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醉生梦死

下了11路，一个人走在空旷的玉泉路上，心里也是空落落的。偌大的旅院，没有几个人，像一座破败萧条的冷宫。每间宿舍的门上，都贴着宿管科的封条，顿时有种抄家灭门的感觉。默默地撕下封条推开门，一阵久违的温暖传了过来。

先坐在床上，晃悠着双腿呆了会儿。再把宿舍整理打扫了一遍，最后钻进被窝好好睡了一觉。醒来竟然是晚上了，懒得再出去，随便吃了一袋方便面。躺在床上给语嫣发信息：“干嘛呢？”“没干嘛。”“吃过饭没？”“没有。”“额，你今晚怎么啦？”“没事儿啊，怎么这样问？”“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呵呵。”

她给我发了一个截图过来，是太中校友群里的一段对话。内容是一个女生问我，认不认识语嫣。我就随口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当然认识，前女友啊！坑爹的是，后面竟然忘了解释。她问：“是因为这个吗？”我奇怪地问：“这个？不是啊，我早忘了。”“可是，我没忘啊。”“额，你是因为这个生气了？”“对。”“额，对不起。我说错了，但真不是故意的。”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真诚地说。”我立刻坐起身子，直直靠在背后的墙上，心中一片茫然：“为什么？”“因为我是，你的前女友啊。”“为什么这样说？”她说：“这不是你说的吗？”“其实，我们就是分手了嘛。不过，额，怎么说！我真不是故意的啊，当时就没经大脑！”“嗯，这个就不说了。”我很惊异地问：“可是，我哪里骗你了呢？”“说起来挺麻烦，呵呵。”“不，说！”

“我觉得话要是说出来，就要做到，要不就别说。你觉得呢？”“我对自己说过的话，有时或许会做不到。但对你说过的话，从来没有做不到吧。所以你要告诉我，我对你说的什么，没有做到？”“没有，你从来没有说到做不到。”“那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为什么要在群里说我，是你前女友呢？”

“不是吧。就因为这一句话，你觉得我欺骗了你？我的意思是，以前你是我女朋友，但现在不是了。但那只是代表那时的我们，已经成了过去。我只是想，我们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啊！好吧，越抹越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说了……”她说：“就想问问，没有觉得你欺骗了我。”

“好吧，就是这样。只要我喜欢一个人，就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她！我很骄傲，我很自豪，我很荣幸你是我的女朋友，所以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即使，那是过去。好，我承认，我就是虚荣心！但是，我是绝对没有‘不求天长地久，只愿曾经拥有’，那种玩儿玩儿的心态！”“别，每个人都有一点虚荣。”

“那你为什么生我的气？”“我真的没生气，只是不再相信你了。”“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不再相信我了！”“简单啊，你可以因为一点点的虚荣心这样做，你也可以做出更让我难过的事情。”“你怎么会这样理解？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不然打死我也不会乱说啊！”“我难过，是因为我觉得没法相信你。为什么不相信你，就是因为这件芝麻大的小事。”

“嗯，然后呢？”“没然后了。”“好吧。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当然，你也没必要相信我。反正现在我们什么也不是，所以我也不会再让你难过。”“嗯，也不会再难过了。”“我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不管你怎么想。”她说：“我觉得解释，还不如不解释，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喜欢一个人，我可以接受她不喜欢我，甚至她可以讨厌我。可是我真的不能接受，她对我说，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爱的基础什么都不是，就只是信任。“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这句话简直比“”我不喜欢你”，还要疯狂许多倍。我只能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样说，是我小气了，你应该是最难过的。算了，当我没说过吧。”

“不是，我现在全乱了，以后再给你打电话吧。明天，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嗯，过几天我会自己想通的。”“晚安。”她说：“等等，稍微等会儿。”“怎么啦？”“当我没说，这真的是小事。是我自己太敏感了，抱歉，你不要因此难过。这样的话，我觉得我这人太没良心了，抓着一点不放。好吗？”“没有，真的没有。好了，你也睡觉吧。”

“你这样让我觉得，我是个罪人啊。”“别这样，语嫣。让我们都忘了今晚，好吗？”“嗯，怎么不好呢。”“嗯，晚安吧。”“晚安。”挂了电话，我重新躺下来，思绪万千。好好的一个花环，我却把它戴反了，成了一个花圈。哪怕是前男友，只要是你的前男友，我也觉得是一个美丽的花圈。望着白色的天花板，身心一片混乱。

有的时候，真的痛恨自己，我应该下拔舌地狱！忘了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甚至忘了刚才在干什么。潜意识不断地提醒我，理智把什么都告诉了我。感情却在逼迫我，忘记这一切的一切。我以为我会失眠，但是并没有。我只是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带着语嫣去了日本。我们站在北海道的晚风里，看着一片一片绚烂的樱花，还有一阵一阵湛蓝的浪花。突然间，海啸了。我被大浪卷进海洋里，呼喊着挣扎着，语嫣却面带微笑地后退。她退往岸边，越来越远，远到不可再见。我将要葬身大海了，泪水涌下，我混着海水喝了好几口。咸咸的，涩涩的，有如鲜血的味道。

我突然醒了，我还在303，我并没有死在海洋里。枕头已被打湿，不是泪水，而是汗水。或许汗水，不过只是另一种泪水而已吧。丽江时间，早上7点半。起床洗漱后，盘坐在椅子上。既不想吃饭，也不知道要干些什么。过了好久，才终于决定了，要好好地看看旅院。虽然已经在旅院一学期了，但有好多地方，我却还没去过。

现在学校的人很少，旅院从来没有这样地安静过，我很喜欢这份安静。在映雪湖旁的垂柳下坐一坐，在大操场的草坪上躺一躺。整整一个上午，我走遍了每一条林荫道，看遍了每一座教学楼。第一次在旅院，留下我完整的脚印。这些脚印，终会随着风随着雨，随着时光的爬行渐渐破碎。最后只留下，一丝模糊的痕迹。

走得累了，我就回了宿舍。吃了一袋方便面，就去图书馆借书。三本小说，第一本看了目录就扔下了。第二本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第三本看了下去，并且依然被感动，它是痞子蔡的《暖暖》。其实高中已经看过一遍了，但在丽江并不温暖的冬天，我需要这样的暖暖。暖暖手，暖暖脚，暖暖心窝，才不会被冻着。

之后我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想着，还要做些什么呢。想了一个多小时，结果趴在书桌上睡着了。醒来后，看见qq上一条信息，是晓威发来的：“兄弟，干啥呢？”我回他：“想你呢！”“哇，我没看错吧，你竟然会想我？不想你的王语嫣了？”“不想，她是我前女友！”“啥，前女友？”“是啊，你大爷的！托你吉言，这下真成前女友了！”

“我去。我那只是随口说说啊，不是故意的！”“是啊。我也是顺着你随口说说，也不是故意的！”“然后呢？”“然后呢，就是最后了！”“唉，你赶快去跟她解释啊！十年成败一张嘴，生死存亡三寸舌！”“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可她相信我是故意的啊。还解释什么呀，我tm都开始怀疑，自己就是故意的了！”“唉唉唉。都怪我嘴贱，不该误导你啊！”

“得了，怎么会怪你呢，是我自己嘴贱！平时贱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终于遭了报应！我算是领教了，语言的力量太tm伟大了！一言可以兴国，一言可以丧邦。一言可以成亲，一言可以分手！”“唉，我可怜的哥呀。主要是咱们自己，平常没脸没皮的。平时嘴贱太习惯了，都麻木了，没感觉了。这下突然碰见一个不习惯的，于是就坑爹了。以后改正，坚决改正！”

“算了，我觉得挺好的。不用改，以后要更贱！”“疯了，疯了。大哥，你不会要去自杀吧！”“去你的，我还没准备好呢。白痴！我现在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孩儿自杀呢，以后我要为很多女孩儿自杀呀！”“好吧，又开始嘴贱了。兄弟，等我回丽江安慰你！”“可别啊，我真不想看见你。你不回来，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

“我勒个深深的去，不是说好的不怪我嘛！”“我随便说说的，不是故意的啊。怎么可能不怪你呢！”“我擦，寡人明天就去找你！”“千万别来，让朕一个人，好好静个几天吧。永别了亲！”“我听说狼受伤了，就会找一个寂静的角落，自己默默地舔伤口。你是要这样吗？”“对不起，我是狗！”“wtm也是啊，单身贵宾犬哦！汪汪……”“我想吐你一脸，再见！”“哈哈，再见！”

先睡了个觉，睡着了一切都会变好。然后起来决定看电影，祭奠我夭折的爱情。因为爱情，就是一场分不出悲喜的电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我竟然做了个白日梦，而且还无厘头地梦见了孙悟空。所以就看《大话西游》，虽然以前也看过一遍，但经典永远不会使人厌倦。我一直觉得，周星驰最好的电影不是《喜剧之王》，而是《大话西游》。

一个无厘头的剧情，却可以令人感动到，多年以后都无法忘怀。曾有一个朋友告诉我，他看了七遍。那是一个多情的悟空，也是一个深情的悟空，更是一个悲情的悟空。曾经我是在网吧里看的，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天气阴沉，有点寒人。

伴着《天地孤影任我行》的悲壮旋律，当看到紫霞死的时候，我的眼睛就湿了。当看到悟空双手扛起金箍棒，一摇一摆决绝地走向远方的时侯，我还哭了。再次看它，我依然独自笑着，独自哭着，也独自沉默着。看完了它，我又一次觉得自己，就是孙悟空的原型。

等心情平复下来，我想起了另一部绝美的电影，《东邪西毒》。喜欢它，是因为武侠，因为王家卫，也是因为张国荣。在我来到这世上10周年的时候，人间很不平静。那一年胡总上台，那一年“非典”肆虐。那一年申奥成功，那一年神五飞天。也是那一年，据说有个叫张国荣的明星，从香港一座大厦24楼的窗口，像天使一样地飞了出去。只是，他并没有翅膀。

于是，他就永远地离开了。那一天是4月1日，就像是开了个玩笑。那一年，对于他的离去，我并没有任何的感觉。甚至觉得那还不如，丢了5毛钱更伤心。七年后一个周末的晚上，我独自在学校旁边的网吧里。子夜的昏昏沉沉中，无意中就看到了那部《东邪西毒》。

半睡半醒间，同样伴着《天地孤影任我行》的悲壮旋律。我听见他说，有些事情，你越想忘记，就会记得越牢。我听见他说，当有些东西，你再也无法拥有时。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他还说，有些人离开之后，才会发现离开的人，才是自己的最爱。

那一刻，我蓦然惊醒。呆坐在屏幕前，任眼泪在脸上打转。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很想很想，好好哭一场。然后我就戴着耳机，一直听着那首曲子，趴在键盘上直到天亮。我甚至能想象到，他在24楼的高空上飞翔的样子。或许，他是微笑的吧。他最后的遗言是，我要看清楚香港。其实，他是想看清楚，这个世界。他只留下了，寥寥五十余字的遗书。

最后一句，是他对生命，最后无奈的质问。他只是问，我一生没做坏事，为何这样？有人说，因为，你一生没做坏事；所以，就是这样！这个回答，是错误的！因为，万一我们还有前生呢？万一，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坏事呢？

据说在网络上，大家有一个共同的默契。那就是，哪怕黑遍了娱乐圈儿所有的明星，也不会对三个人下黑手。他们是，周星驰，黄家驹，张国荣。想了许久，忍不住喝掉最后一罐啤酒。笔记本屏幕上，是一片无垠的大漠。黄沙，黑风，银月，还有一个孤独的剑客。张国荣坐在沙漠客栈的门槛上，无聊地拨弄着酒坛。他望着远方，独自喃喃着：“

不久前，我遇上一个人，送给我一坛酒。他说那叫“醉生梦死”，喝了之后，可以叫你忘掉以前，做过的任何事。我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酒？他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以后的每一天，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那你说，这有多开心！是啊，那你说，这有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