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族老来了

长安城外的群山之中，一队三十多人的队伍，围着五六辆马车在慢慢前行。前面三辆车辙较轻，看来只是载人，后面两辆车辙很深，看样子拉了不少东西。

黑黑的马车旁，威猛的护卫，肃杀的表情，显示着这帮人不好惹。

这几年关中大旱，山东这边也过得不太平。前一阵收到程咬金那混小子送过来的土豆红薯，说亩产千斤，耐旱好种不挑地。还贴心的送了吃食方子和存储方法，种植方法。

这回爆出程家嫡支血脉被换，把老头子气得血压都飙起来了。不是当时其他族老拉着，差点就直接跑到清河崔氏做个恶客。

贞观元年开始，整个关中就大旱，好不容易熬了一年。贞观二年的干旱和蝗灾让整个族人都苦哈哈的。要不是程咬金那混小子送粮过来，顶住了最难的时期，程家这次真的是元气大伤。

这次去长安，除了小娘子的认祖归宗，还有不少族里给小女郎的礼物。是的，来长安其实就是一个过场，大族长其实心里还是觉得这个小娘子就是自己家的血脉，同时也感谢给族里送的红薯土豆。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那句“程氏有女，必为七杀命格，福祸相依”，大族老还是想亲眼看看这位可能就是“七杀命格”的小女郎，亲自和她谈谈，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如今，世家们已经知道土豆红薯的产量和味道。已经在开始到处找土豆红薯种，清河崔氏更是后悔药都找不着。小冰河期的唐朝，这李世民、长孙无忌等等都在疯狂种植的红薯土豆，在为贞观盛世的提前到来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现在在剑南道以外的地方，一斤红薯一斤土豆已经卖到了一筐（按现在的计量单位是20斤）50文——100文左右。除了上交泸州李明府的那些由圣人派送到各个道，只有少部分赏赐给李世民的心腹大臣。是的，长安的皇庄已经收获了土豆红薯，圣人李世民亲自监工下地，所有大臣们亲眼所见，亲口尝试。

据说当时有位大臣泣不成声，跪地直呼“若有此物，世间将再无饥荒”。

“大族老，三族老，快到长安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在第一辆马车旁，向里面两位正在下围棋的老者禀告。

“进城吧。”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咕噜咕噜”车轮转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车队迅速通过长安城城门，直奔程府。

我是程府分割线——————

还没进院子就发现程夫人崔菀娘面前有一堆妇人好像在和汇报着什么。气质上有点像红楼梦里的管家娘子。等程十娘进去后，崔菀娘挥挥手让那些人退下，管家娘子们对着程十娘行礼后都走出了院子。

“阿娘您在干什么？彩云姐姐说阿娘的琴艺超群，十娘想听。”程十娘听说自家阿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看书看累了就跑到主院，想来场现场版古琴演奏。

彩云拎着程十娘今日折腾半天做好的荷叶茶，远远跟在后面。

“阿娘在打理家里的生意。今日月底，各个铺子的管事娘子要过来盘账。十娘可要学？”崔菀娘看着程十娘一副嫌弃的表情，恨不得把她会的所有东西都教给刚刚找回来的女郎。

“别，别，别，阿娘这个我会。在墨竹村阿伦叔叔他们用阿拉伯数字做了一套盘账流程，可好用了。阿娘我来教你。”程十娘推销阿拉伯数字表格记账法表演开始。

这套记账法虽然在墨竹村实行起来非常顺利，不知道这程府是否能接受。

“阿娘，您来看，这个是阿拉伯数字，是西域那边用来计数的。这个是表格，我们来做个表头，......”只见程十娘拿出随手带着的铅笔，从书桌面前拿了一张大纸，一边画表格，一边演示如何用阿拉伯数字表格记账。

“嗯，不错不错，这样进货、出货、损耗都一目了然。十娘子，这套法子不错。”崔菀娘静静的听着，看着程十娘连比带画的在那里讲解，拿出一本账本，试了试，看起来感觉不错。

“阿娘这个可以用吗？”程十娘很高兴。

“可用，不过每页最下面要再加上汉字就更加稳妥了。”崔菀娘给了个建议。

“还可以加上记账人、核账人、点货人。”程十娘拿了一本账本，翻了翻，然后加了一句。

墨竹村的生意简单，负责生意的伦叔和族老们都属于人间清醒那挂。所以咋这种防君子防不了小人的做法，在墨竹村不适用。

“彩云姐，好渴好渴，十娘想喝水~”程十娘转过头冲着彩云撒娇，就像在墨竹村冲着墨念溪撒娇一样。

“这水不错。昨晚吃的有些油腻了，喝这个刚刚好。”崔菀娘淡定的喝着荷叶水。

和程十娘待久了之后，崔菀娘就发现这个女儿特别爱吃甜食，爱喝蜂蜜水。因为不知道节制，在两个月干掉一罐蜂蜜（3斤）和一小罐蜜饯（5斤）。当程十娘在回到程府半个月后，上演了一出满床打滚后。崔菀娘开始硬起心肠控制自家闺女的甜食、蜜水。

眼看着崔菀娘不为所动，程十娘目标转到了彩云身上。“呜呜，十娘子好可怜，十娘子只是想喝一点点蜜水。就一口，就一口。”

那声音可怜的，如果不是彩云知道只是三天没碰甜食，还以为是很久没吃东西，饿晕了。

“出息！”崔菀娘用手戳了戳程十娘的脑门，用眼神示意彩云拿点蜜水出来。

“谢，我最美丽的阿娘！”程十娘一口气把一杯蜜水都喝进肚子里。

“谢谢，我最大方的彩云姐姐~”彩虹屁输出中。

“夫人，管家传话，大族老他们已到长安城了。”醉月进来对崔菀娘小声说。

“准备一下到前院等着，大开中门，让人叫三郎到门口迎接。”崔菀娘吩咐道醉月通知管家等人。

“是。”醉月领命退下。

崔菀娘让彩云带程十娘先回无忧院，重新打扮一下，等等一起到前院等候长辈。

“彩云姐姐，我穿什么好呢？是这件红色还是这件紫色，还是这件青色呢？阿娘给买了太多漂亮衣衫了，都不知道穿什么好了。”程十娘好像选择困难症发作，选择无能。

“小女郎穿什么都好看，今天有些炎热，女郎穿这件青色吧，看着清清爽爽的。”

“好，听彩云姐姐的。”程十娘对穿什么衣服都无所谓。

穿戴好了，又重新梳了头，程十娘和彩云一前一后一起穿过府中花园到前院。

崔菀娘已经换了一身青色衣衫，在那里等着了。“咦，阿娘也是青色的。”程十娘一看见崔菀娘的衣裳就高兴了，这不就是古代版的母女装了么。

“大族老，三族老到。”管家的声音中气十足。

就看见程处弼阿兄带着两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从院外走进来。

“见过大族老、三族老。”崔菀娘行礼道。

“见过大族老、三族老。”程十娘有样学样行礼道。

“免礼。”大族老的声音还蛮好听的。

崔菀娘与大族老、三族老等人来到茶室就坐，饮茶。程十娘和程处弼兄妹两，乖乖地坐在崔菀娘身边，静静着听着长辈说话。而仆人们早就知趣的退下，散落在院子四周。

“这是你家老三，程处弼。”大族老不知何时指了指程处弼问道。

这时突然被点名的程处弼，忙起身答道。

“这位是你家唯一的小女郎，十娘子？”大族老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问道。

“是。”崔菀娘坚定地回答道。虽然大族老的语气有些奇怪，但大家都不在意。

“菀娘，能不能让我这个老头子和小女郎聊聊。”这时，大族老转过头和崔菀娘说。

“是，处弼先请三族老去偏厅歇息。”崔菀娘早知道会有这么一着，爽快的答应了。还顺手带走了其他人。

“兄长，难道我也要走开......”三族老有点不乐意。

“是，下去吧！”大族老端起手中的茶杯，不容置疑道。

茶室一下子就安静起来。

本来很大的一间茶室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茶室里的程十娘，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水杯。小脸满是疑惑，很明显不知道这个程氏大族老为什么要见我。难道自己的身份还有什么问题?

“喝茶么，十娘子？”坐在程十娘对面的大族老声音低沉有力。大族老拿着一个像镊子一样的东西，夹着一团茶叶，在炉子上烤着。

“我不喜欢喝这种茶。我喜欢喝蜜水。”程十娘的水杯里是水，那种加了调料的“茶水”程十娘谢尔不敏，很显然喝不惯。估计如果入口酸甜的奶酪酸奶会更讨小女郎喜欢。

唐朝以前，人们饮茶时会加入调料，如盐、姜、葱等。到了唐朝，最初是寺庙的僧人开始尝试清饮，慢慢地这种饮茶方式才逐渐被社会各阶层所接受，成为主流，使茶艺产生了一系列变化。安史之乱后才慢慢变得简单起来。

“真是个小女郎。”大族老看着程十娘不和他抢茶喝，好像很高兴一样。不一会儿，茶壶里的水煮开了，大族老又把茶叶、盐……依次放入壶里。

“我本来就是个9岁的小女郎，大族老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程十娘性子直爽，不爱兜圈子。仗着人小，大人不记小人过，直接问了出来。

“有趣，你可想过你若不是程家女郎怎么办。”大族老问题很犀利，手却轻轻拨动茶壶里的东西。

“阿耶阿娘说我是程家女郎，阿兄们认我这个妹妹，那我就是程家女郎。想那么多干什么，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也求不来。”程十娘理直气壮的说。

“那如果你的存在会让你阿耶阿娘危险呢？”大族老继续问，又忙着把茶壶从炉子上拿下来。

“我会和阿兄们想办法去救阿耶阿娘，如果救不回我就和阿耶阿娘一起面对危险。”程十娘这时觉得这么简单的问题，如果是碰到现在直接来道送命题“阿耶阿娘同时有危险，你救谁？”，估计程十娘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族人找你求救，你怎么办？”大族老又换了个话题。分出一杯茶。看样子，大族老的茶煮好了。

“告诉阿耶阿娘，大人的事不要管。如果我个小孩子都能解决大人不能解决的事情，那么那个大人也太废材了。更何况有些事能管有些事不能管，我还是知道的。”程十娘的回复让大族老连连点头，懂事不逞能是大族老对着这新任十娘子的印象。

“如果我找你求救呢？”大族老语气突然变了，放下茶杯严肃起来。吓得程十娘手中的杯子都差点掉了。

“您，有什么问题吗？”程十娘有些奇怪这个大族老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自己怎么会有办法。

“我帮不了，还有我阿耶在。”很明显程十娘也是个坑爹的主。

“贞观元年到现在，山东一直干旱，许多田里是颗粒无收。你可有解决办法。”大族老放下茶杯，眼神一直死死盯着程十娘的眼睛，不放过一点点程十娘的表情。

程十娘没说话，眉头紧锁思考中。

大族老看着程十娘认真思考的样子，对程十娘没有回避自己的问题表示满意。

其实大族老对刚刚程十娘的回答还是很满意的。至于山东大旱问题，并未期望在程十娘这里能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

“干旱……热……高温……缺水……地下水……井……打井……少用水……节水……暗渠。对了，可以打井、建暗渠啊，大族老!”程十娘嘀嘀咕咕，在那比划半天。好一会儿，程十娘清了清嗓子说，“大族老，我们可以打井加建暗渠，如果平民百姓不会打井，我们可以帮忙打，然后等日子好了再还就好，不过力气还是要他们一起出的，不能什么都不做。”

“还有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做暗渠。我有办法。”按照之前程十娘买的那边天工开物，打井在古代没有现代化设备的时候也可以借助其他工具去打井。只是比较麻烦二而已。至于暗渠，程十娘之前在墨竹村跟着墨氏族长做过，非常了解。

大族老听到程十娘给的方案，有些不敢置信这是一个年仅八岁不到九岁的小女郎自己想出来的。突然大族老好像想到了什么，嘴唇溢出一句蚊子都听不见的声音，“程氏有女……”

程十娘看着手一个劲抖的大族老，有点担心是不是刺激大了中风了。

“好好好，得此佳儿，天佑我程家。”突然，大族老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钱程家不缺，人程家多得是。

如果程十娘说的方法管用，再加上土豆红薯的加持，程家可以说再也不怕干旱了。程家聪明人也很多，不过只是没人想到这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