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章 世子
谢南笙戴着帷帽离开,不知过了多久,傅随安和孟听晚一前一后离开雅间,而这一切都被对面的二人尽收眼底。
傅知砚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动作顿了一瞬,他的身体越来越弱,这两年只能坐在轮椅上,鲜少出门。
没想到今日会遇到这样的事。
“知砚,那不是你二叔的儿子吗?”
苏珩看着傅随安的背影,他经常到安国侯府去,想来不会认错人。
“今早陛下的赐婚圣旨刚下,他们二人就迫不及待见面了,看来感情不错。”
傅知砚将茶盏放下,目光落在傅随安的背影,眼眸冷淡。
“那不是谢家姑娘。”
苏珩双眼瞪得滚圆,不可置信地看着傅知砚,张了张嘴,好几次才不确定问出声。
“不是谢家姑娘?傅随安接下圣旨,还同人苟且?”
苏珩一巴掌拍在傅知砚的腿上,越想越震惊,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你这位堂弟,胆子不是一般的大,眼也不是一般瞎,虽然我不知那姑娘的容貌,可是我认识谢家姑娘,那可是真真的美人。”
“你怎么想的,你不会眼睁睁看着傅随安那个浑蛋作践傅家姑娘吧,怎么说傅随安也是你们安国侯府的人。”
傅知砚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嘴角勾出一丝自嘲。
“我连自己都顾不了,又怎能救人于水火,而且安国侯府当家做主的也不是我。”
苏珩瞪了傅知砚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
“又不是治不好,小爷都没放弃,你不许放弃,你不想管,我们不理会就是,何必说丧气话。”
苏珩轻轻叹气,心中不免替谢南笙惋惜。
“谢家姑娘命不好,碰到这样的烂人,圣旨已下,我虽然不懂朝政,但是陛下这封圣旨为的是什么,我心里还是有数的,谢南笙没有选择的机会。”
傅知砚沉默,似是在思考苏珩的话。
“好了,你身子要紧,本来拉你出来,是想让你放松心情,谁想到遇到这样糟心的事。”
傅知砚深深叹了口气,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轮椅,有些泛白,抬眸看向微微愠怒的苏珩。
“人各有命,旁人无法干预。”
苏珩白了傅知砚一眼,不是为着傅知砚无情的话语,而是因着他话中的颓然。
不过眼底到底心疼,曾经那个风光霁月的才子终究被病压垮了脊背。
不知过了多久,苏珩悠悠开口。
“知砚,我觉得你们挺配的,都长得跟妖孽一样。”
“不配。”
马车上,谢南笙一直在想傅随安说的话,他说还有一个人帮他,那人是谁?
谢南笙回神,轻声开口。
“姑娘,老夫人跟夫人那里?”
“先瞒着,我怕母亲和祖母受不住。”
她也怕她们露出端倪,让傅随安母子起疑心。
圣旨没下来之前,谢家人都认为她未来的夫君会是谢随安。
她们见过傅随安对她温柔写意的模样,知道陛下赐婚,祖母和母亲十分欣慰,热孝期出嫁,她不用为父兄守孝等三年。
只是,她们都被傅随安骗了,她只要想到祖母跟母亲知道真相后的模样,心中的石头又重了些。
思索间,谢南笙已经到了谢老夫人的晚香堂,蔺如之红着眼眶,她这一个月来,泪水就没有停过。
“祖母,母亲。”
“南笙。”
“坐下。”
谢南笙在蔺如之的身旁坐下。
“南笙,婚期在一个月后,虽然仓促,但是母亲跟你祖母已经商量过大体流程,绝对不会委屈你。”
说到此处,蔺如之没忍住,眼眶又湿润了。
谢南笙心疼地伸手替蔺如之拭去脸上的泪水,勉强挤出一丝笑。
“母亲,我不觉得委屈。”
蔺如之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压下心头的酸。
“明明是喜事,可是这眼泪一点都不听话。”
“母亲是挂心我,才会如此。”
蔺如之心疼地看着谢南笙,如果不是形势所迫,她的女儿自当高高兴兴出嫁,可是热孝期出嫁,南笙又怎能欢喜。
“好在随安是个不错的孩子,年纪轻轻,已经是二甲传鲈,将来必定有一番作为,他也是你兄长的朋友,想来会好好待你,如此,母亲也就能稍稍放心。”
“你祖母已经让人备好礼物,明日就上门请全福夫人,嬷嬷今日已经去定下妆娘,是给世家千金画出阁妆的娘子,保准让你以最美的样子出嫁。”
“圣上赐婚,嫁衣是由礼部的人送来,但是母亲怕不合身,已经让人按照你的身量,让丝轩的绣娘都替你缝制嫁衣,到时候你喜欢哪一件,就穿哪一件出嫁。”
丝轩是蔺如之的私产,也是京中最大的绸缎庄,丝轩养了三十多个绣娘,如果都用来替她缝制嫁衣,那丝轩这段时间的经营必然会受影响。
“南笙,你不用考虑太多,丝轩都是熟客,她们会明白的,掌柜也会跟客人商量好,丝轩的店契,母亲放在你的嫁妆箱里,你一并带到傅家去。”
谢南笙听着母亲的话,她们准备得越多,她的心就越难受。
“母亲,你已经给我准备了不少东西。”
“成亲是女儿家的大事,嫁妆怎么都不算多,母亲不许你拒绝,有银钱傍身,在哪里都能走出一条大道。”
蔺如之没有婆母的气度跟学识,但是她有钱,她是富商之女,光是铺子就有上百个,良田千亩,满库房的首饰字画,金银珠宝。
她所做所求,只愿女儿余生欢乐,幸福美满。
谢南笙瞥见蔺如之的神情,到底没有多说,低头将眼底的恨意藏起来。
“南笙,你安心待嫁,谢家有我跟你母亲撑着,再过十年,临川必然会成为你的倚仗。”
上头的谢老夫人终于开口,接连丧子丧孙,原本身体健朗的祖母,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谢南笙忍着心酸点头,祖父早早撒手人寰,祖母一人将孩子拉扯长大,父亲许多次在她面前提及祖母的眼界,没有祖母,父亲不会有如此作为。
“南笙相信祖母。”
谢老夫人缓缓摇头,浑浊的眼底带着悲戚。
“南笙,你的性情品貌祖母都知晓,若是在婆家受了委屈,不要隐忍,谢家虽不是从前的谢家,但也能替你撑上一撑。”
谢南笙低下头,鼻尖酸涩,眼眶已经绪满泪水,就像有人用刀雕刻她的心,痛得她抬不起头。
“南笙知道,祖母放心。”
老夫人轻轻叹息一声,声音比方才还要疲惫。
“傅家明日上门下聘,你回去准备一下。”
谢南笙咬着唇,一想到李氏母子的嘴脸,没来由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