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来我往

医馆里的人见那两人如同斗鸡般立在前厅，也不敢上去劝，他们虽不认识的何驰，但尤简这家伙有几个不认识的，掌柜只能让两个切药的童子疏散客人，让前厅之中的人走动起来。

“我们在这里站着碍事，不如外面去说话。”

“站着！可以外面说话，先把我这裤裆钻了！”

“你这裤裆和那啄春园一样，也没装门是开档的？”

“你！！！”

尤简没有中何驰的挑衅手停在了空中，毕竟他混世久了在京城耍无赖的本事学了九成，打了人轻易是跑不脱的，六扇门的捕头那可都是飞檐走壁的好手。拿住了人往司隶府去审，谁先动手的谁理亏一分，就算自己主动挑衅只要没动手打人就能安然无恙。所有尤简把举起的拳头又放了下去，继续在何驰面前耀武扬威。

忽然妇科诊室的门帘一动，何驰分了神往那边一看，发现不是曹纤便松了口气，尤简看了哈哈大笑道。

“不想钻也行，让你的娘子来我家伺候我！我保证让她……”

“你想对我干什么？”

尤简背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他撇着脑袋转回去，只见一个着衣素雅的美丽女子站在门前，身后立着两个青衣侍卫手持宝剑。

“你是谁！”

“你不是要让我去你家伺候你吗，不妨把话说清楚。”

琴扬剑眉一动，锐气直戳尤简的咽喉，问诊之人避开了这是非，就像流水般从那主仆三人身边流过。

何驰也不想把事闹大，趁着尤简背身朝向他的时候轻声说道。

“琴扬公主。”

尤简听到这声脸色直接青了，再也不跨腿而立，乖乖的往一边退走。

“站住！问你话呢！”

青衣侍卫挡住了尤简的去路，恶狠狠的瞪着他，仿佛下一秒便要将他生吞活剥。门外十几个打手围拢过来，另一个青衣侍卫侧立拔剑寒芒一闪便逼退了打手们。

“诸位！诸位！琅琊医馆是就医的地方，你们站在这里让问诊的病人如何行走，若有事或去外头，或去客堂。千万不可在此动武呀！”

掌柜的着实急了，这一番事由林家小姐起，现在闹到剑拔弩张简直不可收拾，眼看门前就要见血了掌柜的就算怕也不得不出来说两句。

“这位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尤简身体已有大亏之相，若再惊吓他只恐心惊病起。”

“一条吠犬罢了，别脏了你们的剑。”

好在琴扬公主听劝，挡路的青衣侍卫让了路，尤简像捡回一条命般夺命狂奔，一溜打手追着他走了，门口的危局暂时解了。

“我们去客堂说话吧，这里人多眼杂。”

掌柜的眉开眼笑将这女子迎进医馆之中，何驰想就此和琴扬公主分道扬镳，却被她一步拦住挡在面前。

“是和你说话，又不会吃了你，你家曹妹妹不是没出来嘛。”

“请适可而止。”

“我可是刚刚替你解了围呢。”

“他日自当谢过。”

“那你是想忤逆我？”

何驰双手蓄着力，两拳险些就打出去了。今天真的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刚走了个尤简又蹦出个琴扬，也怪自己不小心一路是走来的，这种移动速度足够别人计划拦截了。

“几位请吧。”

掌柜的只想息事宁人，何驰也算是服软了，医馆进出的都是病人，继续占着前厅他于心不忍。众人移步客堂，掌柜的连忙命人奉茶，这京城之中的人都多多少少有眼力，能带两个持剑的青衣侍卫绝对不是什么一般人物，顷刻间四杯龙井就被端了进来。

何驰见一干闲杂人等都退走了，便不再遮掩。

“公主有何事？”

“来看看我家姐姐。”

“究竟何事？”

“都说了来看姐姐，你为何不信。我知道你勇武异常，从刚才起就一直憋着一口气，但我真的没有恶意。”

琴扬公主都说这样的话了，何驰再不把力气卸掉就不礼貌了，双手一伸袖子一抖他长出一口气。

“该当如此，你在京中除了本宫还能相信谁。本宫可是一直在尽自己所能照扶着何家，就算找你有要事相商，这里也不是个商量的地方。”

“多谢公主。”

“只是有一事本宫最近心痒难耐，趁着这个机会来找姐姐，让姐姐替我做主。”

何驰整个人苦笑不得，这京城之中谁敢认你做妹妹，皇后姑且算一个吧，其他就没人敢让你喊姐姐了。

“夫君！”

曹纤问诊完了，在掌柜的指引下来到客厅，因为林还月说何驰帮他解围，所以她满心牵挂。结果一到客堂就见那一个坐着的和三个站着的！

“这位是？”

曹纤有点疑惑，身后思宁和媚娘也走了进来，还有刚才被骚扰的林还月。琴扬公主见主家来了，便放下茶杯双眼顶着何驰轻走几步来到曹纤面前，面对这个矮她些许的女子，她居然躬身一礼。

“姐姐既然来了，就请做了这个主。”

曹纤浑身一震，这个声音她听到过，正是那只白鸟所发出的声音，莫非这个女子就是琴扬公主！

“不敢！您是……”

“姐姐勿需慌也勿需跪，我只问个事，有姐姐在场他也不敢胡说。”

出了曹纤恐怕只有思宁能猜到眼前这儿女子的身份，林还月只是疑惑，而媚娘还在责怪何驰，也许是认为何驰又在外面搞得不清不楚吧。

“我只问一件事，你在秀春楼究竟做了什么！”

琴扬离开曹纤面前，向何驰步步紧逼，甚至无视安全距离，直接站到了互通鼻息的位置，眼对眼的抵着不给何驰丝毫退路。

“什么都没做。”

“你若喜欢那唐莹，赎了又能如何，为什么要这般敷衍。”

何驰以前只知道朝臣中有党争，结果没想到皇家也有党争，第一局应该是太后、皇后布的，第二局就复杂了可能是皇后得了谁的命令，第二局未成便有了第三局，这一局何驰先发制人事后安然无恙，就说明撞了个正解。

可这事怎么说呢，皇上和自己吃家宴，说了个不大不小的秘密，然后让你直接去钻太后布的局？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说！

琴扬公主这样来堵自己，一定是不知道啄春园中发生的事，毕竟那是太后的污点。所以这太后、皇后、皇帝的三重黑锅都必须由何驰闭嘴来背，这就是迎娶琴扬的第一重代价，当然何驰也可以选择不背，但结果恐怕就是将皇族得罪个精光，现在看来真是好狠辣的手段，在何驰没有准备好远洋计划之前他还必须和这一家老小纠缠上很长时间。

“这是唐莹的特赦文书，你若不想要的话，便烧了它如何。”

“原来是你干的，文书上应该有写才对。”

“我自然知道，唐莹依旧是金牌镇楼，我还去见了她。可是我就是不信，是个女子都不会相信。”

这琴扬公主究竟是吃了哪家的醋，浑身浓浓的醋意往外冒，连曹纤都觉察到了这份妒火，在心中直呼不妙。

何驰倒是不急，伸手去拿文书的同时说道。

“这样也好，接她回来让你姐姐问问她。”

“你打的好算计！做梦！”

琴扬公主脸上浮过一阵红晕，将那特赦文书揣了自己袖中。何驰看破眼前人的心思后笑了起来，这琴扬公主着实难伺候，这就是古代的傲娇嘛，虽然蛮不讲理让人抓狂，但总是有几分动人心魄的可爱。

“晨雨雾纷纷，午阳娇嗔嗔。味如梅半熟，薄羞饰佳人。”

“何驰你！”

“这首诗便赠予您了，那唐莹父亲犯下滔天大罪，这么让她出啄春园着实便宜了些，不如就交给您去调教。反正您身边也不怕多个人！”

“哼！”

琴扬负气走了，两个青衣侍卫也跟随而去。曹纤看着公主离开心终于定了，原本几天来一直不顺的心中疙瘩，今天终于被琴扬公主解开了。

“谢过！”

一行人中林还月先迈出了一步，她似乎不想欠何驰的情，先上前谢过刚才解围之恩。

“对不起，在乌林码头没认出你来。”

林还月听到何驰没认出自己，竟然得意的笑了。

“17（90）！”

何驰看了看林还月的寿限，不由得吃了一惊，真不愧是琅琊医阁的林家，对于修身养性之道应该颇为熟悉，有九十的寿限也属于普通人理解的正常范畴。

“那尤简之前他调戏曹妹，被我赏了一记天残脚。”

“原来如此！谢过林姑娘！”

先是“没认出”惹得林还月一笑，再是“谢过”再惹林还月一笑，这个林姑娘的笑点竟然如此特别。

“说句不恭维的话，多亏你那一记天残脚那尤简才能多活几天。”

“你说他活不过二十一岁生日，是当真的吗？”

“照此下去必死无疑，若静心调养或许可以多活几年。他的身体已经被酒色所伤更嗜赌成性，若是经历些大喜大悲可能猝死当场。”

林还月笑得更灿烂了，现在的她哪还有半分男人婆的样子。

“我听说岭南王带来的一个女子也是被你医治过的，倒看不出来你也有活人之法。”

“和琅琊医阁比差得太远了，只能吊命不能救命。”

“那我改天登门去求教吊命之法，曹妹妹应该不会介意吧。”

林还月向着何驰问着曹纤，曹纤哪里会拒绝，只是接二连三的都是女子，她心中刚刚压下的醋意又开始不停翻涌。

“余福兄弟何在？”

客堂外传来了岭南王的声音，何驰示意众人不要出去，自己出了客堂迎了岭南王。季伯一路跑去把岭南王喊来了，虽然这位王爷不在京中行走，但终究是个皇族，尤简是个连功名都没有浪荡子，遇上这样的皇族他也只有乖乖退让的份。

“原来如此，那真如余福兄弟所言，这尤简岂不是死定了。”

“这我等也无能为力。”

“尤朗虽然教子无法，但终究是我大昭的重臣，若尤简现在横死，那尤家不是要绝后了。”

何驰也不知道这岭南王是什么脑回路，明明之前你都带兵北上造反了，要不是在乌林被挡住，你打进虎牢关还不知道多少人家要绝后呢。现在无事了又关心起一个纨绔子弟来，真是瞎操的什么闲心。

“既然此间已无事，那本王先走了。改日登门拜谢！”

“王爷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余福兄弟对我之恩如同再造，本王焉能唐突。不日便登门拜谢，请万勿推辞。”

岭南王带着季伯客客气气的走了，何驰一直送到路口，等他们不见踪影了才折回来带着一行人离开。这左一个登门造访，右一个登门造访，看来接下来何府之中又不得清闲了。

等回到何府，那一叠叠的奏折已经堆满了何驰的书房，何驰一坐便坐到晚饭时分，吃过晚饭又来到书房，到了月挂枝头都不曾挪动屁股。

“官……官人……”

媚娘好久才说上这么一句话，自纳她的那一天起，她就谨小慎微，今天要不是曹纤执意要带她出去走走，她是断然不会离开何府的。到了这个时候要给书房添蜡烛倒茶水，也是曹纤把思宁的工作安排给了她，用意再明显不过就是让媚娘多与何驰说说话。

“你这样倒水，只怕要烫死我喽。”

媚娘手中的水壶远远的够着何驰的茶杯，这样跨过一整个书案的倒水姿势不光媚娘别扭，等水从水壶中跳出来非溅何驰一身。何驰也是利落，把茶杯往身前拉了一分，这样壶口对不准了，媚娘只有绕过那层层书海，到何驰身边添茶。

“啊！”

媚娘在外彪悍，纳下之后完全变了个人，何驰碰一下她便是一惊一乍，这突然被左臂环腰，媚娘浑身一抖手中水壶差点飞出去。

“官人，你放我回庐江吧，我住在这里不合适。”

何驰不管媚娘如何说，右手接过她手中的水壶放在一旁，左手揽住她让媚娘坐到自己的膝盖上，然后双手一环，搂着媚娘看起来参奏他的文书。

“官人。”

“好好坐着，搂着你十分暖和。要是你走了，我的手上可就要结霜了。”

环抱媚娘的手又紧了几分，她就这样陪着何驰一直到三更才一起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