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信鹰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过的快，而待事情安排妥当，令洪毅得以抽身时，无尽的空虚又会席卷而来。诚然，在一个完全迥异的环境，生活条件又是那么艰苦，一旦过去了最初的新鲜劲，各种不适感便蜂拥而起。毕竟是十八九岁，风华正茂的年纪，满眼的原始山林，纵然风光再怎么秀丽，在没有灯光的夜里也会索然无味。
洪毅渐渐变得消沉，满面尘灰，胡茬杂乱。初时他笑话鄂鲁兄弟少年老成，却不知此时的自己，尤甚于他人。第一批雪盐已准备停当，所有人都双眼放光，对未来充满幻想，唯独洪毅郁郁寡欢，这小山一般的食盐竟让他顿感索然无味，古代的生活，当真是无聊的紧！
一个粗劣的陶盘之上，几个歪扭的梨子和苹果置于其中。梨子是褐色的皮子，苹果则青成浓绿，这些都是尚未驯化的野果，不仅个头不大，甜份不高，入口微涩。洪毅咬了一口梨儿，酸涩的汁水让其眉头一皱。
“啊呸。”洪毅忙不迭吐了个干净，歪瓜裂枣，原来不只是说样貌，而是由内而外，皆不可用。
旁边伺候的少年只十岁出头，平时小心翼翼，不敢抬头看洪毅，此刻见洪毅嫌弃的样子，知道自己少不了挨打，赶忙跪下了。就那一霎，洪毅还是看到少年的余光，瞥向自己手中咬了一口的梨儿，狂吞了一大口涎水。洪毅突然心生怆然，自己已然占用了最好的资源，竟还这般挑三拣四，却是太不应该。
洪毅搀起少年，隐约觉得这小厮好像自他来到郡利就跟在自己身边，若隐若现，伺候自己。洪毅将梨儿塞到他手中，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少年欣喜，却在洪毅拍肩时不自觉的倒嘶一声。洪毅察觉有异，拉下他衣服一看，竟是一大块瘀伤。
洪毅不禁大怒，如此凌虐少儿，大大有违天道，恰逢宜静过来，当下便毫不客气的问个明白。见洪毅动怒，宜静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有些许欣慰，眼前人位高权重，却不知自己手握生杀大权，还对奴隶心怀仁慈，更让芳心暗许。
宜静不慌不忙，娓娓道来，原来这少年与一众仆役，都是族长家的奴籍，能遣来伺候洪毅的，也都是机灵聪颖的。饶是这般，若遇洪毅心情不佳，发脾气使性子，或是眉头不展，这些人皆会受到体罚。
少年之伤，也不是旁人害得，而是他以为自己未能尽心，用木杖自己责打的。一番话下来，洪毅思来想去，反而是自己害了无辜之人，看来年少轻狂的毛躁，还真要改一改了。
在洪毅生活的年代，是绝不会有此等事发生的。奴隶这个字眼，他只从书本上见识过，后来被伟大领袖建立的新中国，扔进了历史的垃圾堆。如今他虽没有根基，还算得上说话管用，便让宜静还这些奴隶自由之身，让他们为自己而活。
岂料宜静将话译给小厮，吓得少年以头抢地，磕得鲜血满面。宜静忙止住了，劝洪毅道：“公子还需立足当下，切莫锐意进取，操之过急。若贸然行事，反容易产生误会，这小厮以为你不要他，横竖都是死路。”
洪毅也被惊得不轻，一时竟不知所措，只能转移话题，问起少年名字。
宜静温言道：“他们只是奴隶，并无名讳称呼，有的甚至连个代号都没有，全靠察言观色讨主人欢心。公子之意我已知晓，这些奴隶我会妥善安置，但公子还是收着他们，否则其命途更为晦暗。”
洪毅沉思片刻，深以为然，但仍坚持道：“我不以人为奴，你让他们以后不必如此战战兢兢。还有，他们既是我的奴隶了，便随我姓，不论何人，都不能随意打骂，只有我才有权处置。”宜静笑魇如花，脆生生应道：“好叻。”
此事揭过，洪毅问起宜静来意，方知是小丫头见他郁郁寡欢，便让已分给他的鹰奴前来，耍耍猎鹰，搏洪毅开心。洪毅大喜，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猎手三个帮，这靺鞨人的猎鹰、走狗与战马，号称三友，自己浑浑噩噩，怎生忘了。
来到屋外，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说不出的健壮，却在面对洪毅时，不自觉地弯下腰去。洪毅不得不让宜静又将自己的原则复述了一遍，心里期盼着以后不会再为这些繁文缛节伤神。那男子干脆利索，会意之后，便是一声呼哨，只见一只硕大的阴影快速飞来，嘹鸣一声，立于男子肩头。
洪毅大喜，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臂，激动地说：“这东西好，你训得如何，能飞多远，识得来回路吗？”宜静见洪毅如此失态，深感事关重大，那男子虽说听不懂，但也明白一二，于是为洪毅演示起来，并让其他人搜罗更多猎鹰。
古代交通原始，万千关山，所以信息闭塞。即使中央政权的指令，传达到地方都要花些时日。长距离信息传递比较快捷的只有三种：首先便是烽火，只能传递简单的警讯。其次是为驿站，花费巨大事宜繁杂，且要有区域控制力。
最后，当属信鸽，比较快捷，特别适合在控制区域外的情报搜集。但却有鹰隼等天敌，半途被捕食会造成信息丢失，而且不易查找出事环节。
唯独几个北方少数民族，驯养猎鹰帮助捕猎，进而发展出信鹰。他们没有天敌的威胁，且飞行距离远。在电没有发明出来之前，是最快捷最先进的远途传信手段。
洪毅作为特种兵，对于信息的获取尤为重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随着自己的财力、实力的增强，必然会引发众多觊觎。周围强敌环伺，个个都是黑水靺鞨的劲敌。
何况连黑水内部都还未统一，郡利部只是一个部落，太肥了招来横祸也属正常。保护自己除了强大的武力，料敌于先、先发制人也非常重要。
当然，这果篮子工程也是要进行的，香甜可口的水果才能带来好心情，幸福生活是缺一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