃,闭着眼睛拿小指去勾陈劭手腕上的红绳,细小的手指,粉红温热的指腹在红绳里一进一出,忽然偷乐起来。

“笑什么?”陈劭感觉到温恪的轻轻震颤,

温恪凑到陈劭耳边压低声音说,“这算为期两周的蜜月吗?”

陈劭对温恪这个事事都过于浪漫的脑子表示不理解,他早上还在纠结热力学的课件只听了一半的事情,温恪却悠然自得地不得了,不免感慨道,“我如果不是喜欢你,一定被气死。”

温恪不明白陈劭为什么要气死,但他的大脑自动断章取义,只记住了前面那句喜欢,高兴地看着陈劭的眼睛,“有我这个良师益友好伴侣给你当陪练,你偷着乐吧。你要是表现好,晚上给你开小课,秒了他们。”

陈劭无奈,笑着说,“也许我们不住一起。”

温恪挑着眉,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我都跟易纲打听了,2人间,按学校分。”

一下车,温恪就像满血复活,活蹦乱跳地领钥匙,一口气爬上6楼,站在603门口冲陈劭摇晃两枚挂在一起的金属钥匙,“这里。”

陈劭拿着行李箱跟着进门。

学生宿舍是个窄长的房型,两侧完全一致,一进门先是一张只有90公分宽的单人床,床尾挨着就是一张自带书架的课桌,然后是个立式衣柜,玻璃门后是带淋浴的洗漱间,整个房间一眼就能看到底。

陈劭放下书包,“你睡哪边?”

温恪四仰八叉地躺倒,“随便。”

陈劭薄薄的眼睑撩起来,看了一眼躺着玩刘海的温恪,只能先紧着能收拾的区域开工。

温恪抱着手机念,“群里说让现在下去领学员证,然后30分钟后去教室报到。”

陈劭刚擦完桌子,“楼下吗?好。”

“我下去。”温恪已经一骨碌爬了起来,“我的田螺姑娘,乖乖等为夫回来。”走之前还不忘顺手掐一下陈劭的脸揩油。

陈劭默然无语地看着温恪雀跃的背影。

温恪一眼就在数十张蓝色卡片里找到了陈劭,白净的脸上黝黑的眼睛,一股子少年人的倔强。

温恪一回宿舍,就提着蓝色缎带,把自己的学员证在陈劭眼前晃,“欣赏一下,你男朋友的证件照,帅气程度100分。”

陈劭已经安置好所有行李,接过学员证给温恪在脖子上挂好,报复似的捏了捏温恪的脸,“本人更可爱。”

温恪简直是个矛盾体,既自恋又不经撩,红着脸拽陈劭,“走啦,去教室。”

集训的教室明显比学校的要小一些,一进门靠内侧墙连着四张桌子,一共四排,只留出外侧一条走廊过人,看教室门口的名单,这个班有15个人。

陈劭和温恪到的时候,方便进出的外侧位置都被占了,索性坐到了第三排内侧两个座位。

“我靠墙,我眼睛好。”温恪抢着要靠墙座。

陈劭揪着就给温恪拉了出来,“左撇子打算撞着墙写字吗?”

温恪悻悻坐在了靠外面的位置,“可我这样会撞着你,没事,我右手一样能写。”

陈劭把书一本本码好,轻笑,“不用,我习惯了。你坐外面,和新同学打交道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温恪甩手掌柜当的舒服,把自己书包也给陈劭收拾。

右手边的新同桌先开了口,“你是温恪?”

温恪转过身,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点点头。

前排两个人也转了过了,三个人穿着一样的黑色带银色马赛克的短袖,胸前都是师大附中的校徽,“咱们力学竞赛见过。”

温恪高一的时候没少被老师送去参加各种竞赛,哪儿记得住谁是谁,但不动声色地装自来熟,“对对对,你们成绩都好。”

右手边的新同桌先介绍自己,“我叫蓝天亦。”又指着前排两个,“他是霍凯峰,他是田彻。”

田彻撑着桌沿,笑着和温恪说,“你和蓝天亦当时都是力学竞赛决赛一等奖,霍凯峰是二等奖,但你肯定不记得我,我是三等奖。”

温恪还在犹豫着怎么接话,霍凯峰先说话了,“去年一等奖三个人,还有个是女孩,叫什么来着?”

蓝天亦朝着第一排努了努嘴,“那个,韩萱。”

田彻凑过来小声说,“这个班是不是就她一个女生啊?”

蓝天亦点点头,“据说今年全部人里就她一个女生。”

霍凯峰回头看了一眼,怕韩萱听见。

为时已晚,坐在第一排留着齐耳短发,穿着三中校服的女生已经转了过来,声音低沉,“所以我住单人间,羡慕了?”

三个人忙忙散开,各自坐好。

温恪的目光早就转移到了陈劭身上。

韩萱瞥了一眼几个男生,转过身看自己的书。

竞赛教练进了班,“你们好,我叫杨宏伟。”一个黑短袖黑裤子微胖的年轻男子站在讲台上。“咱们15个人到齐了,我就先讲一下关于竞赛的几件事。”

“如果你们是冲着省一等奖来的,那你们可以回去了。”杨宏伟黝黑的皮肤在黑色衣服的映衬下,感觉更黑了。

此言一出,同学们觉得自己迎来了一位黑面包公。

杨宏伟看着十五张青春年少、懵懵懂懂的脸,“在我看来,相比较传统高考模式,学科竞赛这个赛道更容易让人成长。但要想出成绩,需要老师和学生都得有持之以恒的恒心和波澜不惊的平常心。成绩总是会有高峰,也会遇到低谷,如果这次竞赛成绩不错,你还要面临着平衡课业和参加全国赛的问题,你会看着自己下滑的语文英语,无数次地问自己走这条路对了吗?如果不出成绩不是浪费?我不希望竞赛成为你们人生的赌注,而是希望你们把它当作高中日常学习的有益补充。竞赛很苦,但能熬过去,不论你拿到奖牌与否,对高三考生来说,都是一笔无形的财富。”

杨宏伟的话听完,大家又松了口气,虽然绝大多数都不可能抛开功利心,但听到老师说放轻松还是多少放宽心的。

杨宏伟指着韩萱,“你有竞赛经验,作为学生代表,讲一下备赛经历吧。”

韩萱也不推辞,云淡风轻地走上讲台,“我反对杨老师的话。”

底下同学面面相觑,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杨宏伟也不恼,靠着墙看韩萱开口。

韩萱十分冷静,“竞赛的本质是竞争,竞争就一定是优胜劣汰。任何一科竞赛如果要取得省一左右的成绩,需要总共花费2000到3000小时的时间,在座的应该理性思考自己是否有时间有精力学习竞赛,是否有必要继续走下去。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就要提高自己的自主性,严格规划时间,认真负责的学。祝大家取得优异的成绩。”说完,干净利落地走下讲台回了座位。

陈劭有些怔愣,在心里简单算了一下,就算每天刷题刷书10小时,他还需要将近6个月时间,很明显时间来不及。

温恪皱着眉看了一眼雄赳赳气昂昂的韩萱,心说斗志也太旺盛了。

第一天下午留给大家做准备工作,没安排课程,但陈劭已经打开题集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了。

温恪想去商店逛一圈的念头还没出口就被掐灭在脑海里。

温恪百无聊赖,凑到陈劭身边一看,是个静力问题,“怎么不写?”

陈劭咬了咬下唇,“用受力平衡方程组和力矩平衡方程组解,对吗?”

温恪耐心地点点头。

但陈劭皱着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

温恪看着陈劭好看的侧脸,妄想着亲一口,但只能在脑海里实施。

陈劭转过头,坦荡荡求助式的目光望着温恪,“但,为什么?”

温恪可算等到了,倒不是雄孔雀开屏秀技能,而是学习的过程中只有思考过的问题才有价值,整个学习的闭环才算达成,“你先把方程写下来。”

陈劭照做,然后黑黢黢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温恪。

温恪接过笔,指着方程说,“你问为什么,其实就是在问原理,这两组方程的本质是对于物体上每个微小部分的受力分析,应用牛顿第二定律,结合物体本身的几何特性,再扩展到整体的结果。”

陈劭觉得温恪说的都是已知的知识,却又觉得不完全是。

温恪太明白这样的感受,歪着头看陈劭,“备赛越往后,你越难看见新知识,像是炖排骨,题目是不变的,我们一遍遍,加水,加料,炖来炖去。乍一感觉起来,比一开始我让你学的那些书的新知识要无聊许多,但就是这样缓缓地榨取知识,你才不会再看见题紧张,或者心慌。再接着,你就会学会把每一部分物理知识中最精炼的部分萃取出来吸收。知识就是这样一点点的被扩充的。”

陈劭觉得自己好像正在重新定义“浪漫”。毫无疑问温恪是个浪漫的理想主义,但这份浪漫背后是数不清的清醒通透,以至于和他一起做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被称之为浪漫。“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温恪小声在陈劭身侧咬耳朵,“我无知的很,不过是刚好了解你。”

陈劭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子弹,疾驰着,猝不及防的撞在了竞赛这个目标靶上,有所准备,但还远远不够充分。但温恪正在对自己这颗子弹持续地施予恒力,随着不断的积累,它的动量将不断增加,直至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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