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据说每个爸爸都有一个女儿梦，其实，妈妈们也会有。
也许，妈妈们在儿时总有一个公主梦，长大后成为妈妈的她们则更盼望有个公主似的女儿＿＿聪明，漂亮，乖巧，……
当然，不是每个爸爸或妈妈都有这样的梦。但，我们也不能否认的是每个年代，每个地方，不同国度，总有这样的妈妈。
而萧珩的祖母与外婆就有这样一个希望有一个公主一样女儿的妈妈。
奈何，两人虽然都有女儿，女儿到也聪明，漂亮，但乖巧？好像相差甚远。
而孙辈中唯一的孙女，公主？乖巧？呵呵……若说她是个女王可能更贴切吧！
然，今天老人们终于却在夏天这儿得到了愿望实现的满足感。
所以，夏天的不擅言词，夏天的羞涩，无意中竟走到了老人们的心里＿＿这不就是盼望已久聪明，漂亮，乖巧，善良的“女儿”吗？更难得的是，她的善良并没有因世俗的误解而泯灭，难得，多么的难得！！！
＿＿果真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好！
两位老人笑呵呵的拉着夏天的手，谈她的工作生活是否适应，夏天诚实回答，到也算从容淡定。
只是……
“阿娘，阿妈，我这学生不错吧！”接完电话回来的王教授，进门就来了这么一句。
无论在疑问的语气上，还是语法上都与老人们高度相似。
“不错！温婉贤淑！不错！不错！”
“不错！宛若幽兰！不错！不错！”
“……”
老人们一人一句，如同成语接龙。
只是，夏天才刚刚褪去的红云又爬上了她白皙的脸颊。
＿＿难道这就是所为的遗传！！！
“奶奶，你看是不是这几本？”梁浠抱着几本书和手札从楼上的书房回来了。
“嗯，就先拿这些吧！”老年看了眼梁浠手中的书，接着道：“浠浠，来，你也先坐下。”
客厅里忽然静了下来。
老人放开了夏天的手，端正道：“夏夏，奶奶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奶奶，您说。”夏天安静的道，她相信萧珩，也相信他的家人，而且误会起始于隐瞒。
“夏夏，为什么会选择儿科？”
“……为什么会选择儿科？”
从初上大学时专业选科到考博面试，有多少人问过自己类似的问题了？夏天也已经记不清楚了。
但每次的回答，夏天却清晰的记得＿＿“我喜欢孩子，很喜欢，很喜欢……”
＿＿很笼统的官方回答，却也夏天是心里话。
而今日，夏天不禁想：“我应该怎么回答？是否依然只是重复以往的答案？……”
老人不仅是她的前辈＿＿儿科领域德高望重的“大家”，还是萧珩的亲人……
几秒钟的沉思，夏天已做了决定，她道：“奶奶，我喜欢孩子，很喜欢，很喜欢……
奶奶，我原以为此生都没机会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的。
是的，想要的得不到有时会成为执念----就如同儿时我们想要一件漂亮的公主裙，得到了，也许几天的新鲜过去，裙子就被遗忘了。而当的不到时，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那件想要的公主裙依然是梦寐以求的礼物。
但执念有时可以让人疯狂，我不想变成一个疯的人。
----其实，当的得不到时，还可以选择陪伴。
所以，我选择了儿科。
孩子有病都会写在脸上，能看着他们笑盈盈的脸与我挥手，说‘bye＿bye’也是一种幸福。”
老人依旧还是那副慈爱的面容，对夏天回答没有作任何评论，只道:“但是你现在有机会了，如果你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那样喜欢别人的孩子吗？”
“奶奶，喜欢会成为习惯的。而且，我想当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或许我更能体会到为人父母的心情，从父母的位置，我想我会更喜欢孩子。不！应该是爱，喜欢会升华为爱。”
“夏夏！”老人又握住了夏天的手，道：“奶奶问你问题，是想看看你的‘喜欢’可以支撑你走多远。
因为奶奶想送你一样礼物。”老人说着，把茶几上的几本书和手札递给了夏天。
“奶奶！”夏天看着老人递过来的书双手接住，一脸惊讶。
手札已泛黄，书籍上也印着被主时常翻阅的痕迹。
＿＿外行人可能不了解，但作为儿科医生的夏天又怎会不明白＿＿那是老人毕生的心血，不！或许还有祖辈们流传下来的精华！
“好孩子，不要慌！更不要有所顾虑。
奶奶把阿珩及他的父母打发走，就是不想让他们影响你的决断。
你要想好，接受这份礼物，会让你现在的生活更忙碌，而且过程漫长又枯燥，甚至短时间内没有显而易见的效果。
当然，奶奶相信这些学习中的困难于你不是什么问题。
奶奶看的出你是个能耐得住寂寞的孩子，干我们的这行工作，只有耐得住寂寞，扛得住方方面面的压力，守得住清贫，忍得住痛苦方能有所成就。”
“奶奶，我接受！谢谢您，奶奶！谢谢您！”夏天说着已泪盈于睫，但，一时词汇匮乏的她好似除了“谢谢”已不知该表达自己的感谢。
＿＿家学渊源的中医儿科治疗，是多少人可遇而不可救的，她何德何能？她何德何能，有如此机遇？！
“好孩子，要说感谢，奶奶还要感谢你呢！奶奶幼时就接触中医和西医医学，17岁被国家选中送到国外专攻西医儿科。奶奶一辈子也带出了不少学生，也算得上桃李满天下，但奶奶的后代中只有你的导师凌珊一人选了儿科，孙辈中学医的就只有浠浠一人，而浠浠选的又是外科。奶奶祖辈们留下来的那些所为的‘秘方’，奶奶没有藏过私，能学到的奶奶都教给了他们，但自己的后代中却没有人继承，要说没有遗憾也是虚话。
所以，奶奶要谢谢你。
今天，把你外祖父母及表姐邀来。一来是因为你和阿珩也到了水到渠成的时候了。二来是为了做见证。
现在不都说生活要有仪式感吗？那夏夏能接受奶奶的礼物也不能少了仪式感！
浠浠，看看阿珩准备好了吗？”
夏天的惊讶还未平息，萧珩的外婆已把一个简单古朴的檀木盒子递给了夏天，道：“夏夏，外婆当初学的是外科，没什么经验能给你借鉴。
外婆把自己第一次主刀时用的手术刀片给了你表姐。
盒子里的听诊器是外婆第一次诊治病人时所用的，现在外婆把它送给你。
好孩子，外婆希望你在以后的工作也好，生活中也好，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与困境，都不要忘了最初的这份喜欢！”
“谢谢，外婆，我会牢记的！”夏天怀抱着书与木盒子站了起来，对着两位老人鞠躬哽咽道：“奶奶，外婆，谢谢你们！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若说痛苦可以是“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那么感动也可以是“情长语短，两行清泪诉不成。”
亦如此时的夏天。
夏天早已泪湿脸颊，她想象过第一正事面见萧珩的长辈会是怎样的画面----虽然自己会禁不住忐忑，会担心自己表现的不够好，但她也知道一定不会出现让她尴尬糟糕的画面。
因为她知道长辈们的素养让他们即便不喜欢，即便对她本人或家庭有意见，也不会恶语相向。
但夏天独独没有想到，萧珩的长辈会送给她如此贵重的礼物----那是名医世家代代相传的精华啊！
“好孩子，我们相信你！”
萧珩来到客厅时，夏天脸上还挂着泪＿＿眼睛却在笑着。
像是早就预料了夏天会热泪盈眶，远远的和祖母，外祖母打完招呼，他便快步走到了夏天身侧。
长辈们就在身旁，他多少还是要注意“影响”，于口袋中拿出了一方手帕，轻轻为夏天拭去了脸上的泪珠儿，方道：“夏夏，我们扶着奶奶和外婆去花厅吧！”
“嗯……”
虽然以前夏天也会时不时的听同事说道“生活的仪式感”，但在以往的生活中连生日都会被亲人忘记的夏天，从不懂什么是“仪式感。”
但，当简单却郑重的“拜师”仪式结束后，夏天才恍然大悟。
如同当年一袭白衣在学校大礼堂的庄严宣誓。
不！
“拜师”礼并没有她的隆重与庄严，却让夏天有着不输于她的心灵的震撼感。
如果说医学生宣誓让夏天有了“医生”这样一个理想目标，而今天这个目标更清晰了，更形象了。
人生中有了榜样就会有奋斗的目标和勇往直前的动力。
夏天想，也许自己永远也达不到两位老人的高度，但她一定要勇敢的走在这条路上……
夜晚，月色溶溶，繁星点点，远离S市中心的老宅，宁静而悠远。
微风轻轻拂过，裹着茉莉花的清香，还有月色下有情人低低的私语……
是老宅的望月亭……
亭中美人靠，夏天坐着，萧珩站着，手里把玩着夏天肩侧的黑发。
他卷起夏天的一缕发缠在手指再放开，然后再缠绕再放开，如此反复，玩的不亦乐乎。
“萧珩，爷爷说亭子的名字是你写的，这是隶书吗？
嗯，我上次见你某博上发的手写文是欧体吧！你好厉害啊，不同的字体竟然都可以写的这么漂亮！
都说书画不分家，那你是不是也会画画？嗯，就是中国的山水画？
唔……奶奶说书中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你，你会中医吗？”
夏天仰着脸，满目星河，兴奋的像个孩子。
“嗯，夏夏的眼力很棒！
‘望月亭’这三字是隶书，去年手写的博文用的的确是欧体。
唔…我和表姐，阿鸿都是爷爷带大的。小时候当我们犯错了，调皮捣蛋了，爷爷就会罚我们临摹字贴，写的多了，字就练出来了。
但字写的好时，爷爷会嘉奖表扬，慢慢的对书法就有兴趣了。所以，也就学着临摹不同的书法字体。
山水画呢，我只能说略有涉猎吧，会画但不精道。
嗯，阿鸿的山水画不错，夏夏若喜欢，可以让他送我们一幅。
听说，这几年他的画又涨价了，要不我们多要几幅。
唔……留几年，孩子的房子都不用愁了。
好了…好了…不闹了……乖…不闹了……”萧珩捉了夏天挥向自己的粉拳放于唇边轻轻吻过接着道：“嗯，至于中医呢，我只会纸上谈兵，但从来没有实践过。奶奶给你的书古文多一些，我也就只能给你解释一下句意吧！”
萧珩一一作答，并没有因为夏天问题的杂乱而省略了步骤。
“萧珩，萧珩，那是什么，好像传说中的相思豆呢！”夏天指着亭边的一树绿叶间垂落的如樱桃般大小的一簇一簇的紫红色果子问道。
“那是垂丝海棠的果实，不是相思豆。”
“垂丝海棠？
是‘春工叶叶与丝丝，怕日嫌风不自持。
晓镜为谁妆未办，沁痕犹有泪胭脂。’的垂丝海棠？”
夏天走近了，细看着她的枝叶，紫红紫红的果子在静谧的月光下显的格外的晶莹剔透。
“是的，就是范成大写的《垂丝海棠》。其实，垂丝海棠又名肠花，思乡草，最早是象征游子思乡的，而在王仁裕写了《开元天宝遗事》之后，垂丝海棠又用来喻美人了。所以，垂丝海棠植在水边最美，犹如美人照水。
嗯，至于她的果实，相思豆有毒，而垂丝海棠的果实可以食用的。”
“好吃吗？”
“甜中带酸，还不错。现在果实未熟，以酸涩为主，中秋节前后就能成熟了。到时候我们采一些回去，可以做蜜饯，阿煜挺爱吃的。”
“这个小馋猫！”说到阿煜，夏天柔美的脸庞不觉中又柔了几分，而想到萧珩昨夜于b市赶回，还未怎么休息，夏天又道：“萧珩几点了，我们回去吧！下次来老宅时我们再逛。”
“我看看……唔，8点一刻，尚早，放心，我不累。唔……”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萧珩又道：“来，夏夏，这边走，我们去看茉莉花开。”
“茉莉花开？”夏天疑道。
“对！茉莉花开……”萧珩笑道，却不说原由，牵着夏天下了望月亭，穿过幽幽小径……
夏天觉得呼吸间茉莉花的清香更浓郁了，驻足时她才发现眼前是一小片绿油油的灌木丛＿＿种的全是茉莉，而满院的清香就是在这里散开来的。
小巧的花瓣俏立枝头，清新淡雅。
不过这片茉莉花丛，完全盛开的花朵并不多，更多是含苞欲放的白色花苞，如点点繁星点缀了夜空。
让夏天不由想起来好似每个介绍茉莉花的见闻或百科上总会有这么一句：“茉莉花虽无艳态惊群，但玫瑰之甜郁、梅花之馨香、兰花之幽远、玉兰之清雅，莫不兼而有之。”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而今夏天算是见识到了。
“喜欢吗？”萧珩问道。
“嗯，这是宝珠茉莉吗？”夏天问道，朵朵花苞像一颗颗夜明珠似的。
“不是。这是狮头茉莉。狮头茉莉的清香浓郁，进入花期的狮头茉莉，会在夜间7点到8点逐渐开花，到次日清晨花朵会完全绽放。”
“真的吗？”
“嗯。”萧珩颔首道。
“好神奇啊！而她的神奇又不同于月下美人的惊人一现。
她独自走过漫长的黑夜，不急不徐，用最好的自己去迎接未知的明天。
……安静的夜里，她静静的绽放，像是一首诗。
“嗯……‘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是萧珩温润的声音。
夏天会心一笑，接着道：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萧珩又道。
夏天道：“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
萧珩轻轻的吟罢。然后，张开了双臂疑视着夏天道：“夏夏！”
“……”
无需过多的言语，夏天已投进了萧珩的怀抱，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头顶紧贴着他的下巴。隔着薄薄的衣衫，夏天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体温，甚至能嗅到他身上薄荷的清香……，而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