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旧友

夜里，何家坳南山竹林上面，大树下，巨石上，一个身影坐在上面。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过来。

风呼呼的刮着，竹林摇晃个不停。

许久许久，一个人慢慢的走到了早上赖二跪着的地方。

一步开外，是一个小小的土包，准确的来说是一座新坟。

那人慢慢的走过去，看都没有看坐在巨石边上的人。

小心翼翼的整理着土包上面的土块。渐渐的那土包像一个刚刚建起的坟头。

那人从身后拿了一个木板，插在坟头前，在上面写上“爱妻唐蜜儿之墓”。

“你来了。”

“嗯。”

“你怎么知道除了瘸子叔，还有我。”

“很简单。”

“不用说了，你听着就好。”

“行。”

一片死寂。

“何家坳原本是个非常宁静的村子。有个瘸腿的叔叔带着一个小女郎前来投亲，然后他们就住下了。有两个小郎君和这个小女郎一直玩得非常好。”

“一个小郎君非常喜欢小女郎，曾经发誓一定要娶小女郎为妻，保护她一辈子。”

“可是一天小女郎不见了，小郎君天天四处寻找，另一个小郎君却总是躲着不愿再提。直到，小郎君生气了堵住了另一个小郎君，才知道......”那人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小郎君和瘸子叔找啊找啊，终于找到了小女郎的尸骨。”

“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那里是属于地下钱庄的抛尸地。”

“小郎君本想冲进那吃人的钱庄进去讨个公道，可是他被瘸子叔拉住了。”

“后来小郎君躲着瘸子叔守在钱庄入口，准备等夜里和他们同归于尽。”

”你猜猜他看到了什么，呵呵，他看到了他亲爱的阿兄，走进了钱庄还和里面的人有说有笑。”

“他看见了村子里最老实的何三，居然挽着袖子将一个闹事的人从钱庄里面丢出来。”

“他看到了村子里最有出息的何五，拉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郎，拖进了那吃人的窟窿。”

“他听到那些坏人，……小郎君，整个人都......”林家二郎泣不成声，完全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和何瘸子找到了蜜儿的尸体，将她葬在这里。开始按照金木水火土五种方法来乘机报复，为的就是将所有事情变得不像村里的人所为。”

“根本不存在什么地痞流氓。而是你约了你阿兄去北山。何家大郎身上有许多淤青，像是被殴打过的痕迹。瘸子身材矮小，打不过何家大郎。是你与何瘸子联手杀了你阿兄。”林捕头接着说道。

“你心中那些所谓的地痞流氓就是地下钱庄的打手。”

“都是那个地下钱庄，赌博害死人，我家阿兄本来不是这样的。”何家二郎崩溃的说。

“他居然说要将四妹妹和小侄女也卖掉，还说他搭上了一个人贩子的线，他要发财了。他已经不是我阿兄了，我家阿兄一直都是好兄长，好父亲。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何家二郎抓着自己的脑袋，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人怎么好好的说变就变。

\\\那何五是什么回事？”月亮改变了一下方向，林捕头的脸露了出来。

“何五就是个骗子，还说在县城里有大生意，每年大把大把的银子拿回来。何五就是个人贩子，赌徒，就是何五引诱我阿兄走上这条不归路的。”何家二郎恨恨道。

“只是断肠草，便宜他了。呵呵，疼得那个畜生满地打滚，疼了足足三天，就在他家那个关云娘的地窖里。被我和瘸子叔砍成肉块，丢到深山里喂狼。坟地里是猪骨头。”

“云娘就是他拐来的。云娘是好人家的女郎，被拐到这里。那何五看着云娘漂亮，就直接娶了。其实云娘根本没有婚书。”

“云娘的事另说。”林捕头说。

“何三么，表面上没什么，老好人一个。实际上，他是地下钱庄的打手，每次所谓的去县里打短工就是去地下钱庄干活。蜜儿他也认识，但是他袖手旁观，也该死。”何家二郎说完，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至于赖二，他不配活着。”

“杀人偿命，你......你瘸子叔将一切事情都扛下了。”林捕头其实很想将何家二郎逮捕回衙门。

但是何村长已经没了一个郎君。而且，那几个人根据衙门里的调查，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你可愿意戴罪立功。”林捕头真实身份为不良人，带着任务到这清水县调查的，正是和这个所谓的地下钱庄有关。这何家坳的案子，最痛苦的莫过于何家二郎。其实说起来，那几人都是罪犯，就勉强当做何家二郎为民除害吧。

现在他还有任务在身，无法帮程家小将军传信，只能拜托这个看起来比较靠谱的何家二郎了。

“真的可以吗？别告诉阿耶。”林家二郎抬起满是泪水的脸。

“你将这封信交给剑南道泸州富顺县墨竹村村长，留在那里等梁二郎回去，他会安排你的。对了，把云娘也带走吧。”林捕头将一封信递给林家二郎。

林家二郎，红着眼睛平复了心情，将信笺收好。行礼后，离去。

“喂，看戏看这么久了，还不出来。”林捕头冲着头顶上的大树喊了一声。

“铁血林也有柔情的时候呀！少见少见！”程处嗣从树上一个纵身。

“你要我办的事已经妥了，滚吧！”林捕头比了个滚的手势。

“嘿，别这样见外么？这么多年不见，就没想我这个老朋友。”很明显，林捕头和程处嗣是认识的，而且还从小认识。

“你当你的小公爷，我走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林捕头有些生气了。

“当初离开太匆忙是我的不是，那不是我阿耶要去打仗，我和阿娘只能投奔外家。我记得我给你留了纸条的。”程处嗣有些讨好道。

“滚，你那字鬼都不认识，谁知道你写什么，你就不能等一等我。”说起那个纸条，林捕头更生气了。

“那不是小时没学好，现在我写字已经很不错了。”程处嗣这才想起来，自己10岁的时候，那个字惨不忍睹。

“哼，╭(╯^╰)╮”林捕头一扭头。

“这样吧，你看上我身上什么东西，拿走。赔罪，总行了吧。”程处嗣没脾气了，这一个个老朋友都牛皮哄哄，太难哄了。

“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林捕头得意的转过头来。

“不后悔。”程处嗣拍拍胸脯。

“你腰上这把短剑不错，我要了。”林捕头一眼就相中程十娘送给程处嗣的那柄短剑。

“真要这个啊，这是我妹妹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换一个行不行？”程处嗣有些舍不得，虽然妹妹送的时候说她还有好多，但是第一件还是很有意义的。

“就要这个。咦，你还有妹妹啊。不会五大三粗的像你吧？”林捕头拿到短剑，试了试，发现这材质不同寻常，很满意的放好。

“我妹妹是天下最好的妹妹，我和你说......”作为宠妹狂魔第一人，程处嗣在熟悉的朋友面前开始每日一夸。辛亏程十娘不在这里，不然估计没脸见人了。

这两个好久不见的老友，在月光下，随手拿着一根树枝就开始比划起来。

程处嗣和林捕头算是发小。

天快亮的时候，两人慢慢往村子里走。走到快到山脚的时候，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直接各奔东西，好像从来没见过一样。

程处嗣偷偷摸摸的回到院子里。程处亮睡得正香。

而这时，程处嗣认识的另外一个人正坐在吐蕃王庭之上，慢慢品着无味的清水，一本正经的坐着，仿佛在认真倾听吐蕃王与乙毗钵罗肆之间的交谈。

叶先生与乙毗钵罗肆定下拉拢西突厥贵族的计划后，一切进展得很顺利。大部分西突厥贵族同意支持乙毗钵罗肆，有钱出钱有人出人。只因为血色之夜死了太多的贵族和王室，各位西突厥贵族非常反感那个汗王。乙毗钵罗肆在占领了殊勒一带后，发现自己控制的军营人数不是很多，再想攻占更多的领地需要增加外援。所以，乙毗钵罗肆这次到吐蕃王庭，准备和吐蕃王做一番交易。

叶先生在去吐蕃王庭前，将所有能想到的情况都预设到了，所以乙毗钵罗肆这次出行非常顺利。连带的乙毗钵罗肆对叶先生更为重视和宠信了。但这也为小叶阿德传递消息带来了困难。

直到小叶阿德吃到了，黎川城的肉脯，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恩人的手艺流落到吐蕃，但是应该还是有联系的。所以小叶阿德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并要求制作人一起到孙波城见一见。

看着乙毗钵罗肆与吐蕃王谈笑正欢，小叶阿德和侍卫说了一声，离开了大殿。

“您好，尊贵的客人。（以下为吐蕃语）”一位十三岁左右，身着传统吐蕃服的小郎君走过来。

“您好。”小叶阿德看到旁边的待从很明显非常尊敬这位小郎君。

“吾名松赞干布。”松赞干布对这位带着面具，跟在乙毗钵罗肆身后但又不像是乙毗钵罗肆手下的人非常感兴趣。

“吾姓叶。”小叶阿德谨慎的说。

“您说的吐蕃话真准。”松赞干布赞叹道。

“我是吐蕃的朋友。”小叶阿德慢慢说。

“我尊贵的朋友，您是从北方还是南方来。”松赞干布继续问。

“我的故乡在一片森林之中，里面有最美味的猎物与果子。”小叶阿德继续慢吞吞的说，而且还答非所问。

“我尊贵的朋友，......”

两人又是一通你来我往。

阿木，只能听得懂一点点吐蕃语 ，感觉自家老大和对面那个小郎君，笑着说话，好像两个人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但是，莫名的阿木感觉到一股阴风，让他打了个寒战。

如果按玄幻小说的描述，两人身后应该是，小叶阿德身后是一大片黑色藤蔓，开着大朵大朵艳丽的彼岸花，而松赞干布身后应该是九只尾巴的狐狸在身后跳动了吧。

王者级别的对决，阿木这个直觉系小动物要跑是理所当然的。

还好，这两人只是交谈了不到半个时辰。了解对方对自己应该没什么恶意后，礼貌的点头离去。

乙毗钵罗肆与吐蕃王定下交易地点在吐蕃是孙波城。吐蕃王庭离孙波城不算远，大概一天多的行程。乙毗钵罗肆决定立即启程，前往孙波城。

而泸州城的程咬金已经得知两兄弟疑似在吐蕃黎川城的消息。

“夫人派来的?”程咬金咬着刚刚到手的牛肉干，问道。

“是，这是夫人给您的信。”来者，双手递给程咬金一封信。

“夫人是说那两个兔崽子在吐蕃。”

“什么，真的假的?”

“跑那么远干什么？”

“黎川城?哦是那个黎川城。”

“牛肉干和肉脯?这两兔崽子怎么不知道孝敬他们阿耶。”

“这牛肉干，不错，不错。”

“立即派人通知程九带人，伴商队去黎川城一探究竟。顺便买点牛肉干回来。”

程咬金一边看，一边嘀咕着。

“是，将军。”旁边的传令兵答道。

军营大帐里传来程咬金的大嗓门。

“命人请小莫先生过来。”

过了一会儿，大帐里又传出程咬金的最新命令。

“小莫先生请。”不一会儿，墨念江被带到大帐。小莫先生其实就是墨念江，墨念江本来就被程咬金带到军营里，目的是将那个木弩弓改造成更加大号，可攻城的武器。

墨念江本来不想研究武器的，他只想研究一下农具，减去大家种地的负担。除了轩辕犁，墨念江还带着他的团队改造了筒车、翻地工具、缫丝工具等等。

但程咬金与墨家族长等人谈话后、又与墨念江私下里谈了一次，墨念江改变了主意。他想起程十娘以前说过的话。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是努力一下，未尝不可。”

“不管是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可以造出更多更好的东西，可能结果会超出你的想象。”

为了保护墨念江的安全，墨念江化名“小莫先生”专门到程咬金麾下负责武器改造，与那个“墨竹村木工大师墨念江”分开出来。

为此程咬金还向圣人李世民密信，说明情况，并给墨念江弄了一个工部的七品小官，专门管农具研发这块的。工部尚书得知是墨氏轩辕犁的发明者也是欣喜万分。要不是程咬金扣人不放，恨不得立马让墨念江去工部报到。要知道，这墨念江可是在圣人李世民那里挂了号的人物，未来前途无量。

“小莫啊，那弩咋样来着?”

“回将军，已经有想法了。”

“好，好郎君。”

“对了，这是十娘子之前给的打井方法，你拿去看看有没有用。”

“谢将军!”

“别急，这是长安传来的马镫马鞍马掌的图纸，一并看看，也给改进改进。”

墨念江看着手中的图纸，思绪万千，这图纸一看就到程十娘亲手画的，作为程十娘画图纸的“师傅”，对这个“徒弟”真是又恨又爱，恨的是这么久画个线都还会抖，爱的是程十娘的奇思妙想。

墨念江想想爱撒娇的小妹和最近在认真学习礼仪的阿溪，顿时心中充满动力。

“是将军，小莫不会辜负十娘子的心血。”

墨念江拱拱手，行礼告辞。

“这小郎君，本将军这牛肉干还没给，真是心急啊。”程咬金看着来去匆匆的墨念江，又想起远在长安的程十娘。一激动，一碟子牛肉干都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