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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中场

努尔走后不长时间,凌晨两点钟的审判就开始了。

陈常安反复咀嚼着努尔所说的话,完全没注意到路过牢门前的冥界刽子手。

他陷入迷茫,努尔说,这里的人往往怀念现实界,想要重现现实界,却都知道那是一场美丽的绮梦。

可他不想这么认为。

木生曾说过,他是特别的,当时他不懂,而现在他明白了,他大概是少有的,能在活着的时候,进入真实界的人。

也因此,他要面对任何人都不曾面对的难题——区分。

陈常安盘腿坐在牢房里,身周的六面墙壁都印有莱恩的生平,与他记忆中的莱恩身份完全吻合。

走廊里回旋着惨叫声淡了,宁静重返监牢,陈常安闭上眼睛,他需要时间。

可很快,他听到来自遥远地方的呼唤,感受到灵魂层面的撕扯感。

……

“怎么还没醒啊,好无聊啊。”

小个子把头靠在椅子背上,他是反着坐椅子的,眼睛一直看着昏迷的陈常安。

短发女人摸了摸陈常安的额头,她的手掌散发出某种奇怪的魔力,按在陈常安头上的那片刻时间里,陈常安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我能感觉出他的状态,他似乎在做梦。”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睡醒?”冰冷的言语自角落传出。

“叫醒他,叫醒他,我迫不及待要看到他见到我们的表情了!”小个子兴奋地摇晃椅子,发出啪嗒啪嗒地响声。

短发女人无奈地捂了捂脑袋,“好吧,我会把他叫醒地。”

说着她的两只手放在陈常安太阳穴的位置,力道不轻不重地按揉起来,在视线无法看到的地方,某种东西在被改变,磁场被扭曲,睡眠的意图被强行中止。

陈常安无法思考,他的灵魂被迫脱离莱恩的身体,幸好他服用过沉香,他清楚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醒来。

漫长却又短暂的矛盾时刻里,再睁开眼睛,牢房上的密文已然不见,仅剩白色的墙壁。

“我,我这是,啊,头好痛。”

陈常安感到无法描述地撕裂感,就好像他的灵魂与这具身体并不匹配。

他想起自己的妻子,那时候他为她戴上戒指,她捂脸落泪的梨花带雨至今仍叫他难以忘怀。

他想起无数个龟缩在房间中的日子,门外是巡逻的白衣部队,他站在窗户口,连天空都只能看见一个小口。

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在向外伸展,自己的毛发在延长,自己整个人像一颗种子,空气则是限制他长大的土壤。

陈常安抱着脑袋,血从鼻孔中流出来,眼泪无法控制地淌出来,他用头狠狠地撞击地面,因为这样能让他更好受一些。

“他怎么了?”

小个子立马跳下椅子,跑到陈常安的旁边,眼里的关切不似作假。

短发女子并没慌张,“我也不清楚,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但这倒是有点像……”

陈常安感到一个十分温暖的怀抱将自己的头强硬地拥过去,他体会到一片柔软,远比睡床还要软,在这怀抱里,他的疼痛能得到缓解,哪怕只有那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抱住陈常安的是个旗袍女子,她的长相十分古典,好像是从上世纪穿越而来的美女,她的右手手腕上系着草环,脸上情绪表露并不明显,只是闭着眼睛,却让见者都能体会到那股温柔。

小个子看着安静下来的陈常安,撇了撇嘴,羡慕道:“让你赚到了。”

“呵,所以我们聚在这里,就是为了看一场闹剧?”角落地女士尖酸道。

“凌!”短发女人看了眼角落的女人。

“切。”角落的女人闭上了嘴巴。

痛苦稍缓,陈常安睁开眼睛,眼前是被打湿的衣衫,他花了些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身处怎样的仙境中,他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我好些了,谢谢。”

旗袍女子没做多余的动作,她松开怀抱,微笑着看了眼陈常安,随后一言不发地缓缓退回座位。

陈常安与旗袍女子对视一眼,一时痴了,她的双目是温柔的春风,笑意则像慈母的轻抚,就像每个人梦中都曾梦见过的那位从未蒙面的恋人。

小个子给了陈常安肩膀一拳,道:“喂!该干正事了!”

陈常安这才回过神来,眼神一扫,惊奇地发现这屋子里半数人他都认识。

“石武,果然是你!”

他又羞又恼,没想到这小子真的是给自己发消息的那陌生人的帮手之一。

“不如我们,坐上椅子后再说话?”

短发女人安然地坐在椅子上,既然陈常安看上去并无大碍,她也不需要无用地自我内疚。

陈常安狼狈地坐回椅子,眼睛不自觉地撇了下旗袍女子,可那人已经不再看着他,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有股失望感。

短发女子自我介绍道:“我叫容娟,也就是给你发信息的那个人,很高兴认识你。”

陈常安这才来得及仔细观瞧短发女子,一头短发,但不是男孩子的那种,而是女孩子中的短发,利落干脆,至于外貌,说不上是美丽还是帅气,偏向中性,这不由得让他想起胡有为那家伙。

容娟最特别的是语气,听着很舒服,不让人感觉疏远也不让人觉得亲密,既不高高在上,也不是平起平坐,既不冷冰冰又不过分温暖,一切都恰到好处。

陈常安礼貌道:“你好,我叫陈常安。”

“扑哧,我们都知道你叫陈常安,更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

角落的女人被逗笑了。

容娟无奈介绍道:“这位是凌忆芸,刚才安慰你的是于梅。”

“你好。”于梅语气温柔。

陈常安回道:“你好。”他的心里暖暖的。

“怎么样?师傅都说了,咱们门派势力很大的,你总是不信。”石武挑了挑眉毛,跳上属于自己的那个凳子。

至此,屋内的各个人物终于明朗。

“我们四个人,是‘风华社’的主要成员,目前活动范围就是这个精神病院,以及网络。我们都是从真实界返回现实的人。”

容娟看起来是组织的领袖,她为陈常安介绍到。

陈常安将情绪整理好,把真实界中的经历和思考都暂且收起来,问道: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会找上我?”

“我们组织并没有整体的目的,聚在一起只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秘密——知晓真实界。”

“至于为什么找上你,因为你与我们一样,都是从真实界返回的人,自然想要试探你的意愿,最后也证明了,你的确很想找到我们。”

容娟侃侃而谈,言语间并不让陈常安感觉到被拿捏。

“呵呵,只不过没想到你这么蠢,花了这么长时间,还需要我们不停提示你,才能找到这里。”

凌忆芸的嘴里吐出的言语犹如一把把快刀,极尽嘲讽之能。

陈常安有些羞赧,目前已知石武,王叔,以及容娟都是提供给自己的线索,而自己往往走了最笨的路,他从来都不是智将。

他并没有认出谁是那天晚上袭击自己的人,但他下意识认为是凌忆芸或者容娟,他不认为温暖的于梅会做出伤人的事。

他重新提问:“为什么大家都在病院?或者说,了解真实界的人都在精神病院?”

容娟答道:“可能是因为大家比较特别?”

“开个玩笑,只能说我们四个恰巧在病院,我是因为不加掩饰地传播真实界,加上宣传超自然能力,被诊断为行尸综合征。”

“凌则是被真实界的记忆所扰,被诊断为躁郁症,你别看她现在的语气尖酸了些,其实那不是她的真心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凌忆芸蹲坐在凳子上,头从膝盖中露出,“多嘴。”

“于梅被诊断为弗雷格利妄想症,简单来说就是认为周围的人想要害她,因此她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交流,不过看起来,她对你的印象还不错。”

于梅只是看着自己手腕上无名草编织而成的草环,没有说话,一双修长美腿悠悠翘着。

“石武的病情,你应该也有听说。”

陈常安点了点头,经过容娟的一番话,他才真正意识到真实界的经历给在场所有人都带上一个枷锁。

其实经过真实界努尔的介绍后,他对真实界有了更多的了解,而之后再去方舟组织的基地,他已经不用担心无处去了解真实界。

风华社的存在,对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但他也有想问的问题。

“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们如今回到现实,还想回去吗?”

陈常安的这句话问出口,在场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唯有石武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现实是场梦啊,我们侥幸回到了这里,却是绝对不能贪恋的。”

容娟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她坦率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如果我们熟悉了有规则可循的生活,对梦里的亲朋产生了留恋,那当我们醒来,当我们回归真实界的时候,我们又该如何提起勇气,去面对那漫长的生活,去经历那光怪陆离的真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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