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实施计划
这红衣女子正是江府的大小姐江悠,自从被责罚面壁思过后,江相就在她身边安排了些人跟着,虽说是保护,实际上也是怕江悠再四处乱跑,再惹出其他事端来。江悠从祠堂出来后就一直在寻找桑邑的下落,可问过了府里所有的下人都说没有见过,好不容易才从牢房守卫的口中得知,桑邑被老爷安排到了黎元青的身边,这次她想借着去皇宫面见太子的机会顺道去打听一下。而这一边,桑邑好不容易把散落在地上的物品一个个捡了起来,前面的人已经走远了,刚才聚集的人群也渐渐散去,这才看到孙齐站在一个酥饼铺子前吃着油酥饼,眼睛还一直盯着刚才那红衣女子离开的方向。桑邑走到孙齐身边抱怨着他不等等自己,孙齐却埋怨桑邑不早过来,错过了看大都美女的机会。回到皇城的住所后,他们把采购的东西交给了黎泽他们几个拿去分配后,桑邑就一个人来到了之前跟随黎元青他们来的锻造窑子,从那里偷偷弄了些黑泥回来,接着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开始倒腾制作铸造铜盒的模具。其实一开始桑邑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但一上手,却发现自己竟是游刃有余,每一个步骤他十分娴熟,就好像一个老手一般,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六角古铜盒在他手里呆了这么久,盒子的结构早就被他刻在了脑海里,才过了两个时辰,古盒的轮廓已经被完整的塑造了出来,剩下的时间就是等泥模晾到半干,再刻上花纹就完成了。这一个时辰里,虽然有其他弟子过来询问过,但都被站在门口的孙齐编的理由给打发走了,这不,泥模刚刚塑好,又收到了传话,说是有人让他去院外一叙。一开始桑邑还以为是江相的人,却不料站在门口的人竟然是个女子,一身红衣,还用白纱遮着脸,桑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江悠?”对方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快就认出她来,先是一愣,然后缓缓的解下了面纱。江悠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她咬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低着头始终不敢看桑邑的眼睛。僵持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桑邑……对不起……是我害得你……”“你不用道歉,多大点事,我现在不是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吗,而且还拜了师父。”桑邑很快就猜到江悠想说什么,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况且,当时的情况自己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若不是他擅自闯入房间,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可……”“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桑邑本想上前拍拍对方的肩膀,突然意识到对方是女孩子,于是抬起的手又尴尬地放了下去,接着说道:“我记得你也被你爹关起来了,后来他有没有再罚你?”“没有。”江悠摇了摇头,说这些天父亲一直派手下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现在能与桑邑见面也是借着来见离畅的借口,又把身边的人支开才来的。“这下好了,我们两个都成了被监视的对象了。”桑邑打趣道。“你怎么也被监视?”江悠有些不解,他来这里不是跟着黎元青学艺的吗?于是桑邑把这些天在这里发生的事跟江悠讲了一遍,包括离渊反悔将黎元青他们一行人暂留在这里的事,但并没有告诉她,江老爷让他寻盒子的事,一来是怕江悠参与进来再次惹恼江老爷,二来越是多一个人知道情况就越复杂。江悠听后也是十分生气,一边为黎元青抱不平,一边又担心桑邑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你说会不会是那个黎元青做的神杖不好,惹恼了国主?万一你们也受到牵连怎么办?”江悠十分担忧。“应该不是,黎前辈制作的时候我们都在旁边,那神杖做的相当精致,也是一等一的上品。”桑邑回答,他看出了江悠的顾虑,于是又说道:“别担心,总会有转机的。”就在这时,刚好路过院门口的孙齐看到了站在一边的二人,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这红衣女子不就是今天在集市上看到的那个吗?江悠走后,桑邑解释了好半天才让孙齐明白,这个红衣女子就是之前救了他的江家小姐江悠。后来的日子,江悠总是会来这边找桑邑,有时候带一些点心,有时候带些外面的趣事,不用猜也知道,她应该就是打着来见离畅的名义偷偷过来的,桑邑不由有些同情那个叫离畅的太子了。这一来一往,孙齐也跟这大小姐熟络了起来,没事干也互相开开玩笑,江悠的性格不是那种深闺简出的大小姐类型,反而活泼的很,有时还会跟孙齐一起开自己的玩笑,但更多的时候是被孙齐给气得站起来要揍他。孙齐也不傻,每次见到江悠挥舞起拳头,他就赶紧跑开,躲在桑邑的背后说什么你的小媳妇要打人了之类的话。桑邑每次听后都直接把他推到江悠面前,然后两个人一起将他暴揍一顿。不得不说,江悠的出现让院子里增添了不少活力,眨眼间已经过了小半个月,这期间桑邑也会偷偷躲在房间雕刻模具,虽然古铜盒子上的花纹很难雕,但桑邑却发现这些纹理是有规律可循的,再加上之前他在那段荒诞的梦境里也学了不少雕刻方法,其中一种就是专门雕刻这种藤蔓植物的,桑邑很庆幸,在梦里学到的东西他竟然记得非常牢靠,而且拿着刻刀的手十分灵活,那些自己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细节,如今刻起来竟是轻轻松松。半个月的时间,模具已经成型了。桑邑瞅着空闲借着上街采购的名义又去了铺子,然后让老板寻了普通成色较黑的铜石炼制,再用这模具锻造出了古铜盒。拿到盒子后,桑邑端详了好久,除了色泽上有微小的偏差之外,盒子上的纹样图案全都一模一样,拿回去给孙齐看的时候,孙齐还说这简直是巧夺天工,说桑邑的手艺居然堪比黎元青,有这么厉害的手艺完全可以自立门户了!“这只是外面的造型像而已。”桑邑回答,毕竟盒子的内部他没有见过,里面的构造是什么样他也不清楚,只能按照普通盒子的内置去制作了。但桑邑拿着盒子,却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拿起了桌上的刻刀冲着自己手心划了下去。“你干什么!”这举动反而把旁边的孙齐给吓了一跳。只见桑邑把手心上的血一股脑的全都涂抹在了盒子的周身,原本漆黑的盒子被血液的红色一染,竟是出现了一种罕见的黑红色泽,就和这真的六角古铜盒上的一模一样。“这下就像了。”桑邑拿着盒子说道。“你吓死孙爷了,我以为你觉得盒子没做好,心里一时不快要自尽呢!”孙齐拍了拍胸口说道。“你才要自尽!”桑邑怼了他一句,然后把盒子收了起来。桑邑想着盒子做好了,现在就只剩下等待了,等待江相下一步的安排,如果没猜错,最近一定会有人来与他接头,大概会说起这盒子的去向。果不其然,盒子做好的两天后,桑邑就收到了一封来自江府的信件,信中大概就是说他们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六角古铜盒已经被黎元青的弟子找到,现在就藏在他们所住的庭院里,大致是想让桑邑找到盒子,并把盒子交给他们早就安排在黎元青身边的暗线手中。果然被桑邑猜对了,在黎元青的身边还有大都的内细在,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这些弟子中的哪一个呢?信中也没有具体说是谁,只说盒子找到后就埋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面,到时候自会有人来取。按照计划,桑邑让孙齐把找到盒子的事告诉了黎元青,并且将古铜盒交给了他。黎元青拿到盒子也是惊喜万分,立刻叮嘱孙齐务必将盒子收好,以免被他人看到,等他们回到泷山再将盒子封存起来。一切准备好之后,桑邑把另一只盒子按照约定埋在了那棵老槐树的下面,而自己偷偷躲在暗处观察,这不才一会儿,果然有人走了过来,可是定睛一看,这人身宽体胖,这不是孙齐吗?但孙齐似乎并没有去找槐树下的东西,而是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似乎在等什么人一样。“孙齐,你在这里做什么?”桑邑索性走了出来,冲着孙齐问道,好在自己之前并未告诉他这里就是他和暗线交接的地方。“早上黎正南让我来这边等他,说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孙齐挠了挠后脑勺,显然也有些意外,明明他等的人是黎正南,怎么来的却是桑邑。莫非黎正南才是那个眼线,之所以让孙齐来这里,难道是为了试探他?还是实际上,那个暗线已经知道他交出的那个盒子实际上是假的?但不可能呀,自己仿制盒子的事只有他和孙齐两个人知道。不对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如果说黎元青还身边有江相的暗线,那就是说实际上江相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孙齐的关系,那么就必然对自己没有抱有全部的信任,这么做或许就是在试探自己。可是后来的几天,桑邑空闲的时候都会观察老槐树的位置,却始终没有见到其他人,难道说根本没有人回来接应?桑邑走到老槐树下,想要将盒子挖出来,却发现埋在这里的盒子已经不见了踪影。盒子竟然不见了。应该是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拿走的,果然是他小看了这暗线。但就是还不能确定,这个暗线究竟是不是黎正南。但既然盒子已经被拿走了,就意味着江相和离渊他们已经达到了目的,应该不出半月黎元青他们应该就可以回泷山了吧,可是左等右等,桑邑却始终没有等来好消息,等来的反而是江悠要过生辰的请帖。虽然等不到好消息,但也没有传来坏消息,那就说明他们并没有发现盒子是假的,而离渊和江相的真实目的可能并不单单是古铜盒,想到这里桑邑也猜不出究竟是什么了,反正目前古铜盒子是暂且保住了,自己也能继续留在黎元青身边学锻造,就算暂时离不开大都也没什么问题了。这几日孙齐一直嚷嚷着要讨回那五十两银子,桑邑只好利用空余的时间做了好些个青铜器物拿来卖,没想到这些青铜器竟是被皇宫里的人抢购一空,不少女眷贵人们还说要提前预定一些,这才三五天,就赚了将近一百两。还上答应孙齐的六十两,自己还剩下二十多两。孙齐坐在屋里数着银子,还不忘数落桑邑:“我说你做的那些器物那么好,我觉得你买的价格少了,起码一件就值一百两,你丫的居然就卖十两银子,血亏啊!”“那些铜器都是普通的青铜,也没有多金贵,就是些小玩意儿。再说要不是为了还你银子,我才懒得做。”桑邑回答。“开什么玩笑,你管那些叫小玩意儿?你别以为孙爷眼睛是瞎的,你那些器物各各都雕刻工整,虽是青铜器却做出了青铜器难出现的抛光感,你这手艺我敢说这世上除了黎元青找不到第二人!”孙齐说话的时候脸上满是震惊:“你小子居然会这么好的手艺,把你放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是不是有些埋没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桑邑确实发现自己做东西时轻松了许多,而且雕刻的手法也十分熟练,但总觉得没有孙齐说的那么夸张。“这还不厉害,你连六角古铜盒都能仿!”孙齐坐起身来说道。“呃……纯属巧合。”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黎泽的声音,与之同来的还有黎元青前辈,谁知道黎前辈走进屋后竟是一直盯着桑邑的眼睛,像是想从桑邑的眼中看出点什么东西似的,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件自己做的青铜罐子。“这罐子,是你做的?”黎前辈把罐子放在桌上询问道。“是……”桑邑看着罐子,这不是自己刚卖出去的那件吗?怎么到了黎前辈的手里?黎元青看着眼前的少年,怎么看他都不像是黎姓族人,可这罐子的手艺,却实打实的是黎姓一族特有的抛光手法,一般的抛光是用砂纸或者砂石打磨,但他用的这种却是最罕见的竹刀一笔一笔刻磨出来的,难度可想而知,那得是几十年才能练出的手艺,怎么可能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年所做,就算是这个少年所做,这工艺起码得做上小半个月,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就做出来。“胡说,你这罐子到底哪里来的?”不是黎元青不愿相信,而是这简直太过匪夷所思了。“真是我做的。”桑邑解释道:“就是用这屋里的模具刻的。”黎元青看了看屋里,确实还放着几个未刻完的模具,半成品的模具已经有了刻刀抛光的痕迹。“少年,你别骗老夫,就算你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做出如此精致的东西来。”没错,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人,如果非要说有,那也只有上古时期的黎追了。“您不信,我现在刻给您看。”说着桑邑拿起了桌上的竹刀,心里回想着白衣男子对他说的话,这竹刀雕刻讲求的就是力度,用刀前要将刀刃当做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柔软的泥模则当做是水流,水流本就是最难控制的东西,因此要掌握窍门,用自己手腕的柔韧性去控制刀身去改变水流的形态,每一次呼吸也要跟着手上的节奏,才能保持握刀的平稳,刀身则与水流的节奏相呼应,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抛光也就完成了。黎元青也一时难以相信,少年握在手中的竹刻刀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轻巧的划过粗糙的泥土,但所过之处奇迹般的变得平滑整齐,整个动作只持续了几分钟,模具就已经被打磨好了,就连他自己都未必能做的有这个少年熟练。“少年,你之前师承何人?”“我之前的师父是……”桑邑本想说那个梦里的白衣男子,可想了想,这种事就算是黎元青前辈也未必会相信,更何况,他到现在为止连那白衣男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顿了顿,桑邑还是摇了摇头,说自己并没有师父。“这不可能,这竹刀打磨的方法是我们泷山黎家独有,从不传外人。”黎元青说道。“您说什么?您的意思是,这打磨手法是出自泷山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