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计划有变

b市安全区大门前。

保安盯着监控，随时戒备可能出现的意外。正在这时，他看到安全区大门外站着一个青年男人。他疑惑地仔细盯了那个男人一会儿：为什么不进来？站在门那儿是要干什么？

那个男人抬起头，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般，目光犀利，透过监控看向保安。

保安皱起眉，调出红外线扫描系统，对着男人扫了一下。

按理说，他这么做根本没有必要。通过监控，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个男人的语言、动作、神态都很正常，从外表上看完全是人类，没有伤口，身上没有血迹，没有任何成为丧尸的倾向。

门卫这样随意地扫了一下，接着扫描仪开始发出尖锐警报声，他看了扫描仪上的提示，愣了一下。

他抬头看向监控，监控画面上，那个男人冲自己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牙齿是正常的。

而红外线扫描仪提示，那个男人的体温为12c，那不是活人的温度。那是，现在的空气温度。

男人长相与人类完全相同，牙齿正常，但体表温度却像具尸体，和气温一样高。门卫瞪大了眼睛，瞳孔放大，手因为恐惧开始颤抖，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站在安全区门外的，是一只目的不明的s级丧尸。

他伸出颤抖的手，试图碰向警报按钮。

接着，他听见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问：“喂，知道尹游去哪了吗？”

他不知道声音从何处传来。但他仿佛身处梦境之中，无法自控，被魇住一样下意识地回答道：“【蛊师】，离开了安全区。”

“我就知道……我的子蛊死了，我能感觉到，他那只母蛊是被别人弄死的。”

监控画面上，那只s级丧尸摊开了手，低头看他手心里的一个黑点。

保安一只手仍试图去按警报按钮，身体却不受控制，眼睛死死盯着监控里，那个男人手中的黑点。

他一点点起身，脸几乎贴到屏幕上。他的眼鼻开始流血，但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痛苦。

那是什么？他不受控制地想。那手心上的一个黑点，似乎是某种诱惑的深渊，是什么深不见底的欲望黑洞。

他忘却了一切，整个人趴在监控屏幕上。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只已死的，黑色的甲虫。

接着，他右眼爆开，糊满了屏幕。他一头栽回到椅子上，在看到这个“不可视”之物后，大脑无法承受这种力量，昏死过去。

安全区门外。

孙文远轻飘飘地将那只子蛊扔在地上，将其踩得粉碎。

“难道已经死了？”他这样自言自语：“尹游，你行不行啊。不过这样的话，安全区就不再有存留下去的必要了。”

安全区的另几个守卫亲眼目睹同伴的死状，此时抖着手，要发出警报信号。

孙文远抬手，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所有人手中的警报器应声碎开。守卫惨叫起来，跌坐在地上。其中有几个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哆嗦着往回跑。

去把安保部的人找来！否则安全区被毁，所有人都无法脱身！

孙文远没再管他们。他们叫到安保部的人，那些人再赶过来，大概需要两三分钟，而他打破安全区大门的防线，警报传给安保部，也是两三分钟，如此，便没有什么必要去杀他们。

孙文远活动了下手腕，猛烈的拳风呼啸而至。

s级丧尸孙文远，一拳锤在门口的防护层上。网上的电火花噼里啪啦闪烁起来，高压电顺着孙文远的拳头，流通他的全身，孙文远的短发一根根竖起来，但能将一只丧尸烤焦的电量，甚至没有对他造成皮肉伤害。电网有些凹陷，这层高强度高导电性的防护网，拦不住孙文远多久。

孙文远又是一拳砸上去，然后甩了下手。李水站在不远处，听见孙文远的自言自语：“闻到一股糊味，不会是我自己吧？”

李水：“……”

他本来还有点紧张，现在看这个s级丧尸怎么不太正经的样子。不过待会他如果突破了防护网，自己要拦住他吗？他是s级丧尸，而且看上去非常强，自己如果与他作对，可能呼吸之间就会被他放倒杀掉……

李水盯着那只s级丧尸，片刻，握紧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不能让s级丧尸进入b市安全区。如果那个丧尸突破了防护网，而安全区的防卫者仍没有到，那他会阻止这只丧尸，拖延时间，即使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孙文远只用了半分钟，就将安全区坚不可摧的第一层防线撕开了个洞。里面的安保人员拿着机关枪朝孙文远扫射，子弹打在他的躯干和头部，如同橡胶打在铁皮上，不起任何作用。

这里等级最高的也只是高级能力者，没人能用枪给s级丧尸造成伤害。孙文远表情变得不耐烦起来，他举起胳膊，手隔空握住，渐渐举高。

一个人被隔空提起，似乎有只透明的手抓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抓离地面。那人面部涨红，枪摔在地上，拼命扣挠自己的脖子，快要窒息而死了。

他的同伴惨叫一声，不断用枪扫射，但依旧没有效果。孙文远眼神阴冷，另一只手做了个掰的动作。

那人手里的枪管一点点弯曲，她惊恐地看见，莫名的力量将钢制枪管掰断。

那女人的同伴悬在半空，面目狰狞，眼球凸出，不知死活。

“小裴——”那个女人惨叫着，痛苦而不知所措，她扔了被折断的枪管，竟直接向孙文远冲过去。她速度很快，看上去是个高级能力者。

孙文远抬手，想要以同样的方式隔空掐住那人的喉咙。

就那一瞬间，孙文远脚踩的地面突然塌陷，他动作停顿了半秒，就这半秒钟，那女人逼近孙文远，猛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挥刀刺向孙文远。

孙文远提起拳头，正要砸向那女人的腹部。能砸开安全区防护的拳头，女人只要被打到，恐怕全身都会被那巨力扯烂，立刻死亡。

孙文远对着女人挥拳，却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什么困住了。

是脚下的泥土，从地面攀升而上，困住了他的手腕，延缓了他的动作。

这瞬息的机会，女人没有错过，她直接刺向孙文远的眼球，刀尖扎进皮肤，她激动地眼皮直跳：她做到了！这个该死的s级丧尸，差点杀死小裴，她会剖开这个丧尸的大脑弄碎他的晶石，去死吧贱货——

她眨了下眼睛。

在眨眼的同时，她听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几乎同时，拳风呼啸而至，砸上她的面门。

孙文远另一只手扔掉了女人的同伴，却完全不防守即将被刺到的眼睛，而是选择攻击那个女人。

那人已经昏迷，身体沉重地掉在地上，其余的安保人员扑上去要把他拖走，离开战场。

女人的匕首刺中了孙文远的眼睛，血浆和液体从中喷出。孙文远的拳头也砸到了女人头上。一块土质盾牌竖起，挡在女人面前，但那块盾牌被轻松砸穿，脆弱地像张薄纸。李水手仍按在地上，那已经是他在这一瞬间，能凝结出的最坚固的盾牌。

拳头砸在女人的脸上。

那张漂亮的脸被砸地变形，接着巨力一点点震碎了皮肤，颧骨，牙齿像白色蝴蝶一样从口中飞出，血液炸开，溅在孙文远的拳头上。

那个女人被打飞了出去，如无意外，她在被打中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力量在她的头部震动，破坏了她的大脑，李水宁愿认为她是这样死的，至少这样不会非常痛。

孙文远转过头，他的一只眼睛闭着，从中不断流出暗沉的血液，一直淌到下巴，将他整张脸弄得凶神恶煞。

“刚刚就是你。”孙文远道。

李水直起身，略略抬头，盯着孙文远：“是我，你大可以杀了我。”

“如你所愿。”孙文远扑向李水。

……

b市郊区某处。

闻未黎抬起头，似乎察觉了什么，望着遥远的虚空处。尹游扫了闻未黎一眼。却见他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怎么？”尹游道。

“好算计。”闻未黎叹口气：“早先你放出那只蛊虫，是算准了我会捏死它，对吗？难怪我感觉不对劲……那只母蛊死掉之后，会记录我的气息，同时子母连心，子蛊也会死掉。子蛊在孙文远手里吧？他已经去找你了。”

“你给我添麻烦，我也要想办法给你找堵才是，闻未黎，孙文远进入安全区后，会第一时间去实验区找我，你要帮的人可是还在安全区。”尹游道：“s级丧尸进入安全区，安全区全面戒严，你的那些人想把安九州带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而且，既然已经知道事情不对，还不去安全区阻止孙文远……”尹游长腿伸展，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你怕不是压根走不了吧？”

“我无法使用异能，也无法离开此地，闻未黎，我猜异能发动的代价之一就是，你也不能离开这里吧？”

异能发动的其他代价，尹游想，大致也可以猜出来。限制尹游的“规则”成立，闻未黎自己也受到限制。他与闻未黎并不对付，而现在自己没有异能，闻未黎却没有杀了自己，恐怕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很大概率，杀了自己，闻未黎会受到异能反噬，并因此而死。

“……”闻未黎一撇嘴，不说话了，阿绮在一旁看两人针锋相对，笑道：“尹先生真是好手段，难得见先生吃瘪。”

她施施然收拾了茶杯和餐盘，冲一人一丧尸点头：“两位继续，已经太晚，再不睡觉，我的皮肤会长皱纹。”

尹游看她一眼，明明他和阿绮并不熟悉，但不知为何，阿绮离开时，他居然想伸手挽留。他困惑地按了下心口，心脏跳的很快。他盯着阿绮那张脸，心跳很快，他以前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对这种类型的女性产生兴趣，这种莫名其妙的好感，是异能？

“阿绮小姐。”尹游道：“方便告诉我，您会停留在b市多久吗？您或许愿意到处逛逛，b市荒废了很久，但它还留有不少知名建筑。”

阿绮惊讶地掩唇笑了下：“当然，这是邀请吗？我很乐意。我来b市办事……告诉您也没关系，我有位会占卜的朋友，她告诉我，最近在b市附近会发生大事，我还能顺便邂逅爱情，嗯，我猜您，还有闻先生，还有安全区，正在发生些不同寻常的事，对吗？”

“是的。”尹游失笑，看了闻未黎一眼，闻未黎果然看热闹般观察着他与阿绮两人：“权利更替，争斗，阴谋，死亡，这些应该就是b市正在发生的事情。我希望您这样的女士不要在b市卷入纷争，或者受伤。”

“不，我那位占卜师朋友告诉我，我会有惊无险，得偿所愿。”阿绮笑着眨眨眼。

“算命？能看到未来吗？”闻未黎问。

“不是算命，是占卜，塔罗牌，懂吗？”阿绮解释道：“她用自己的一双眼睛，换得了点观测未来的能力。”

“我走了，两位先生，不要在我离开之后打起来哦。”阿绮冲两人微微躬身，便离开了此地，离去的背影颇为婀娜多姿。

“嗯……我猜孙文远已经和安全区打起来了？”闻未黎道。

“这个时间，差不多了。”尹游淡定道。他撑着头，看向安全区的方向：“闻未黎，我想知道，现在你该怎么办？”

他试着起身离开，却被某种规则强行按下来，困在此地：“这个规则至少能困住我两天，你和你那些偷偷潜进实验区的朋友们，也约了两天时间吧？现在只过去大半个晚上，计划改变，你要怎么办？”

“……”闻未黎当着尹游的面，对着空气咳了几声：“何殊，何殊，听得到吗？”

尹游：“？？”

一个女孩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嗯，闻未黎，你的计划出错了？我听见实验区有骚动。”

“你耳朵真好。”闻未黎赞道。

“有事说事，所以出了什么问题？时间还剩多少？”何殊道。

“真冷漠——不过，是出了问题。现在有只s级丧尸在安全区外面，很快就会进去，还可能进入实验区。”

“嗯，明白。你暴露了？”

“出了一点小状况，不过别担心，那只丧尸最多会造成戒严，安全区的守卫队有特级能力者，他们会处理好的。”

“还要戒严？我混进去已经很不容易，再戒严，我们就算找到首长也很难护送他离开实验区，到国安部召集他的势力。”

“我可以做点什么补偿我的过失，比如，你们找到安九州后，可以呼唤我，我会护送你们。”

“……呼唤三声你的名字，你就可以进入我所在的空间？”

“是的，【鬼神不入未应门】。”闻未黎无视了尹游，直接同何殊聊起来：“到了这地步，也别管我一只丧尸能不能插手安全区问题了。叫我一声，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何殊在那边沉默着。

“信不过我？我可以立下誓言……”

“誓言？”

“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帮苏默完成他的承诺？因为这是他立下的誓言。苏默，韦驮天，他以肉身获得神明的力量，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遵守誓言，便是他修行的一部分。他必须完成他的承诺，即使你的要求是让他去死。”

何殊沉默许久，道：“你怕我提出什么苏默完成不了的要求，才这么急要帮他完成承诺？”

“当然了。”闻未黎理所当然道：“而且我已经实现了你的要求，尹游确实会在我这待上两天，但有没有走漏消息不在你的要求之内。”

“至于我，得到了力量，也受规则束缚。我违规的惩罚没有苏默那么严重，但也会让我不好受。我现在纯粹是为了帮助你，也弥补过失。”闻未黎补充道。

“我立下誓言，进入安全区后，我将不会做任何损害安全区利益的事，不伤害无辜，帮助你护送安九州到达国安部。”

闻未黎的誓言很诚恳，何殊最终应道：“可以，希望你真心实意，不是在利用我。”

“哈哈怎么会呢。”闻未黎道：“还有一件事，我被规则困在这里，得两天后才能离开，希望你撑到那个时候。”

“啊？什么？！”何殊大叫：“闻未黎！亏你信誓旦旦去保证！”

“记住，两天后，准确说是明天晚上十二点后，规则失效，你立刻呼唤我，蛊师赶回去有时间差，在这段时间，我护送你们离开实验区。加油，藏好，找到安九州，然后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