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村民与守卫

他的脑中有两份记忆，就像是两个灵魂在争抢同一个身体。

但只有一个意识，他必须做出选择，他必须认清自己，他要决定自己是谁，他要记起自己是谁。

柳木的一生固然震撼，似乎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但他陈常安的半生也不是一团泡影，他还有住院的老头，有大学的朋友。

这只是一场梦，陈常安不断提醒自己。

他怒吼道：“我，是，陈常安！”

现实中的生活如走马灯般闪过，他应该知道自己是谁，他当然知道自己是谁，他清楚自己是谁。

我才不是一块木头啊！老子活生生的人，老子是陈常安！

大部分的白衣守卫早就无法承受柳树威压，整个人被蹂躏挤压成一条人棍，铁青的面孔预示着死亡。但还有大毅力者，尽管双目翻白，口吐白沫，却还在喘息着，求生本能令他们挣扎。

陈常安松开力气的一瞬间，仅剩的几个还活着的白衣守卫在呼吸间昏了过去。

木生赞叹道：“不错。”

陈常安脑门都是汗，表现出来就是拐棍流出绿色汁液，这是一场精神上的斗争，与自己的斗争。

还好他还记得：他并不是杀人工具，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已经能肯定这梦透着诡异，他现在的想法只有离开这场梦境，他不敢想象如果忘记了自己会发生什么。

少年惊讶的看着周围，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又哭又笑。

余下的零星村民呆呆地看着侥幸存活的同伴，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们一同疯了似的冲向躺在地上的白衣守卫们。

不管对方是还有气息的昏迷者，还是失去生气的人棍，他们只管用拳头，用脚，用头，用牙齿，用一切还能动的肢体发泄自己的愤怒，发泄他们的愤怒。

不只是成年人，稍有血性的小孩子也加入其中，少年也是一员。

木生默立在一旁。

陈常安已经能够自由行动了，他在想该怎么逃离这真实的梦境。

自己在这里已经度过了十几个小时，如果按照现实时间来算，脑扫描早该结束了，自己还在这里，只能说明现实和梦境的时间是不一样。

陈常安也看过一些科幻电影，心想：“外面没人帮我坠落，里面又造不出爆炸，况且，这设定也不确定好不好用，万一我在这里死了，现实中同时也死了，那不就完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木生，摇了摇头，还是决定自己想办法。

在他思考之际，所有的白衣守卫都咽了气，尸体也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少年带着剩下十人左右的村民来到木生和陈常安面前，一众人一齐跪下，磕头。

念叨着：“谢谢两位不知名的大人。”

陈常安“蹦蹦跳跳”地来到众人面前，说道：“大家别这样，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

木生毫不客气，说道：“你们来自哪里？”

村民互相确认眼神，最终是少年迈出一步，他解释道：“我们是平民，平民没有武器的，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平民，袭击我们的是白色衣服的守卫，他们平时负责保护我们的安全，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开始攻击我们。”

陈常安问道：“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

按理说一个小村中的居民不会有太多的知识。

少年点点头，说道：“我们村民的任务就是好好活着，会有专门的红衣人士运送生存必须的营养给我们，他们满世界跑，我们对世界的认识就是从他们身上听说的。”

木生打断道：“我问的是，你们来自哪里？”

陈常安也想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呢？

少年双手合十，虔诚道：“我们来自一个母体，我们都是他的分身，村民是，守卫是，使者是，你们一定也是。”

剩下的村民也都双手合十，诵念着一些听不懂的词汇。

陈常安作为无神论者，面对这封建画面，唯有沉默以对。

木生说道：“带我去找她，找这个母体。”

少年说道：“可以给我们一点时间考虑么？”

陈常安心想：实力带来自信啊，如果少年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个能分身出一个世界的母体该是多么强大啊，木生就这么直接要去找他。

趁着村民们讨论的功夫，陈常安倒也有几个问题想问木生。他看着木生脸上盘错的疤痕，问道：

“木生，就在刚才，我忽然‘回忆起许多事’，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你这具身体的记忆，看来它让你苦恼了好一阵。”

陈常安忽然反应过来，慢慢后退，问道：“你知道？”

木生露出轻笑，淡淡道：“知道什么，你叫陈常安？你认为自在做梦？”

陈常安通体冰凉，来到这里后他从来没有做过自我介绍，木生是如何得知自己名字的。

木生拍了拍陈常安那并不存在的肩膀，说道：“放心好了，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聊了很多。我大多都忘了，你看来也不记得了。你只需要知道，我没必要害你，我的目的只有‘沉香’。”

陈常安只能尽力去相信，他没的选。至于木生口中的第一次相见，他从没在意过，他很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木生，但现在，经历过觉醒柳木记忆这件事后，他却没那么确定了。

“我……该怎么回去？你知道吗？”他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木生略带嘲讽的笑了笑，“回去做梦？不清楚，以上次的经验来看，过一阵子你就会睡着然后……大概是回去了吧。”

陈常安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他怕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当然，沉香肯定能让你回去，但别期待我会分给你。”木生补充道。

少年出现在两人中间。

“我们认真考虑过了。”

木生扭头面对残余的村民，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少年说道：“我们简单收拾一下，很快出发。”

陈常安早有预料，在这里等待，迟早会有下一批白衣守卫来剿灭他们，不如索性一起走，看来他们也很拎得清楚。

“尽快。”木生眼光恢复如常。

陈常安看着一众村民安葬死去的尸体，心想：也许他们没得选。

说是收拾，其实村民们什么也没有携带，只是简单冲了冲身体，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九个人，是这个村子最后的残余。

不知为何，陈常安问向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是编号吧，我叫1953。”少年回答道。

陈常安暗暗记下这个名字，这样的话，不论如何，他都与那些死去的，终将被遗忘的村民有所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