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先知

有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中森青子抱着一本书，快步地走过来，看到白水的一瞬间，她扬起手，做贼似的低声叫了一句，“快斗！”

声音很低，周围正在看书的客人们都没什么异议。

她欢快地低声道：“啊哈，看我找到了什么！”

“锵锵锵，是《亚森·罗宾[4]》哦！”

“你上次不是说那个魔术是从《亚森·罗宾[4]》里学来的，让我想破解就去找书吗？学校的图书馆里不知道为什么有好多本亚森，就是没有第四部，”中森青子紧紧抱着那本书，眼睛亮晶晶的得意扬扬起来，“我在这里找到了！”

她的声音低到传出不过一米便会彻底消失，所以特意让口型变得夸张了起来，“我找到了，快告诉我你当时是怎么做到的嘛。”

有一点点不自觉的撒娇，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白水垂下视线，他若无其事地盯着中森青子的口型看，一点也没有‘糟糕我怎么知道啊！’的反应，他平静地四两拨千斤回去，“这里居然有第四部？”

“两天就可以看完，你很敏锐，可以自己找到破解点，不需要剧透。”

他的语气偏平静，说话的节奏也不紧不慢，本来是很正常的推脱，但在前提上放上一点黑羽快斗平时说话的风格……

突然欠揍又挑衅了起来。

中森青子缓慢地进行翻译：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是笨蛋吧？啊哈哈，青子是看完整本书也看不破魔术的笨猪。

她抬起手，缓慢握拳。

因为抬手动作，她怀里的那本书露出上半部分。

那是一本黑红交加的书，白水看过去，看到上面写着[亚森.罗宾]和[4]。

字红如血，夕阳射在旁边的玻璃窗上，又反射出一道冷白的光，白光扫过那几抹红字，让它有一瞬间苍白刺眼起来。

有玻璃破碎的声音轰然响起，直击白水。

同时，耀眼而白茫茫的巨大灯光、急促而咬牙切齿的呼唤，清晰的枪声紊乱而无序地交织在一起，猛烈地冲刷着他。

图书馆和中森青子倏然远去，变得遥远起来。

白水像是突然落入水中一样，只能模糊感觉到现实世界的存在和强烈的失重感，他的眼前是纯粹的白色，像是被十几束强聚光灯照射眼睛。

他瞬间僵住。

突如其来的异常情况只持续了三秒，随着玻璃破碎声‘咔——嚓’的结束，那种被巨大信息流粗暴轰中的感觉也陡然消散，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那种入水的朦胧感也随之消失，现实世界重新清晰起来。

中森青子已经不是屯时间条放大招的缓慢握拳状态，她疑惑歪头，担忧地看过来，“快斗？”

“我……”白水回神，他咬紧后槽牙，压制再次上线的针扎头痛，“你拿的书……”

他难以遏制地后退了几步，重重撞在书架上，又勉强伸手借书架稳住这具身体保持站立状态，“有问题。”

“快放回去。”

和中森青子之前的呼叫他一样，白水的声音也很低。

不过不同的是，中森青子是在‘图书馆要保持安静’这条常识观念下的刻意低声，白水是因为在声音不变形的情况下，最大只能发出这种低声。

中森青子呆了一下，“欸？”

她迟钝地接受了一下‘自己拿到了有问题的书，害得快斗再次头疼起来’这件事，立刻转身想要把书放回去。

转到一半，她看到书架深处的玻璃窗上有一抹漆黑的影子。

那是一只乌鸦，一只右眼闭着，看起来像是受伤瞎掉了，左眼是血液一般的幽红色，羽翼则漆黑如墨的鸟。

看清楚它的一瞬间，有凉意泛上中森青子的心口，她无比清晰地记得：[布谷钟里的那只鸟，同样是右瞎左睁]。

乌鸦悄无声息地立在窗边，像是一抹纯黑的影子，血一般的左眼转过来，正在冷冷地盯着他们看。

在思维停止凝固，艰难运转着反应过来那只乌鸦是什么情况之前，中森青子的大脑一片空白，在后背窜上一股凉意的同时，她完全凭借身体本能下意识抛开那本‘危险书籍’。

她扑向白水。

白水：“？”

惊变只发生在一瞬间，白水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住中森青子，他再次重重撞在书架上，后背猛地一痛，书架也艰难地呻吟了一声。

和头部的针痛比，后背的痛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白水调整自己的呼吸，“怎么了？”

边询问，他边向中森青子刚刚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书架上的整齐书籍、透明的玻璃窗和有几位行人的夕阳街道。

没有任何异常。

……中森青子不会看到恐怖片里的那种闪现狞脸了吧？

旁边的阅读区，不少人纷纷闻声抬头看过来。

中森青子的额头和后背都有冷汗冒出，她后怕地盯着已经空荡荡的窗户看了几眼，慌乱地拉着白水往外走几步，脱离可以看到窗户的范围，才又钻进一列书架，避开其他人的谴责视线。

她低声道：“我刚刚看到了一只乌鸦！”

还是一只带恶意的乌鸦。

“乌鸦？”白水略微一怔，瞬间理解了中森青子。

他伸手拍了拍中森青子的后背，安抚这只不安炸毛的猫头鹰小姐，“你直觉那只乌鸦不好，有恶意吗？”

“还是怕鸟？”

“我觉得它有恶意！”中森青子道，“而且它和布谷钟里的那只鸟一样有一只眼睛瞎掉了，都是右眼瞎左眼睁着！”

她露出的手臂有寒毛竖起，“它刚刚在盯着我们看。”

“我感觉它很有恶意，快斗。”

边说，她边打了个寒颤。

右眼瞎掉、左眼睁着的鸟……？

听到这个信息，白水顿住。

他格外不喜欢鸟类，所以几乎没亲手碰过那只布谷钟，今天早上睁眼时，那只布谷钟是斜着摆放在书桌上的，从床上的视角只能看到鸟的左边。

中森青子尝试着拆除布谷钟的时候，白水走在她的右侧，也只能看到那只鸟的红晶石左眼。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到那只鸟的右眼，直到现在，中森青子提到了这一点。

而他顿住则是因为：‘右瞎左睁’这个特征。

很不巧，他知道一只具有‘右瞎左睁’特征的鸟，不过那不是一只乌鸦，而是一只猫头鹰，是一款游戏里的一个游戏角色的助手。

更不巧的是，白水不仅仅是知道，他经常玩那款游戏，还非常擅长那位游戏角色。

甚至，在采风遭遇意外去世的前不久，他曾操控着那位游戏角色玩了几局速战速决的游戏。

最不巧的是，玻璃破碎声是那款游戏的特征之一，是载入游戏时的必备象征。

那位游戏角色在游戏内的正式名称为：‘先知’。

——能够预知未来的‘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