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三战乌林

何劳禄是个清流，有人能把礼物送进何府那简直就是奇迹，何驰之前闹法场救张晴，有人登门拜访递的礼帖何劳禄代收了，但是礼物全都退了回去。按说那时登门要么是同样力保张晴的官员，要么就是一些有立场的儒生，送的礼物绝对不会贵重，依旧是礼不进何府，统统被婉拒了。唯一能进何府并且何劳禄推脱不得的礼物，只能是每次少太师送来给少容的礼品，而这些又大多是齐王送的，这一项无论如何都推不掉，毕竟一个是岳父一个是王爷，哪个都不能正面硬怼，再说礼物也是名义上给少容的何劳禄管不着。

曹纤自然心向何家，自然不能成为何家清名的突破口，再说她现在已经受封永业三百亩，妥妥是个大地主了。只要等她返回襄阳按部就班的经营，不消几年就能把卖出去的产业都买回来。

不过当宫中的消息传来，曹纤嘴里好像吃了个苍蝇，别说少太师这般想，就连京城中的人也是这般想的。琴扬公主作为先皇最小的女儿，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平时别说见，许多人在这桩事出来前都极少听到缪凌君的名号。

何驰能把公主迷得死去活来，这人要有多深心机，恐怕见第一次见面就把所有安排好了，闹法场也不是为了救人，只是为了吸引公主的关注……种种言论甚嚣尘上。

曹纤也不想信这些鬼话，但是耐不住说的人多，这两天她都不敢出门，每天和悦岚呆在一起在府内习字。

将一瓣事说成十八瓣已经是京城之内贩夫走卒的基本艺能了，对于这种流言，远在徐州督战的齐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戏言何故当真。”

徐州贼势闹得太凶，齐王出兵一万，加上徐州本地兵三万和庐江调来的两万才将将压住。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但耐不住它就是掐不灭，而且之前一直有消息山越大王就在附近徘徊，所以齐王只能固守要地、官道。这一个多月他吃够了情报匮乏的苦头，当得知山越大王在乌林遭了冰龙之灾，岭南王已经反叛后，齐王带着六万的官军将整个徐州的贼巢全部清剿一空。直到他发现徐州的贼军总共才三千后肺都气炸了，连忙召回散于漫山遍野中的官兵着手准备南下。

义勇军可不是正规军，每郡所聚集的义勇都归属州刺史管辖，刺史又可以分派管辖权给下属一地的军事署官，就像之前襄阳太守所做的一样。无论管理形式有多松散，义勇终究是一郡属兵，脱离了刺史或太守的管辖便可视作为贼。

就算庐江船帮有人愿意陪何驰去前线杀敌，何驰也不能答应，这么做既不合理也不合法。一来何驰是白身无法豢养士兵，二来组织义军至少也要太守首肯，三来组织起义军去外地驻扎同样要至少也要太守手令。

何驰早就猜到了与庐江太守朱成的会面结果，此人乃是将门之后，做事老成持重却也异常古板，从对话的字里行间何驰能听出他对于义勇兵的不屑，认为其不服管束难以教化，稍不留意便会聚众成贼。

“守庐江城四千精兵即可，叛军若是渡江少则不足虑，多则必有斥候预警。所谓三倍攻之十倍围之，此用兵之道也。”

何驰倒是不反对吊书袋，只是朱成这个家伙明显对船帮避免偏见，明明自己兵力不足几乎是一天一封信催着徐州援军，还要故作镇定拿什么“十则围之”来说服何驰。为了争一个面子倔强到这般模样，何驰也是不得不服。

金不换、水任、方超、苗不思在茶楼等着，看见何驰一脸阴沉的走来，他们便知道劝不成了。

“朱太守也是无奈，这上千壮年已经是庐江最后的底牌了。”

何驰摇了摇头，端起茶盏对着面前的四位兄弟说。

“何某已经在此逗留了太多时日，今天也算个好日子，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拜别诸位兄弟。国之有难自有我等用命之地，望众兄弟竭尽所能守护这庐江一方水土，待到天下太平时我们再一处相聚。”

四位公子虽然都比何驰年长，但论及机敏决断都不及他。此时何驰要走，庐江太守根本没有增招义勇的想法，连四公子都觉得留在此地毫无作为，更不用说何驰了。

择日不如撞日，庐江五公子以茶代酒又一次告别，这次重聚虽然短暂，但人人都相信自有来日方长的一天。

何驰骑马急急出城，来到船帮总堂，船工们很快便为他准备了一艘大船。弓箭、长枪、食水一应准备妥当，又运上了六匹马，何驰说这是为了应对盘问准备的，到时候可说做贩马的商客。过了午时正有东南顺风相助，沿江逆流而上自不是问题，总堂五名青壮船工自愿相随，于是这艘大船便换上庐江商贾的彩旗挂着满帆往江夏去了。

再说乌林卫城，李汶接手之后便着手从后方调兵，岭南王大军十七万屯驻赤壁，这个王爷遭遇三番两次的打击，居然还没有放弃。洞庭湖九龙横扫三万贼军，乌林冰龙过江又将八万多水陆联军灭掉一半，现在依靠着八艘破损的楼船，叛军勉强能组织部队渡江建立营寨，可以称作奇迹的是张唯栋与山越大王竟然都还活着，这两人乘坐的楼船一路颠簸搁浅在江夏江岸边，一船兵卒奇迹般的逃过一劫。

两次龙灾弄得岭南王水军尽失，现在的他已经被何驰逼上绝路，乌林卫城成了决定成败的关键，将大军全数渡过去占领江陵和襄阳就还有翻盘的希望，如果被堵在江南，那么等到天子调遣大军，他迟早被消耗殆尽。

一开始的计划是完美的，而且为了加大容错率，所有的先遣任务都由山越大军完成。在与洞庭湖水贼结盟后，岭南王距离夺取荆襄真的只有一步之遥了。

要不是何驰，要不是他出现在乌林卫城，此时岭南王二十万大军已经完全打通了北上之路，占领樊城、许昌沿黄河阻断齐王所率的徐州军向西的增援之路后，虎牢关也只是囊中之物。

经过这几天昼夜不停的运送，乌林城外的叛军已经聚集了足足四万之众，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卫城在这一片黑压压的叛军面前何其渺小，从华容道紧急增援而来的军卒不过七千人，他们在城内布防的同时，还将何驰围建流民营修缮加固，成了卫城旁可以相互依托的一方小寨。

襄阳的援兵还在赶来，但是叛军不会等他们，四万之众天不亮就燃起了炊烟，八艘楼船将又一批叛军运载到江岸上，山越大王在已经在阵前亮相，李汶知道这一仗非打不可了。

“陈术！”

“在！”

“我将轻重骑兵尽交于你指挥，见令旗而动便从西面而出掠杀贼军侧翼不得有误！”

“诺！”

陈术领着骑兵出了城，这个布阵与何驰相差无几，只是何驰当时只有临时凑的十骑和百名有作战经验的老兵。

“巧思宁！”

“在！”

巧思宁已经换了一声皮甲，长发束起用一方红井包裹，腰挎两柄钢刀秀丽的脸上已没了笑容，她满面的杀气眼神中都透着寒芒。

“城外营寨需有人坐镇，你带四十从士前去押阵，敌退方可还。”

“诺！”

“本帅赐你便宜行事之权，若有机会便领军出寨侧击敌阵。”

“诺！”

至此两位天策军的干将便都去了城外，敖大虎率领义勇在城中听李汶调遣，兵力和士兵质量的差距始终无法弥补，不知道岭南王何时开始的计划，如果长沙、江陵和襄阳的兵力被调去北方也被他纳入计算之内的话，那么这个百密一疏的点真就出在了突然冒出的何驰身上。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两天岭南王的精神状态极差，他始终一个人在帐内踱步对着空气询问着，但是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