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住江府

这是桑邑第一次来大都城，城中各种各样的商铺鳞次栉比，小到最常见的小摊食铺，大到驿站商行应有尽有，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的服饰都各具特色，和镇上不同，这里的人穿着甚是华丽，就算是普通百姓穿的一件披帛都是用上好的丝绸做成的，富贵人家就更不用说，就连街上路过的车马，不是富家公子，就是官宦氏族所乘，车马上更是挂满了各种精美的玉雕饰物，价值不凡。仿佛整座城都在展示着富丽堂皇这四个大字。想到二哥曾经写信提到过大都的繁华，光是看描述就已经略知一二，但文字始终不如亲眼所见为之震撼。大都是九州上十二古国之一，说起大都的历史，那可是在九州古国史上描绘过辉煌的一笔，几千年前，大都在十二国中还是小国，国民一直以农耕种植为生，国内有许多珍奇的果蔬食材，但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大都地界通往外面的路十分难走，不仅处处高山环绕，而且水路也暗流涌动，连船只都无法启航，当时的大都的国主率领一支军队开山改路，硬是把难走的山路河道重新修整了一番，从那之后大都的名字终于出现在了十二古国的行列之内，大都盛产的农作物和水果得以流通到各个国家，百年之内大都经济如雨后春笋，还成为了十二古国之首。因为国家为农耕出身，因而大都子民更信奉天神，认为所有的雨露物泽之所以如此繁盛，是因为天水龙神和地木龙神的庇佑，而第一代国主也被奉为离川神君，供奉在大都神祠当中。这里的人对神明的崇拜可以说到了一种痴狂的地步，不仅人人家中设有小神祠，而且有些大家族为此拟定族规，最常见的是三不准：一不准，不准说天神坏话否则会受到天神的责罚，二不准：不准做违背天神意愿的事，三不准：不准将与本家无关的人带入祠堂，否则家法处置。而这里的人，也都克己守礼，对神明也是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懈怠。这一路上，桑邑也看到了建筑上雕刻的各种纹样，其中有两条龙最常见，它们只有一只角，没有爪子，猛地看去还以为是一种蛇虫，桑邑知道这就是大都人都信奉的天水龙神和地木龙神。桑邑因为久居小镇，平时对大都城的事也不怎么关注，虽然桑老爷也很信奉神明，但也并非痴迷，因此桑邑对于神祠礼节也知道的较少，这一路也多亏了江悠才没闹出笑话来。桑邑很快被大都城街上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所吸引，这街上各种小玩意儿数不胜数，尤其是铜铁器饰物也是多种多样，桑邑蹲在一个摆着各种铜器的摊子上挑挑拣拣，大致看了一下，里面的铜器不下十几种，每一种都工艺精湛，不知道要比镇上的那些好出多少来。“小兄弟看着很懂铜器？”卖货的小二看到桑邑在这里挑挑拣拣，于是询问道。“略懂一二。”桑邑回答。“看小兄弟挑了半天似乎也看不上这些，想必也是识货的，我这里有一个好东西，小兄弟不妨看看？”说着小二从身边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青铜鼎，上面还沾着些泥头，像是刚从什么地方挖出来的。桑邑接过青铜鼎，小心翼翼的扣掉了纹理上面的泥土，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图案，接着又用手敲了敲器声，皱着眉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小二说道：“这东西是假的，铁做的，不是青铜，上面只是渡了一层绿色的漆。”只见那小二突然笑了笑，突然站起身指着桑邑喊道：“大家快来看呀，这小乞丐偷我东西，还说我卖的东西是假的！大家快来看看哟！”被小二这么一喊，桑邑也是一愣，只见周围的人闻声看过来，而那货郎小二竟然冲着自己的胸口就摸了过来，桑邑这才发现，自己藏在胸口衣服里的古铜盒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破洞里露了出来。这卖货小二定是看到了这盒子动了邪念。桑邑下意识的护住古铜盒，放下手中的假青铜鼎，然后看着小二质问道：“你怎么能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偷你的东西了？是你让我看你这铜鼎的，况且它本来就是假的！”旁边的江悠见到这情况也是站在桑邑这边，她指着小二说他血口喷人。但这卖货小二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喊的更大声，说着还要从桑邑的手中抢盒子，“诸位评评理，你看这小乞丐一身破破烂烂，怀里的盒子却看着价值不凡，不是偷来的还能是从哪里来的？”“这盒子是我的，是你见财起意诬陷我！”桑邑盯着那卖货小二心中也满是怒火。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大多数看着桑邑又看了看桑邑手中的盒子，也纷纷议论着，也有不少人觉得这盒子就是桑邑偷小二的，还有人开始劝说桑邑归还盒子。“你们这些人怎么不讲道理，是这个货郎见财起意明抢我们的东西，我作证！”江悠站了出来，指着小二的鼻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这么诬陷我朋友不怕被抓起来吗？”“嘿，小姑娘，看你长得挺漂亮，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偷我东西呀是不是？”小二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更是蹬鼻子上脸。“不讲道理的明明是你！你信不信我揍你！”江悠一听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拳头要揍这小二，可拳头还没抬起来，却被身后的一个人握住，江悠向身后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江悠！闹够了没有！”身后的人发出一声呵斥。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江相，此时他面色铁青，手紧紧的抓着江悠的手腕。“爹……”江悠刚才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江父向来对江悠严厉，就算江悠平时再闹腾，每次看到父亲严肃的脸庞就变得安安静静，不敢作声，再加上昨天她擅自出城躲开了与离畅见面的日子，现在又遇到父亲，她就像见到了老鹰的兔子，完全不敢乱动。“你还有功夫在这里胡闹？马上跟我回家，收拾一下随我进宫找李畅赔礼道歉！”江父不由分说要拉着江悠离开。江悠一听要去宫里给那个什么李畅道歉，心里也不服，不就是昨天没见他吗，至于这么严重吗，还去道歉，她才不要。江悠甩开父亲的手，一把拉起桑邑就向人群里跑去，桑邑还没回过神就被江悠拉着跑出了巷子。两人气喘吁吁的躲在一个酒馆的后院里，江悠累的直接坐在了干草垛上，而桑邑也是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只六角古铜盒，刚才跑的太着急都没来的及收起来。“看不出来呀，那个黑漆漆破盒子还有点价值。它是什么做的？”江悠看着桑邑手里的古铜盒子，想到刚才卖货小二不惜骗人也要把她拿到手，不由有些好奇。“就是铜做的普通盒子，工艺好了些，大概小二觉得值钱吧。”桑邑草草的回答，接着问道：“刚才那是你爹？他为什么让你去道歉？”“说来话长，总之我这次其实是偷偷跑出来的，本想着躲过了风头在偷偷回去的，谁知道在这里碰上了他，这下惨了，回去一定要被罚了。”江悠说话的时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接着又叹了一口气，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了膝盖里。“你别哭呀，大不了，大不了我去跟你爹说是我把你给骗出来的，这样你爹就不会罚你了。”桑邑连忙说道，反正刚才江悠也帮了自己。“那怎么行！你会被我爹关起来，有可能关一辈子关到死的！”江悠抬起头说道。“这么严重？”“这件事确实很严重，因为我是大都太子李畅的未婚妻，私自跟别人逃跑是大忌。”江悠缓缓的说。桑邑一听，也沉默了下来，但想了想这也不是办法，这江悠既然是大小姐，成天在外面乱跑也确实不合礼数，于是劝她还是赶紧回家为好。“我回去了，那你怎么办？你在大都有亲人吗？”江悠看着桑邑问道，这一路也没听桑邑提起自己的家人，索性就问了出来。“有个哥哥在这里给官家子女做夫子，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大都城的什么地方。”“既然找不到，不如随我回江府，我让他们你安排些个轻松活儿，你就暂时住下，到时候我再帮你打听一下。”“哎？这……那……谢谢了。”桑邑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他在大都也确实没个落脚的地方，自己身上的银子早就没了，只有一个六角古铜盒又不能卖掉，也只能答应了下来。就这么桑邑就被江悠带回了江府。江悠回到家听下人们说父亲已经进宫去了，估计晚些才能回来，江悠让几个下人带着桑邑去换洗衣服，并且吩咐管家给他安排一间屋子，再准备一些饭菜送过去。江悠回到自己的房间，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说实在的她平时接触的外人不多，在河边见到桑邑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就好像他们以前就认识一样，但在这之前，江悠从未见过他，桑邑落入水中的时候一瞬间身体像是中邪了一样，竟是自己动了起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一起落入了水中，想起来怪丢脸的。好在桑邑这人看起来很老实也不像是坏人，一路下来她反倒觉得他挺可怜，只身一人来大都城拜师学艺，半路却遇到强盗，还弄的一身伤，收留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江悠拍了拍有些酸痛的肩膀，这一天竟是赶路了，身体早就疲惫不堪，此时只想好好的泡个热水澡。她把身上沾满污泥的衣服脱掉，露出的白皙的肩膀，上面竟是纹着藤蔓花的图案，那花朵的样子像梨花，颜色却是红色的，红的妖娆红的娇艳，花蕊却是金黄色的，点在这妖娆的红色里仿佛点睛之笔，让花朵整个鲜活了起来。但实际上，还未开放的花骨朵在热气腾腾的水雾里竟然慢慢展开了花瓣，藤蔓也缓缓的缠绕在江悠的胸前，在心口的位置缓缓绽放出一朵。而这一切江悠都习以为常，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身上的花，这花自从生起就有，家中人只说这是胎记，不必在意。而她自己也觉得，这花除了遇热会盛开之外，也没有别的坏处，也就一直没有太在意。江悠将整个身子泡在了水里，却突然听到扑通一声，一个东西掉落进了水里。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捞，结果捞出了那支从桑邑那边拿来的铜簪，这才想起来簪子还一直戴在她的头上，她本来是和桑邑开了个玩笑，结果却忘了还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悠盯着这支簪子，总觉得这簪子上的花纹她在哪里见过，可又想不起来，簪子在她的手里闪烁着幽幽的光亮，之前她怎么没发现，这簪子竟然会发光。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动静，似乎有什么人闯了进来。下意识的她连忙从架子上拿了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她躲在架子后面小心翼翼的看着后面的人影。“什么人！”直到那人走到架子附近的时候，江悠拿起手里的簪子架在那人的脖子上。那人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袭击他，于是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脚踩到了架子上的衣服，整个人向后倒去，架子也一同倒了过去，房间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响动。烛火在窗户上左右摇摆，映出了两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