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仵作
海逸凡微微皱起眉头，迟疑开口：“我昨晚又细想了想，虽然当时确实不见都安尸首，但那次一战，璃王大获全胜，而潮帮几乎遭到了灭顶之灾。想要短短两年时间卷土重来，似乎不太可能。”
“那有没有可能潮帮解体之后，这群逃亡之徒又被其他帮派收编了呢！”
都说得如此明显了，海逸凡要是再不开窍，她也不打算再说了。毕竟继续追查下去的后果，可能就是百花岛了。
“你说得对，就昨天那阵势，倒不像是逃亡之徒办得到的。他们事先必定经过周密的部署，才能收买所有人。只要一一盘查，不可能没有收获。”
边说着边就出门，临到门口才想起什么，回身过来。
简默倒是未卜先知，漫不经心道：“你忙去吧！我再转转，一会儿就走。”
“那好，简姑娘你请随意。”
衙门里此刻正乱成一团，有忙着统计损失的，有忙着处理尸体的，还有部分人在做着打扫。只怕就算是有线索，也早被毁得一干二净了吧！
“哐当——”
“你小心点，这好端端的尸体烧成这样，已经是够邪门的了。要再出什么差池，小心他半夜找你去。”
“你可别吓唬我，都成这样了，他们还能掀得起什么风浪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听说了，就这种尸身都保不住的枉死鬼，怨气可重了，随时再找替死鬼呢！”
“呜——呜——”
阴风阵阵，刚才还说得起劲儿的两个衙役不约而同缩了缩自己的脖子，手里停顿的动作瞬间乱套一般，慌忙提速。
“都怪你，瞎说什么呢！各位大哥，有怪莫怪！我们这就送你们去安寝。你真要找，就去找烧你们尸体的人啊！可别找我们啊！”
从头到尾，简默听在耳里，顿觉可笑。要知道，这世上，活人可比鬼魂可怕多了。
“等一下，这骨头怎么是黑的呢？”简默伸手拦住一衙役。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被火烧了之后，骨头就是黑的啊！不过这家伙也真是够倒霉的，就属他烧得最惨，就剩点骨头渣子了。”
“仵作有来看过吗？”
“姑娘你有所不知，咱们衙门呢，忙得很，仵作要做的事儿自然也就多。何况像这种死亡无异常的，仵作也没那工夫搭理不是。”
虽然这群人确实是被当场绞杀，死亡原因无异常，但不代表尸体上面不会留有其它讯息。不然这背后之人也不会费尽心思毁尸灭迹了。
尸身烧焦变黑没毛病，但这骨头烧完之后也是黑色就不正常了。但凡有点常识的都该知晓，这骨头烧过之后成灰白色那才正常。
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测，简默不顾他人劝阻，径直用碗取了点骨灰和骨头渣子，又让留下一具烧得不算太厉害的尸身，当即唤人去请仵作。
虽然她无官无职，但海逸凡却是打过招呼，所以对于简默的要求，他们也不敢诸多怨言，都尽量配合着。
没多久，仵作就被喊来。这还没进院子，就听得一阵嚷嚷：“不就是一群刺客，死不足惜。这尸体还有什么可验的？老夫可忙得很。”
“哎哟哟，麦老，您高抬贵手，帮帮忙。这次的案子可关系到璃王，璃王也已亲自发话，限海大人三日破案。要不这样，等案子破了，我请你喝酒，喝酒。”
“喝酒——那感情好，一言为定喔，你小子可不能骗我。”
“哪敢呢！一定一定。”
唤作麦老的仵作，这才刚进院子，见着简默就一阵啧啧：“这地方什么时候竟来了个女娃子，也不怕触了霉头。”
“您老还请担待些，这是海大人的客人，说是协助查案的。”
麦老将身上背着的行头往地上一跺，人就坐了上去，摇头晃脑着：“这女娃子也可以破案了？那还要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做啥？”
这世道，对女人可说是“苛刻”的。不管你多有能耐也好，只要披了这身“女人皮”，那就该比男人低人一等。
简默不是聋子，自是将仵作的话语全都听得真切。其实早在对方刚一进门的时候，她就有投去目光：是一稍显邋遢的老头儿。
哪怕天气还有些许炎热，他的头上依然带着一土色的毡帽。帽顶有些地方擦拭得铮亮，应是经常用手触摸的缘故。帽子边缘也参差不齐，有着岁月的痕迹。
微眯的双眼下面，鼻子有些扁塌，薄薄的嘴唇在花白的胡须下一张一合。同样花白的头发还遮盖了大半张脸。灰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连带那腰间系着的麻绳，似乎都松松垮垮，并不合身。唯脚上那双草绳编织的鞋子，还算勉强，没有从那布满硬茧的脚后跟脱落。
倘若不说他是仵作，简默真以为是一乞丐进了院，只为讨些吃食。
出于“礼貌”，简默亲口回答：“不管是破案还是其他，能者居之，还分什么男人女人？更何况术业有专攻，就好像麦老你擅长验尸，我却擅长算命。”
“哟！你个小女娃还真是大言不惭的呢！算命？那你倒是给老夫我算算，老夫命当如何啊？”
简默依旧不慢不急，微微坐正身子：“明日麦老该是会出趟远门，且向东行。不过，明日东边不利，麦老恐有血光之灾。”
方才听闻她会算命的时候，一大群衙役就都放下手中活过来凑起热闹，此刻听她说起麦老有血光之灾，就都嬉笑开来。
“我就说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会算命，这不瞎掰嘛！麦老怎么可能会出远门去东边，还怎么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哈哈哈，一个女娃子，满口胡诌。当不得真喔！”
“不过就明天之事，到时孰是孰非，自会见分晓。”说话间，简默从自己口袋里取出一白色瓷瓶丢过去：“这东西，或许你明天能用得上。”
麦老嫌弃的看了眼，就要抛回。
“留着吧！明日若是用不上，再还我便是。”
“是啊！麦老，你就留着吧！”一人打着圆场。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之人凑上来：“简姑娘，那你能不能帮我算算？”
“你个混小子算什么？算你何时能娶上媳妇儿？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