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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深陷牢笼

挽秋回府后,便将在街上看到的悉数告知小姐。

徐知颜听得眉心紧拧,靳家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查抄,无非就是税收上被人抓住了把柄。

看来天旭国库是真的亏空得厉害,不然也不会在启用告缗令后,第一个便拿靳家杀鸡儆猴,这点足以证明端玄皇帝肃清税赋漏洞的决心。

刑部大牢。

靳父穿着一身破旧的囚服,坐在牢房中闭目养神,耳边不时传来靳家下人被拷打的惨叫声。

一声嗤笑从牢门外传来:“这身囚服靳老爷穿上,也是极为合身的。本官还以为那些金丝织成的锦衣穿久了,都成了靳老爷的皮,看来,这身皮也是不难扒下来的。”

靳父缓缓睁眼,一双浊眼如古井无波:“陈琅,老夫倒了,你也快活不了几日。”

“不不不……靳老爷说的哪里话,本官是告缗者,有功。圣上的嘉奖明日就下来了,本官的锦绣前程就不劳靳老爷费心了。”他与靳岩苍来往九年,从一个户部小吏到左侍郎,在靳岩苍面前,他总是得俯首做低。

陈琅实在厌倦靳岩苍这副纵使泰山崩于前,也稳坐高台的模样。

要不是岑献突然出此下策,他也不能这么快将靳家这座金山抛出,好在能看到靳岩苍落魄,不然这番亏大了。

靳岩苍坦然而笑,肥硕的身子轻轻颤动。

他早该料到会有这一日,陈琅就是只蛰伏的毒蛇,永远不知满足。

幸好尘儿已走,这是他犯下的孽,自然由他自己尽数担下。

陈琅见他深陷牢笼,还一副怡然自得,不计得失的模样,心里十分不痛快。

“刑部大狱的拷问近几年来,可是没人能熬得住,靳老爷在蜜罐里泡久了,皮开肉绽的感觉也得尝尝的。”

话毕,见对方依旧不为所动,陈琅便要吩咐身边的狱卒,将他拉出来,刑部大狱的酷刑总不是浪得虚名的。

这时,一个士兵一路小跑到陈琅耳边,说了几句话。

陈琅听罢,便自得地笑起来,蛇打七寸,跟靳岩苍合作了这么多年,没人比他更能了解靳岩苍的弱点。

“带进来。”

陈琅示意狱卒打开牢门,他侧身走进去:“啧…您能吃得了这个苦,希望大公子也一样。”

靳岩苍猝然抬起头,对上陈琅满脸狞笑,没一会儿,三名狱卒便押着人丢进牢房里。靳越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父亲拱手问安。

陈琅临走时,还不忘夸一句:“靳家当真是被铜臭包裹的礼仪之家。哈哈哈哈……”

靳岩苍盯着靳越尘,眼中怒意翻腾。

“蠢货,谁让你回来的!”

靳越尘跪在父亲面前,久久不语,他与贴身小厮策马奔到城外后,方想起父亲的异常,他到书房时,父亲正在连着泡第二壶茶,可平日里,若无客人,父亲自己是一日仅两壶茶,早晚各一壶。

他当时胸中愤懑,一路从书房走到府门前,见到的仆役总共四个,那时正值傍晚用膳,府中仆役不该才寥寥几人,可惜这些直到他出城后方才想通。

他掉头回来,靳家只剩封条贴紧的大门。询问街上的看客,才知道是刑部将靳家上下带走了。

他没有犹豫,直奔刑部而来。

“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靳岩苍沉沉叹息,在陈琅面前装出的沉稳荡然无存。

他弯腰将儿子扶起,两人坐在枯草上,靳岩苍才将事由细细讲予儿子听。

十年前,靳家从姑苏迁到京都。

那时靳家刚起势,重农抑商的政策一直都压着商户们,靳家也不例外。要想走得远,便要将路先打通,户部就是靳岩苍选的路,陈琅就是引路人。

“靳家的首富之路与陈琅的晋升之路是相辅相成的,那时靳家抛出的多,进项极少,苛税难顶,若收手的话,靳家只能卷铺盖回到姑苏,做万千低贱商户中的一个。这时,我便将主意打到陈琅身上,让他在税簿上作假,这种事,只要开了个头,便很难停手。”

“后来我也想过,将窟窿补上,可陈琅不愿,他担心自己会因此暴露,便不断威胁。之后就一直拖到现在,告缗令来得突然,陈琅为自保,将靳家卖了。”

靳越尘看着父亲鬓边的几丝白发,终究落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你们并不知情,你何苦还要回来。”

靳越尘一脸郑重:“父亲,我是靳家的继承人,是您的儿子,没道理只继承财富和安逸,却对靳家遭受的苦难充耳不闻,靳家人该共进退。”

他无法因现在的处境去谴责父亲当年的失误,若换成自己,他不一定能做得比父亲好,吵归吵,靳家倾倒之际,父亲最先想到的还是他。

这些年,他享的富与贵都是真实的。

靳岩苍难得地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拍了拍儿子宽阔的肩旁。

“我以为你会因与徐家退婚的事记恨我们。”

“这件事,,是父亲思虑欠妥。”父子俩难得有这样平和的时光,事到如今,靳岩苍才觉得富贵也是枉然,只可惜,为时已晚。

靳越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退婚的事,他对父亲不是没有怨言,只是……这样也好,幸好萦儿没有嫁到靳家,没有连累她。

靳家因赋税一事被捕入狱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飞到京都的各个角落。

徐国公府。

徐知颜拿着手里的包袱到书房找父亲。

“父亲,这是方才靳公子送来的。”徐知颜将包袱放在案桌上,仔细摊开。

里面有房契、地契,还有能调动靳家在银号里的所有钱财的印章。

靳越尘昨日将这个包袱交到她与姐姐手上,与姐姐匆匆告别后,便直奔刑部而去。

他临走所托:“我不能带着这些去刑部,这些东西也不能由靳家人亲手交上去,想来想去,还是得来麻烦伯父,为靳家再奔劳一回。这些呈交御前,所有的惩罚,我来受。”靳越尘站在徐府门口说这话时,心里的愧疚翻涌不止。

可他如今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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