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诛心语
“你不要说了,我让你别说了!不对、不对,通通都不对!我是为了阿喃,我是为了阿喃……”
“呵,被我说中了吗?既然被我说中了,那你猜阿喃是不是在我手上?你说我是细作,那细作的弟弟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啊,也许你觉得阿喃能回到科勒去,但是别忘了,我已经将你身边的人都当作证据送出去了,阿喃又依赖我,你说他见我遇险会不会以身犯险?”
“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阿喃喊你一声阿姐,他苦寻你多年,你不能这么冷血无情狼心狗肺!”莲姬生怕被守卫听到,极力压制声音。
“冷血无情狼心狗肺?啧,我便是冷血无情狼心狗肺又如何?我说过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活命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余烬声音低低飘忽,莲姬听来却犹如鬼音幽幽幢幢:“哪怕拿阿喃的命去换我的命。”
“你好狠的心肠!”莲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呀,我以为你早就认识到了呢。”余烬轻笑一声:“你可以杀了你的枕边人,那我也可以杀了名义上所谓的弟弟,比狠?你说我们谁更胜一筹?”
余烬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莲姬的脸颊,“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莲姬:“我不会举证你是细作了,我也知道你终究会脱身,但是你休想顺顺当当的从这里出去。”
莲姬放完狠话,眼神闪过一抹报复似的畅快,不过这畅快很快被余烬扼住了。
她的下巴被卸了。
余烬已经不再拦着她的脑袋,而是一手捏着她的下颌,一只手探进她的口中,取出一枚小药丸。
“好死不如赖活着,虽然你早晚要死,但也能多活两天不是,服毒自尽多亏啊。”余烬在莲姬的囚服上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力气有些大,指节泛白,“啊,手上沾了土让你尝到了真不好意思,不过吃点土总比没命强些。”
余烬眼神沉沉,仔细反复的擦拭着手指。
口中津液黏腻的触感令她恶心。
“别想着死,你敢死我就敢杀了阿喃,不要妄想着赌一把,命可只有一条,经不起。”余烬也没想给莲姬把下巴合回去,她只会卸。
“我不妨说得明白些,除了更改指控以外,还要澄清我那无中生有的‘情夫’的谣言,那等谣言我听着可不畅快,我不畅快谁都别想好过,毕竟我可是冷血无情狼心狗肺呢。”
考虑到除了服毒、咬舌自尽以外,还有撞墙自尽这种死法,余烬擦完手指,从裙裾上撕下布条打节接起一条长绳,把莲姬绑在了栏柱上。
“听说人死前会回忆自己这一生,好好享受享受最后的时光吧,想想你这个细作是怎么当的,相貌算得上佳,好歹勾搭个皇帝王爷,再不济来个大官,多少有用,边陲小城的县令即便政绩再出色,但升官走到权力中心至少还有十几年熬头,等你传递有用的消息回去黄花菜都凉了,你这细作真没用啊。”
杀人之行诛心之语莫过于此了。
余烬做完这些寻了个角落缩起来,隐没了声息,牢房重新安静下来,只有莲姬重重的喘息。
人人都有惰性,衙役也不例外。
自陶英意外身死,整个府衙上下群龙无首,多多少少都有懈怠偷懒的意思,看守牢房的衙卫们尤甚。
展舒云虽然是京城来的,官级又高,一开始府衙上下还战战兢兢的,不过很快他们发现京城来的展大人只借助府衙兵卫和设施查陶英的案子,其他的并不多管,所以渐渐都放肆了起来。
就拿大牢这边来说,牢里关着嫌犯和实打实的犯人,一日三餐都有定时,可自打陶英死后,府衙的衙卫们懈怠,连带着厨子也懈怠起来。
厨子们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犯人们什么时候做,做的随意;衙卫们则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想分发饭了什么时候发,也很随意。
所以牢里一日三餐全都乱了,离谱的时候一天都没有一顿饭。
无人探监、无人送饭、无人巡逻,是以牢里发生些什么外面的人都是后知后觉。
“吃饭了吃饭了。”
衙卫们过来送饭,余烬缩在角落里没有动静
莲姬被余烬绑的隐晦,衙卫们也不细瞧,只以为莲姬靠在栏柱上。
连连喊了几声没人搭理,衙卫生气了,破碗往地上一磕,稀薄如汤水的粥顿时洒了大半,“爱吃不吃。”
等衙卫来收碗时,依旧无人回应。
衙卫也是有轮值的,无人发现两间牢房里的人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动一下。
直至两日过去,展舒云提审余烬和莲姬两人,衙卫们才发现了不对劲儿。
“怎么被绑着?”有人惊诧。
“这个是睡觉还是晕了?”有人疑惑。
“怎么办怎么办,大人提审呢!”有人慌张。
“装作不知道吧,两个女人身体不好受不了大牢的恶劣环境,关我们什么事。”
“对对对,是是是,就是这样,是她们自己的问题。”
既然是装作不知道,那平常怎么对待犯人就怎么对待便是。
衙卫们将两人拖出去,毫不顾忌。
鞋履丢,袜棉破,血痕长长。
——
“每人杖责二十!”徐鸿传达了展舒云的命令,亲自到场盯着。
他眼神愤愤,心里也忿忿。
余姑娘被拖出来的时候都成什么样子了!
竖着进横着出,半死不活。
这些衙卫们简直可恨!
“打,给我重重的打,谁敢再徇私下场同此!”
嚎叫声更惨了。
——
“医官,如何?”
医官常文远诊完脉,摇了摇头道:“不好说。”
展舒云:“说明白些。”
展舒云不懂医术,原本在堂上提审了两个昏迷的人当即喊了大夫过来,不过大夫是勤安县城的普通坐堂大夫,大夫说那陶张氏是两日未进米食,加上情绪激变,导致身体虚弱昏迷,不是大事,但到了余烬这里就成了医术浅薄无能了。
无法,展舒云只好把常文远喊来了。
常文远慢慢撸着胡子思量道:“脉象紊乱,寒气入体,似乎是伤了心肺。”
展舒云拧眉:“这就伤了心肺?”
女子就这般脆弱吗?寒气伤身说得过去,但直接伤了心肺怎么想都夸张。
常文远点头又摇头:“她身上有多处陈年痼疾,心肺便是其一,所以更容易受寒气侵染,我去抓些药来熬,虽不能治愈,却也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