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弱水三千一瓢
在自己没有成为大神之前,环境的影响,绝对是不可低估的。来到丽江后,我发现自己有点变文明了。我操变成了我擦,你妈的变成了你妹的,去你的变成了我勒个去。由于美丽的丽江,没受过素质教育的我,竟然有了点素质。当然仅限于一点点,一点点。
周一上午,第一节体育课。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把男女生分开!难道老师不知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个经典力学超级定律吗?如此棒打鸳鸯,一定恶有恶报!由于男生少,所以几个系的男生就一起上课,什么英语系信科系的都有。瞅着几个男老师,带领几群活蹦乱跳的女生,全身膨胀的样子。男生们都愤愤不平,恨不得自己给体育老师来个借尸还魂。
想着想着,有人就忍不住爆了粗口。到全体集合的时候,孙黄嘴里还不满地嘟囔着:“我操!”我们那位体育老师一本正经地说:“这位同学别操了,现在开始上课了!”顿时惹得我们大笑,然后他就开始介绍自己。他说自己原来是球员,因为中国足球不景气,就改行当了老师。
他还自称是丽江足球第一人,说什么只要有球赛他参加,别人都先怕三分。某着名国足,还是他师弟。这哥们儿姓木,不知道是不是木氏土司的后裔。中等身材,十分健壮,再配上一身丽江土特产似的肤色,看起来很生猛。再配把弯刀,绝对是个少数民族武士。晓威吐了吐舌头,悄悄对我说,人家不是踢不过他,是怕打不过他!
有同学起哄说,老师你就吹吧。他牛眼一瞪说,吹你大爷,我一点都不吹!我参加业余足球赛,基本上都拿第一!有同学就说,我勒个去,再第一也是业余啊,中国专业的都不咋地!然后,他就转移话题了。开始说自己买足彩的事儿,赢的不说,输的就大骂皇马作弊。
老木骂得痛快了,就拍拍手得瑟地说:“废话不多说了,这学期我们就学足球。我告诉你们,在其他地方,你们连足球的皮毛都学不到。跟我学球,是你们的幸运!”有同学接了一句:“球啊,足球长毛了吗?”他装作没听见,同学们就一起哄笑。学球,学个球啊!
一个大球筐被搬到宽广的草坪上,黄白相间的一大堆皮球。他说:“两人一个球,大家先去热热身!”一帮人兴高采烈地,抱着皮球在草坪上开踢,一个个喊着“快射门,射啊,射!”他听了就说:“就知道射。基本动作还没学会,射什么射!”很多人听着,又是一阵狂笑。
我挑了个黄球和晓威对踢,好好的热身运动,渐渐就变成了一项高危运动。最后竟然演变成,激情四射的足球猎杀对抗赛。NNd,门都不射了,专门去射人!我的脚法一向不准,明明瞄准了晓威,却接二连三误中其他人。然后就是“砰”一脚,“啪”一声,加上我的“啊,对不起”,“不好意思!”
孙黄特别倒霉,不知道怎么想不开,竟然跑到中间去了。这些可好,立刻被我们日语系全体男生围攻。四面八方的球,一起向他飞奔过去,全身上下被射了好几处。这小子气得大骂:“我擦,一群混蛋!”赶忙捡起一个球坐上去,抱头护身。晓威冒着危险一个箭步冲过去,坏笑着提腿,对着他坐的球狠狠就是一脚。
球飞了,孙黄一下子跌在地上。正要骂他,突然一个球飞过来,贴着晓威的脸颊而过,差点命中。孙黄大笑:“哈哈,活该!”还没笑完,又一个天外飞球正中他胸口。“啊”了一声,还不忘骂:“你妹,又是哪个人渣?”这球是我射的,不好意思,终于中了一个!
踢了一会儿,老木让我们在离球门五十米远的地方集合。他给我们做示范,一脚将球正踢在球门中央,大家轰然叫好。他又连续踢了几次,全进了,然后就得意洋洋地说:“你们看,进一次两次那是意外,连续多次就是技术!”在同学的要求下,他又踢了一球,没进。他说:“意外,这是意外。”紧接着又踢了一球,又没进。
同学们开始起哄说:“哎呦妈呀,又是意外!”接下来他一言不发地连踢了好几次,又是全进。又有同学挑衅说:“老师,你那是足球鞋,装备好啊!”他顿了一下,闷闷地说:“你们先自由活动一会儿。”过了一会儿,跟赌气似的,他竟然换了双普通运动鞋过来。对着一排球连踢,没有再出现意外。
然后就对我们甩着头说:“看吧,这不是鞋的问题,还是技术的问题!”孙黄找茬儿地问:“不是鞋的问题,那你能不能不穿鞋踢一次啊?”同学们都跟着起哄,老师白了他一眼说:“不穿鞋踢球有点困难,但是踢你很简单。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吓得孙黄连连摆手,一个箭步往后疾退。老木笑骂了一句:“没出息!行了,继续练吧,等会儿来个小测验!”
我们又开始对抗赛,半小时后集合。测验按顺序来,先测先溜,日语系很不幸排在最后。有人进了,我们就欢呼,没进球的,我们就雀跃!一人踢五球,进一个20分。如果正好踢中球门上方的铁杆,40分!王宣先踢的,这混蛋走了贵宾狗屎运,竟然踢了个100分!接下来几个,基本上都是在,40和60之间徘徊。
高信最厉害,第一个球直接从杆子上飞出去,第二个球从地上滚出去。剩下三个都东倒西歪,反正就是不想进,有个性。哈哈,0分!晓威一脸欠揍地坏笑说:“哈哈,这下我没压力了!”这小子刚好踢了60分,轮到孙黄时我说:“NNd,你进一球,朕踹你一脚!”在我的威逼下,他达到了和高信一样的高分。
轮到我时,他们几个都等着看笑话。没事儿,朕早做好了0分的准备!以前我老是怀疑自己有多动症,干什么都静不下来。后来才知道,我有重度强迫症。我喜欢捏东西,初中高中六年一共被我捏坏了三个手机,两个mp3和一个mp5。不是屏幕破了,就是按键掉了。最后一个手机,外壳被捏得像太中食堂里,卷起的千层饼。大学换了个钢壳手机,照样捏扁。
还喜欢抠着左手食指上的银戒指,一圈儿一圈儿的转。本来是圆形,现在变成了不规则多边形。这个强迫症,表现在脚上,就是乱踢东西。走路上也要踢着一个东西,边踢边走。穿皮鞋时踢石子,穿运动鞋时踢砖块儿,穿凉鞋时就踢塑料瓶。各种鞋各种踢,一度把脚趾甲踢裂淌血,就是死活改不了这个毛病。
据说强迫症,跟童年的阴影是成正比关系的。如果是真的话,我岂不是童年中的影子传说!十多年了,普天之下除了世界杯什么没踢过,何况一个球!别人都是用右脚踢的,我用的是左脚。一脚下去,球斜飞了起来。正好撞杆,40分!我兴奋地大喊一声:“擦,开门红!”没想到的是,就红了一个,剩下的全黑了。最终我就只进了这一个球,40分!
上完体育课,由于剧烈的活动,腿都麻了。看我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晓威笑话我:“腿残了?”“我是腿残,你那是脑残,治不好!”“你傻。寡人才不治呢,脑残多幸福啊!”下午是语音课,我拖着一条工伤腿,麻利地蹭到第一排。语音老师是个可爱的姑娘,所以语音课跟基日课,是完全不同的情景。
基日课就像和太平公主闹离婚,语音课就像跟香香公主谈恋爱。当老师用日语喊上课的时候,下面没人反应,她温柔地问:“学习委员怎么不喊起立呢,我班学习委员是谁啊?”我掐了掐自己的脸,感觉薄薄的。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手说:“老师,不好意思啊。我还不知道‘起立’,用日语怎么说。”她笑了笑,就把一些课堂用语写上黑板,让我们记下来。
关于这个学习委员,实在是来得有些无厘头。为了让同学们互相熟络一下,刚开学时全体日语系同学,都坐到一个大教室里。大家一起,聊天吹牛。当时我们几个男生,坐在王导旁边跟她扯淡。胡扯了一会儿,她突然说:“感觉你挺有才的,你做学习委员吧!”我还没来得及推辞,晓威就帮我接下来:“王导,他真是太有才了。除了教科书,啥都精通!”
王导笑说:“是吗?那就这样定了,以后教科书也要精通啊!”真是瞎了!然后,我就成了学习委员。感觉怪怪的,就像给本拉登发了个诺贝尔和平奖似的。然后全系男生都上讲台,做自我介绍,唯独我没去。王导千呼万唤,我缩在一个角落里,拿书遮面。不去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害羞。这是真的,小学以后我就从来没有,在公众场合上台发过言。
初中时每次老师让我参加,演讲比赛朗诵赛什么的。我都说不好意思,我慢性咽炎发作。遥想小学当年,那时可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着一个女生唱情歌。我也一直在想当年,怎样做到的不要脸?岁月,并不是一把杀猪刀,而是一把美容刀。人越活越老,脸越削越薄。
愉快地度过80分钟的语音课,老师给大家留了20分钟的时间,让我们自己看看书。切,鬼才看,聊天。晓威还是我同桌,后面坐的是高信和周青。我们先讨论了偶像,我的偶像是国父孙中山。晓威喜欢蒋委员长,周青喜欢周杰伦。高信喜欢张柏芝,也喜欢谢霆锋。但他最喜欢的,竟然是陈冠希。
艳照门事件后,流行了一句话,“做人要做陈冠希,开房间要带照相机!”陈冠希太有魅力了,以至于后来红遍中国的凤姐发微博说,我要和陈冠希结婚!然后,冠希哥立刻回复说,结你妹,擦!我问高信,艳照门后你还喜欢他吗?高信说,越来越喜欢他。擦,都是人渣儿!
然后我们深入讨论了,爱情和人生。高信说:“心爱之人一二,红颜知己三四,生死之交五六。这才是,完美的人生!”周青说:“这辈子没多想,先谈几个女朋友,再找个老婆。外加一两个情人,就够了!”我们统一骂他人渣,还敢说“没多想”!
晓威说:“弱水三千,吾只取其一瓢,”我们正要夸他专一,他继续说:“一瓢之后再一瓢,一瓢一瓢又一瓢。愿把此瓢当酒碗,一口把弱水干了……”那句话咋说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曾经和晓威,谢安在太和的人民路上,花三块大洋算过命。算命先生说我这辈子,要么是大贵人,贵不可言;要么是阶下囚,凄惨不堪!
我问他,那我处于两者之间,平凡一生行不行?他却果断地说,不行,你就得是这样的命!我得意地对谢安炫耀,看吧,你渴望非凡,就跟我渴望平凡一样难!谢安撇嘴说,你得瑟个啥,阶下囚!我骂,你妹,我就不能做大贵人?他坚持说,你就是这样的命,阶下囚!我说,擦,你嫉妒!
那个算命先生继续忽悠,又给我们三个看生辰八字啥的。说我五行缺水,谢安缺火,而晓威缺金。其实这世上很多人,一辈子都在缺金,所以缺金根本不算。晓威问,那我就什么都不缺了?我说,不,你缺德!谢安极力赞同说,对,金木水火土,你五行缺德!
现在看来,我们当初说的没错。时间已经给出证明,晓威真的缺德。他总喜欢从楼上往下面扔垃圾,饮料瓶零食袋破袜子,各种扔。扔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我这次就没素质一回!我说,去死!看你说的,你哪回有素质?但就这么没素质的人,还有更没素质的人给他捧场。周青点头说:“威哥的话没错!”
晓威故作深沉地说:“那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事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世上最悲哀的事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也沾不了身!”高信点点头说:“一个主动式,一个被动式。看起来很像,却有天壤之别啊。很有道理!”然后又问我:“灿哥,你呢?”我说:“如果我得到了想喝的那一瓢水,从此就会把瓢打碎。”
周青就诅咒我说:“灿哥,我估计这辈子,你的钛合金瓢碎不了!”我懒得理他,继续说:“如果得不到,我就会坐在瓢上流浪。死到哪儿喝到哪儿,喝完了再把水搅浑。当然,也有可能心碎了。宁愿渴死,也终生不再靠近,污染越来越严重的三千弱水。”高信说:“我觉得你会渴死!”我说:“渴死,也比淹死好吧!”晓威说:“切,好个鬼,反正都是个死!”
然后我们就聊起班里的女生,高信说他喜欢杨絮。我们就开始八卦,从她的头发开始,一直八卦到她脚指甲有多长。最后大家一致不怀好意地怂恿他,表白,死命地追!聊得差不多了,周青高兴地说:“我们老师真好,聊了这么久,都没管我们。”他刚说完,老师就指着他说:“哎,那个男生啊,不要再说话啦!”
我们幸灾乐祸地笑,周青坐直身子闭上眼,对着讲台摇头晃脑地低声喊:“阿姨洗太露,阿姨洗太露......”这是一句日语的粗俗音译,意思是,我爱你。我也稍微提高声音说:“老师他爱你,老师他爱你......”高信也说:“阿姨洗太露,阿姨洗太露......”我说:“老师他们都爱你。”
然后所有男生都加入进来,重复这一句扶桑生死咒。最后我总结说:“老师老师,我们都爱你!”我们都坐在前两排,老师肯定听见了。她双手拄着讲台,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听了我们的话,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不过,我的火眼金睛还是能看出,她脸上隐藏的笑意。晓威无限神往地说:“哇,咱们老师真是卡哇伊,可不可以追嘛?”
我说:“你去追,追上了以后,我们就不会挂科了!”“算了,这么高难度的,还是皇兄亲自来吧!”“不,朕的目标是王薇!”高信竖起大拇指,大赞一声:“灿爷,有种。今天这一刻,我最崇拜你!”周青也随着说:“灿爷,请收下我的大理石膝盖!”晓威更是大叫一声:“我的爷呀,中午请你喝酒,不死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