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水患6

要是换做平时，沈凌飞早就开始骂人了。

但是现在，看着拉着自己的女孩，只有七八岁那么大，瞪着大眼睛无助的看着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已经到了衣不蔽体的地步。

沈凌飞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

沈凌飞缓慢的蹲下，与小女孩视线齐平，问道:“有什么事吗？”。

小女孩却却道:“大哥哥，能给我点吃的吗？”。

沈凌飞的目光没有离开女孩，对身后人吩咐道:“去，拿些吃食来”。

石榴很快的拿来了馒头和米粥，沈凌飞将馒头递给女孩。

小女孩拿着馒头，咽了咽口水，小手将馒头染黑，但却没有吃。

沈凌飞以为她不够，道:“吃吧，还有很多呢”。

小女孩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可以拿给我弟弟吃吗？”。

沈凌飞愕然，道:“当然可以，你弟弟在哪？”。

女孩带着沈凌来到了一处难民聚集处，许多难民聚集在一起。

沈凌飞的到来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纷纷避让，好像比起水患，他们更怕沈凌飞。

沈凌飞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女孩来的了最里面。这里的脏乱差在沈大少眼里，好像都不见了。

沈凌飞看到的，都是他们的悲惨和绝望，京城权贵众多，却也容不下所有难民。

小女孩来的一个角落，哪怕是白天，这里的光线也很弱，角落里铺有草席，已经发黑了，草席上有个小小的身影。

小女孩蹲下，将其抱了起来，是一个婴儿，一个襁褓中的男婴，不及一岁。

此时男婴紧闭双眼，眼底青黑，唇色惨白。

女孩抱着婴儿，轻轻摇晃，唤道:“果儿，醒醒，我们有吃的了，我们不会挨饿了”。

婴儿没有反应。

女孩继续唤道:“果儿别逗姐姐了，快醒醒，醒来喝粥好不好？”。

婴儿还是没有反应。

沈凌飞心沉到了谷底，胸口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上气来。

沈凌飞蹲下，轻轻伸手，道:“将孩子给我吧”。

女孩将手中的婴儿给了沈凌飞。

沈凌飞将婴儿抱在怀里，轻到没有重量，抬起手，缓慢的靠近婴儿的鼻息，在婴儿鼻尖下停顿，婴儿已经没有了呼吸。

沈凌飞的鼻尖一酸，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了，转头看向还在等待答案的女孩，看着女孩纯真，清澈的眼眸，沈凌飞有些说不出骗人的话。

但还是道:“你弟弟睡着了，他还太小，吃不了米粥，我让奶娘带去喂奶好不好”。

女孩纯净的眼神看向沈凌飞，道:“大哥哥，果儿是不是死了？”。

沈凌飞心梗，她竟然看出来了，犹豫了一下，道:“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女孩摇了摇头“不是的，爹娘都死了，现在果儿也死了，不是因为大哥哥，是因为水，那么大的水”，女孩用手比划了一下。

沈凌飞看着情绪稳定的女孩，知道她大概不明白生死，才会如此安静。

而且水患出现的原因，这些难民不知道，但是他们心里清楚，多少都与他们有点关系。

就在沈凌飞还沉浸在自责中时，女孩又说话了。

“大哥哥，我可以将弟弟和爹娘埋在一起吗？”。

沈凌飞惊讶了，问道:“你的父母，都是你埋的？”。

“是我埋的”。

沈凌飞跟着女孩又来到了两个土堆前，土堆和矮，如果不是立了两个木牌，还真看不出来是坟墓，木牌上没有任何字迹。

沈凌飞说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这个女孩懂得，她懂得生死，她明白死了的人是什么样的。

但她还是那样纯澈，不染一丝尘埃，她的坚强，令沈凌飞心惊。

沈凌飞命人将婴儿埋葬好，还重修了那两个墓，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看着侍卫修墓。

沈凌飞问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思思，弟弟叫陈果儿”。

“你愿意跟着我吗？”。

“愿意，大哥哥是好人”。

好人？头一次有人跟他说他是好人，原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他也是个好人。

沈凌飞给陈思思找了身衣服，还给她洗了澡，干净后的陈思思很可爱，像个福娃娃。

清萧看到沈凌飞拉着的女孩有些头疼，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阻止。

接下来的救助沈凌飞很积极，煎药，派粥，重修房屋，沈凌飞事事参与，几乎做到亲力亲为。

脏乱的衣衫，散乱的头发，再也看不出沈凌飞往日的风采，与之一起的，是一个叫顾明瑞的男子，工部侍郎。

原本工部被关押看守，但是北城是顾明瑞的家，于是请求回来帮忙，颜帝答应了，其实是清萧求情才答应的。

顾明瑞在房屋建造上的造诣很高，能最快最好的建造一个房屋，且比平常房屋牢固，冬暖夏凉。

对待难民更是如亲人一般，两人都是帮助难民中比较出色的人，于是暗中较劲，沈凌飞事事亲为，顾明瑞事事看顾，北城的修复，比其他地方快了很多。

夜间，万籁俱寂，沈凌飞与难民同吃同住，顾明瑞亦是如此。

大通铺上，沈凌飞睡的很熟，陈思思睁开了眼睛，看向睡着身侧的沈凌飞。

静静的看了一会，反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匕首，在黑夜中闪过一抹寒光，但沈凌飞却毫无所觉。

陈思拿着匕首的手微颤，缓慢的靠近沈凌飞的脖子，就在刀尖触碰到沈凌飞脖子的那一刻，顾明瑞将匕首打了出去。

匕首摔倒地上，发出声响，沈凌飞被惊醒，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环顾四周，发现顾明瑞和陈思思都醒着，在看到地上的匕首，沈凌飞大惊失色。

“顾明瑞，你抢不过我也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顾明瑞一脸看傻子的样子看着他“蠢蛋，要杀你的不是我，是她”。

顾明瑞的视线越过沈凌飞，看向陈思思，陈思思毫不慌张，仿佛刺杀被发现的不是自己一样。

沈凌飞震惊的看向陈思思“怎么可能，她一个小孩怎么知道杀人”。

陈思思却嘲讽一笑“你可真能装，都现在了还在装好人，没错，是我要杀你，为我的家人报仇”。

这个时候的陈思思，眼里已经没有了纯净，只有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