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的心思

第69章 10.她的心思

不过意外的是，走出几步的天羽琴又转过头，突然对早川望说：

“早川君等下是准备去吃饭吗？”

早川望一时间愣了愣，然后下意识回答：“是这样的没错…”

他出来的路上就在想浅草寺附近应该会有不错的餐厅，虽然花费很可能不会便宜——但就目前这个假期的人流量，早川望觉得还是能把每天的体验能让它变好就变得更好。

所以一顿不错的晚饭就是好的选择。

美味的食物，恰好的气氛，说不定就让老妹对自己改观…总之再怎么样也会比昨天那顿没有味增汤的下午要好。

后天早川铃就要回去了，时间让早川望感觉到紧迫，他为老妹研究的东京旅游攻略要大打折扣，钱包也是。

而这样下意识的回答，让天羽琴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她和走在前面的僧人商量了一下——然后那位僧人脸色一黑，直呼不可不可。

可还未呼到第三句‘不可不可’的时候，天羽琴就走回了早川望的面前，问他要不要一起回浅草神社，早川望微妙想自己回浅草神社做什么？

那里和浅草寺名字都只差一个字，估计差不多的感觉欸，难不成再求一次签？

不过心中想的话，和实际上说出来的话是两种概念。

“是有什么事吗？”

早川望礼貌问道，他觉得邀请自己去浅草神社说不定是有什么大事情。

但事实上没有什么大事情，天羽琴说自己是一个人在浅草神社那边，大概晚上才会回家，而且早川君不是说自己准备吃饭，那么刚刚好不如一起吧？

她用手指了指某个方向，大概是浅草神社，看上去很单纯，只是想和几天没见的朋友聊聊天。

如此热情实在难却，仿佛东道主已经做好了满汉全席，就等宴客上桌——可身后那僧人懊恼的拍拍大腿，然后走过来。

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说咱们神社里面的饭都是斋菜不好吃的，施主万万请自重、万万自重。

早川望欲言又止。

他虽然很想去，但看样子只是天羽琴希望他去，如果贸然过去的话，可能会给神社那边的人添麻烦。

正纠结的时候，早川望感觉背后被戳了戳，回头看见的是面无表情的早川铃。

得…完全忘记这姑娘的存在了。

早川望感到抱歉，问了问早川铃的看法，想听她的意见然后做决定。

然后——她的看法是冷哼。

“随便。”

同时天羽琴也想了想，跟小僧耳语了几句，说完那位僧人顿时脸色一边，稍稍动容，再次看向早川望的时候轻咳一声：

“忘记说了，斋饭都是供给我们这些僧人的，贵客相来自有其他的款待，施主不如跟我前去一趟，这边请——”

这幅随和儒雅的表情和前面那个人仿佛是两个人。

翻脸比翻书还快嘞，这就是浅草神社的乡土人情？

早川望有些微妙，而现在这个处境看上去已经不是东道主在宴请四方，而是直接将美酒佳肴摆到了桌上，而且还是自己家的桌子。

盛情难却。

……

……

……

提问：在神社吃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回答：像是在吃饭。

安静的和室里面，吃完了一顿安静的饭，那个滋味早川望很难形容——倒不是不好吃，而是因为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所以一时间难以找到合适的词。

一个人一张小桌，跪坐在榻榻米上，对面就是浅草神社的僧人，他们蹭亮的光头让早川望根本心无杂念，一时间都有些恍惚，感觉碗和筷子变成了木鱼和敲木鱼的小棍。

哒、哒、哒，功德加一的恍惚。

收回心思，他本来以为这顿饭是在一个桌子上，三个人把酒言欢，早川望能仔细问一问迎新会的事情，和天羽琴讲讲舞会那天过的有多艰难的故事，让她知道期待的舞会是什么样子。

可那个场景这些叙旧的话实在说不出，蹭亮的光头让早川望心无杂念。

好在现在，那顿晚饭已经结束。

天空变成了黯淡的青色，不是完全的漆黑，像是还微存着几缕光芒。

浅草神社和浅草寺虽然名字很像，但给早川望的感觉却是近乎两个极点。

这里的人流量很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按理来说明明也算得上是景点的。

兴许是浅草神社没有浅草寺那么大，它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神社那般，跨过鸟居后就能够看见本殿，旁边还有币殿和拜殿，比一般的神社的规格要高一些。

但也仅限于此。

一路上看见的僧人倒是挺多，还有几位同样打扮的巫女，这里同样可以抽取签文，不过并没有浅草寺那边火热。

绕过前面，走到本殿的房间里，穿过一重重的门，在本殿的后面有一块空地，这里的风景不错，有种让人静下来的感觉。

而早川望现在就坐在后庭的侧缘上，望着被风吹动的树叶，稍稍走神。

傍晚的六点，天边的霞红被树叶挡住。

这时，意外的，身边有人坐了下来。

天羽琴和早川望一起看着那颗大树，周围的氛围静谧，她穿着巫女服和这静谧的氛围浑然一体，红色的段袍遮住大腿，两只手摁住裙摆，好似从小到大都是从神社长大的巫女。

早川望对她的印象都是孩子般的纯真，她的所言所行也很符合早川望的印象。

因为偶然的碰面，会邀请朋友一起吃饭…不是客套的一句而是诚心实意。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乡觅知音般——早川望回想起来被邀请的感觉。

可明明算上去才几天没见。尽管那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浅草神社的僧人也因为天羽琴的缘故，将早川望和早川铃当做客人对待，所以这顿饭吃的还算融洽，只是不习惯。

身后的格子门拉开没有合上，她是从那里悄悄走出来的。

“虽然现在问好像有点迟了。”天羽琴声音在身旁响起，“一直跟着的那位是妹妹吗？”

早川望收回思绪，他想天羽琴应该是在问早川铃——早川铃在刚刚，因为好奇浅草神社到底是什么样子，所以好心的僧人带着她到周围转悠去了，于是把早川望留着这里。

不过这样也好。

他其实有点担心早川铃是不是陪着自己勉强来到这里，但现在来看，好像哪里都可以尽性，说不定神社提供的斋饭是第一次所以也觉得很新奇——早川望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严阵以待的晚饭。

“嗯，是妹妹。”早川望回过神说，“她昨天刚到东京。”

“这样吗。”天羽琴点头，“早川君的妹妹很可爱。”

她认真地夸奖了一句，要是早川铃听到应该会很开心。

但侧缘上只有他们两个，空荡的后庭是如此静谧。

“…谢谢。”早川望笑了笑，“我之后会告诉她的。”

虽然早川望觉得早川铃一点也不可爱就是——喜欢一针见血的戳人软肋，说话没有分寸，而且和自己不对付。

但初次见面的人，都会对有礼貌底人感到不错，更何况天羽琴对待谁可能都是很高的评价。

就好像温情片里面不会出现坏人。在她的世界中应该也没有‘不好‘的定义。

之后相继无言。

天羽琴慢慢转移视线，不再看向早川望的侧颜，望向暗青色的天空。

落日从山顶爬到山下面，其实只是短短的几分钟的时间，但这几分钟的时间却让天地都陷入了黑暗。

放在平常谁也不会感觉到几分钟的流逝，可现在能够察觉到屋檐下的阳光肉眼可见的退散，直到扑入阴影的怀抱。

悄悄的，无声的，晚上来到了。

灯光亮起，明亮。

静谧的氛围。

天羽琴觉得今天的运气挺好的，在浅草寺碰见了朋友，短暂的假期不会一个人无聊的度过，而且还一起吃了饭，这样的举动是周一在部室里面的时候了。

天羽琴又觉得今天的运气不是很好，因为在浅草寺里碰见的朋友是早川望，她想起来了抱歉的事情，在这一刻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那个……”

早川望的声音让天羽琴回过神来，她转过蓝色的眼眸，看向少年。

“怎么了吗？”她问。

“棋院的比赛——”早川望停顿，想起天羽琴请假的理由，因为这件事她才没能参加迎新会，慢慢说道，“怎么样？”

“还好…吧。”

天羽琴用了凌模两可的回答，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早川望不懂围棋，也不懂围棋棋坛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天羽琴这幅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还好吧」的样子。

不过他也不好继续问。

因为这样不礼貌。

其实这句话的问题，对早川望来说更想问出口的，是迎新会的那天你没来是不是有些遗憾？天羽琴如果说自己是很遗憾，那么早川望就会安慰她跟她一起遗憾。

因为她很期待却没能参加。

但主动提起这件事，让早川望感觉自己有点伤口撒盐，像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笨蛋。

所以他一直犹豫，话藏在心里面没有说出口。

他只好接着聊了聊围棋有意思吗？天羽琴回答说围棋不好玩，因为下来下去总是会有一方输。

她说的时候，不自知的伸出手像是接着月光的光辉，看着手心，巫女服的白长袖因此略微垂下。

早川望心想这个不好玩的理由还真是新奇……

接着——

“早川君你喜欢围棋吗？”

她问道，没有抬头，也没有转过眼睛，手上的光辉好像是可见的实物。

早川望对这个问题感觉到唐突，他沉默了一会儿回答：

“我没有下过围棋，所以无法评价是否喜欢，但如果硬要回答的话…”早川望停顿片刻，说道：“不喜欢吧。”

天羽琴有些好奇：“为什么？”

“因为下来下去总会有一方输。”

“……”天羽琴愣了愣，略微担忧地说，“早川君，说谎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你可以直白说出自己的感受到。”

可早川望对此有些无奈，他并不是说谎，而是有着充分的理由。

早川望只好解释，说自己的确对围棋无感，算不上喜欢不喜欢。

但是天羽同学伱说你自己不喜欢，那么我也因此变得有些不喜欢了，因为朋友之间讲究的就是一个兴趣相投。

天羽琴听完好半天，看着早川望没有说话。

早川望以为会有什么吐槽或者天真无邪的发言，手指挠挠脸颊，心想要不要更改发言时——

她只是轻声重复了一遍「朋友」。

然后——

“朋友好厉害。”她温和地说，转过脸看向早川望。

不知何时浅草神社里面逐渐飘起了微弱的光点，这一幕似曾相识，萤火虫？

早川望不知道。

他只是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真不知道这样的脑回路是经过什么样的运算…他感觉天羽琴更加厉害。

“早川君是个很好的人。”天羽琴又说，“作为朋友而言。”

“……谢谢……”早川望微妙咬字。

“迎新会的那天没能来很抱歉。”天羽琴继续说，“明明已经约定好的事情，但是却没能履行。”

“……”

早川望没说话，他感觉不对劲不对劲，因为这样听上去好像是道歉的氛围。

“明明早川君都说好要去买一套帅气的衣服，可是我没能够看见，明明那是因为我的缘故。”

“……”

“如果早川君的舞伴不是我就好了。我那天一定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吧，抱歉，其实一开始就不应——”

“好打住！”

早川望伸出手，在她的面前比出了stop的手势，就像是在和小孩子相处那般，说暂停游戏时该做出来的手势。

天羽琴慢慢抬头，她的眼神有些黯淡。

因为把心里面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小孩子也会这样觉得，听到了早川望的话她会这样觉得。

明明自己失约了，对方还说出这么厉害的发言，因为朋友讨厌，所以自己也讨厌…天羽琴觉得早川望真厉害，也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

而早川望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他心想自己还好，没有主动提起来迎新会的事情，把这些话都存在心里面没说出来，要是自己说出来那可能已经罪恶感拉满了。

他以为天羽琴会跟自己一起遗憾地想那天真抱歉，然后想如果一起的话会怎么样的画面。

但是她并不会这样，而是对这件事情感到抱歉而道歉——因为这件事情在心中的份量不同，一个觉得是没能参加到舞会，所以很遗憾。

一个是觉得失约了，所以很对不起。

好吧，这件事情变得难堪了起来。

因为早川望的stop，天羽琴的眼眸正看着自己，黯淡受伤却又闪躲，那是早川望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眼神，在她身上也是……孩童般的纯真总是如此的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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