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示弱
陆菀正欲歇下,子衿风尘仆仆从外头入内。
“您伤了脸一事在昨晚就有人知道了,竹云是今早才出去的,应该不是竹云,倒是小五子昨晚偷着出去了,是双喜告诉奴婢的,绿倚轩那边的人也出去了一个。”
“好,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
看来昨晚还真发生了不少事。
翌日一早子佩便将白苏与宋太医的事告诉了陆菀。
“瞧着是从前就相熟的。”
陆菀这两日总是照镜子,她内心是极不希望留疤的。
“也不奇怪,白苏十三没入宫中为婢,从前跟着她父亲定结识了不少大夫。”
这几日陆菀谁都没见,孙宝林来瞧她也只隔着床帐说几句话。
很快就到了陆菀恢复请安的日子,白苏的药膏已制好,子衿也找人查验过。
右颊结的痂已落,可还是有印子,瞧这情形一两个月都淡不了。
好在子佩的手艺极好,有她出手旁人定看不出这浅浅的疤,谢湛也不会大肆宣扬这件事,终究不是体面事。
“只遮住疤即可。”
“奴婢得浅浅施一层脂粉,如此才可万无一失。”
“好,你看着办吧。”
孙宝林特意等着陆菀同去凤仪宫。
“姐姐的脸果真无恙,传言果然不实。”
谁都清楚,血能从脸上流到脖颈的伤不会只七日便什么都瞧不出。
陆菀浅浅一笑,“皇上谦谦君子怎会做那种事,这几日我是真的不想将病气过给妹妹。”
“姐姐仁善。”
有一句没一句说着便到了凤仪宫。
有关陆菀伤了脸一事这几日宫中一直在传,直到陆菀真正出现在众人眼前才发觉是讹传。
陆美人面上分明只有一层薄薄的脂粉,怎么也不可能遮得住伤疤。
伴在傅昭仪身侧的吴宝林行至陆菀身前,趾高气扬道,“哟,这不是被皇上打了的陆美人么,今儿终于肯现身了。”
真是蠢货。
“吴宝林这话若被皇上听了去定不会轻饶,皇上岂是这样的人,你这可是污蔑君上之罪。”
陆菀不疾不徐的话却让吴宝林的脸变得煞白,这又不是她说的,大家都在说凭什么就定她的罪。
可此刻,她的确不敢再说了,灰溜溜回到傅昭仪身边像足了一只好狗。
于婕妤却不怕,但她并未向吴宝林那般直接说是皇上动的手。
“装什么,听说那日还遣人去药局领了祛疤的良药,你敢说不是?”
陆菀不得不多看两眼于婕妤,只不知这是薛才人告诉她的还是她本身就时刻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磕碰点皮都不可以么。”
见于婕妤不答,陆菀又道,“若我的脸真伤着了,再好的祛疤良药怕也没这个效果。”
至此,这件事在宫中彻底无人再提。
入殿后皇后关怀几句又赏了些补品便叫散了。
傅昭仪回宫后便只留了挽秋一人在房中。
傅昭仪面上隐有怒意,“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确定陆美人伤了脸吗。”
挽秋此时也有些不确定,“......是,那小内监的确是这么说的,说他亲眼瞧见陆美人出来时面上的血都留到脖子里了,奴婢觉着不像是假话。”
见傅昭仪一语不发挽秋又道,“那日陆美人那边请了太医又取了药,谁也没料到今日她的脸竟一丝痕迹也无。”
傅昭仪坐在矮榻上倚着小几,几番思索才道,“她定是用了什么法子,又或者咱们从头到尾都被骗了,她从来就没伤过,你不是说已好几日没那小内监的消息了么。”
“奴婢也觉得奇怪,好好的一个人怎就消失了。”
傅昭仪的脸色霎时变得雪白,“定是皇上发现了,皇上最不喜旁人插手宣德殿的一切,难怪这几日一直未召过本宫!”
言罢便更加懊恼,垂眸道,“往后别在宣德殿的人身上动心思。”
“是,奴婢知道了。”
挽秋本打算再接触旁人,如今瞧着是不行了。
这些日子陆菀隔几日便召宋修宋太医为她请脉,末了还让白苏送他出去。
听子衿说从前白院使在盛京时宋修的父亲是京中一位颇有声名的大夫,两家大人探讨医术会将这二人带在身边,二人也是因此才相识。
但这两人似乎只是相识而已,没有其他情愫,若白苏能与太医院的人多多来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天越来越冷,终于在九月二十九这日晨起刮了小风,今晚当值的是石太医,就是今日了。
打探清薛才人的行踪陆菀便带着白苏做好的药膏去了。
白苏做的很好,这小小一罐膏状物虽是用药制成的,却芳香扑鼻,听白苏说还有润肤的作用,但不能经常用,会有依赖性,唯有薛才人那样长疹子的人才需日日用。
薛才人几乎每日申时左右都会前往于婕妤的兰泽轩叙话,陆菀要做的便是在薛才人见于婕妤之前截住她。
陆菀本想设法来个偶遇再将此物顺理成章荐给薛才人,可薛才人本就是小心谨慎之人,如此反倒会令她生疑,倒不如主动示弱。
薛才人出永阳宫不远便瞧见了陆菀,她身边只跟了一个贴身宫女,永阳宫与临安宫相距甚远,陆美人怎会无故出现在这。
碍于位份,还是主动上前行礼问安。
陆菀亲手扶薛才人起来,若在从前她断不会有此动作,她最不喜与生人有肢体接触。
“薛妹妹有礼。”
扶薛才人时假意不小心将她的长袖往上捋了捋,腕上果然有密密麻麻黄豆粒大小的红痕,今日应已泡过药浴,所以疹子才会消退。
薛才人见状忙理了理衣衫遮住红痕。
陆菀故作惋惜道,“其实今儿请安时我便发现了,我很同情薛妹妹。”
薛才人抬眸凝视着陆菀,谁都知道陆美人从不主动与旁人搭话,今儿出现在这里似是在等她。
“难为陆姐姐还念着。”
陆菀见状忙从袖中取出了一个花青色小圆罐,瞧着十分精致。
“不瞒妹妹说,我也有这毛病,这天毉凝玉膏我日日用,两年才算根治,如今已许久没犯了,入宫后担心复发才带了好些罐,没想到妹妹竟与我有同样的病症。”
薛才人眼有狐疑,没敢伸手接。
陆菀似是明白她的顾虑,眉目低垂,神色黯淡了几分,声音中也含着几许哽咽。
“皇上眼瞧着对我已没了新鲜感,于婕妤对我一向不喜,这才想求薛妹妹往后能多在于婕妤跟前替我说两句好话。”
薛才人仍旧没接,小心打量着陆菀,上回手腕的伤于婕妤一直耿耿于怀没找着好机会报复,她若真接了往后岂非多一桩麻烦事。
可她这疹子一发起来又实在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