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本就如此

黎正南走后，孙齐看了一眼屋里睡熟的黎婉晴，不由的感叹，这黎正南竟也是性情中人，在他这阿姐面前，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或许其中有什么隐情，你看他刚才，分明也是关心黎家的，并非对黎家存亡不管不顾。”桑邑说道，确实很难想象，黎正南会做大都的内细，背叛黎家。“我看担心黎家存亡是小，想到找害他阿姐的幕后黑手才是大。”孙齐耸了耸肩，对此事不以为然。“桑邑孙齐，我刚才好像想起些东西，我那日拿着那赤铜碗的时候，恍惚中看到的画面里，好像有黎正南。”就在这时，一旁的江悠突然说道。“你都看到了什么？”桑邑好奇。“我看到了小时候的黎婉晴和黎正南。”江悠回答。听江悠讲，那天她被那铜碗控制的时候，看到了年幼的黎婉晴牵着黎正南的手穿过一片荒地。那荒地上躺着许多尸体，那时的黎婉晴和黎正南差不多大，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两人脸上都面露恐色，时不时还看向身后，像是害怕有什么人追来一样，两人来到一处空地，黎婉晴抱着黎正南坐在地上休息，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块馒头，掰开一块喂给黎正南吃。黎正南的脸上还有泪痕，黎婉晴用手擦着黎正南的眼角，还安慰道：“南儿不怕，爹娘虽然不在了，还有姐姐，只要姐姐在，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年幼的黎正南点了点头，紧紧抱住黎婉晴，突然，后面传来了呼喊声，似乎有什么人追了过来，黎婉晴下意识的将黎正南藏在身边的高草丛里，叮嘱他不要出声，自己却跑出去引开了那些人，但一个趔趄却摔倒在地上，像小鸡似的，被那些人拎着胳膊拉了起来，而藏在草丛里的黎正南也被拖了出来。黎正南大哭着喊着姐姐，黎婉晴一口咬住那人的手挽，那人吃痛一声松开了黎婉晴，黎婉晴连忙跑到黎正南的身边，想要救出黎正南。却被另外几个人一脚踹到了肚子上，疼得她哀声连连，她躺在地上打着滚求着那些人放过自己的弟弟，哪怕让她做什么都成。那些人见黎婉晴求他们，反而变本加厉的开始扯着黎正南的胳膊，还一把揪起黎正南的头发像提溜兔子一样的将黎正南提在半空中，口中说道：“你们黎家古锻派不也是这么折磨人的吗？怎么，自己成了俎上鱼肉，还叫苦不成？”“求求你们，放了我弟弟，求求你们！”黎婉晴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对她而言，弟弟就是她的全部。“可以呀，你把爷们几个的脚都舔干净了，爷就放了他。”那人说着把脚抬到了黎婉晴的面前。黎婉晴眼里含着泪光，看着那人手中的弟弟，竟是一咬牙伸出舌头舔了上去。“姐姐！别舔！脏！”黎正南挥舞着拳头击打着那人，呼喊着：“你们放了姐姐，我跟你们走！”那些人见这小崽子还反抗，竟是直接一丢，将黎正南丢在了地上，不巧，这么一丢，黎正南的脑袋撞在了地上的石块上，昏了过去，被撞的地方还汩汩地冒着鲜血。“南儿！”黎婉晴抱着弟弟狠狠地注视着那些人。那些人见状全都大笑了起来，似乎是见到了这么有趣的画面一样，其中几个还对着黎婉晴吐了几口唾沫。“黎家古锻派的小崽子，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留他们自生自灭好了。”那些人说着便离去了，只留下黎婉晴抱着弟弟泣不成声。江悠说再后来她就醒了过来，画面也随之消失了。她觉得，这些画面应该是黎婉晴的记忆，似乎这些画面跟那赤铜碗有关。“这么说，确实挺奇怪的。”孙齐回应到，“我只知道这碗会吸收别人血气，可没听说过还能看别人记忆的。”虽然三人十分好奇，但赤铜碗已经被黎正南带走，也无法再从上面获得别的信息。桑邑回到屋里本想休息一下，结果还不到半刻，门外就传来说话声，五六个黎家弟子气势汹汹地走进了房间，看着桑邑一脸严肃，领头的那个开口道：“你就是师父新收的亲传弟子？”桑邑被这么一问有些愣怔，点了点头，诧异地看着几人。“我想跟你比试一下，看看你的手艺到底有多高，这亲传的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稳的。”领头的弟子继续说道。“啊？比什么？”桑邑顿了顿问道。“就比最简单的塑模。从现在开始到晚上吃饭前，由院中其他人投票，看谁票多谁获胜。”虽然塑模这件事对桑邑而言并不难，但他之前答应黎泽到黎家后不能使用黎家的那些锻术，因此想要用寻常的方式去做，确实也有难度。但心想着，不过是一个小比试，输了也就输了，又不会脱骨少肉。于是他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那些人见桑邑答应了下来后，便去准备塑模的材料去了。孙齐一听桑邑接受了他们的挑战，也来了兴趣，还跟江悠说，他赌五十两银子桑邑赢。连江悠也说，桑邑连古铜盒都能仿制出来，对付这些人根本不是问题。但桑邑本人却无奈地笑了笑，实际上他对这种无聊的比试一点都提不起兴趣。差不多快到傍晚的时候，那几个弟子便带着塑好的模具来到了桑邑所住的院子，与此同时院子里的其他弟子也纷纷走了出来，大家围成一个圈，准备好好观摩一下这场比试。不得不说，那弟子所做的模具十分精美，是一个盘子，上面刻了梅花的图案，手法老练，纹理分明，每一笔雕刻都能看出握刀者的功力，下刀得稳准狠一步到位，用这模具铸出来的器物，想不好都难。围观的众人纷纷拍手称绝，模具的主人昂首挺胸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可桑邑却迟迟未来，房间的门也一直关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同样在外面等着的孙齐和江悠二人也忍不住想要进屋看看。就在众人议论桑邑是不是害怕了不敢出来时，桑邑房间的门才缓缓地被打开，只见桑邑捧着一个巨大的黄泥模具走了出来。他做的是个罐子，但罐子的周边什么花纹都没有雕，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器物，乍看上去根本没什么特点，两个模具放在一起，简直无法相比。众人看着这个平平无奇的罐子沉默了许久，接着不知道什么人笑了一声，接着周围的弟子全都哄然大笑起来，说这桑邑做的模具连市面上卖的那种杂具一样，简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有几个甚至拿起那罐子的模具说：“这造型也是最常见的形状，根本没有什么特色。”“你看这手法，粗糙简略，瓶口的位置还有个缺口，这么大的瑕疵，铸造出来的东西得多难看。”“这种东西大概放到集市上都没有人买吧！亏我们还把他想成多么厉害的人物，结果不过如此。”众弟子纷纷议论道，显然这场比试还没开始，桑邑就已经输了，而且是惨败。但桑邑本人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边的孙齐却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拉着桑邑说道：“你开什么玩笑，就算不能用黎家的手艺，你也不至于这么应付吧，这下那些弟子可就真的觉得你配不上亲传这位置了。”“这就是我的手艺，本来就这样。”桑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孙齐一阵无奈，嘴巴一张一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周围的弟子纷纷散去，显然桑邑输得太彻底，他们连好戏都没能看上，全都扫兴而归。桑邑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口茶。实际上下午的时候他也确实想看看自己不用黎追教给他的方法去做一件有自己特色的器物，但一起手却发现，自己学到的那些黎家锻术早已成了习惯，不管他怎么做，都做不出属于自己的模样。他想起梦里白衣男子对他说的话，如果一直模仿别人，那他永远是个半吊子的锻造师。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桑邑都在研究如何拥有自己的特色，但做了好多个模具后却发现，只有自己彻底地抛弃之前所学的所有东西，才能回到自己最初的样子。于是那个相当普通的黄泥模具便诞生了，对他而言可是花费了巨大的精力做出的成品，没有一丝黎家锻术手法的器物，虽然难看，但很实用。“你还喝茶！你刚才被那些人说成那样都不生气吗？”孙齐坐在桑邑的旁边夺过他手中的茶碗说道。“是呀桑邑，明明你随随便便做一件都比那个强。”江悠也附和道。“我之前答应了黎泽，在泷山不用黎家的手艺。”桑邑回答。“我呸，他说了不算。再说，你就算不用黎家手艺难道就做不出好东西了吗？”孙齐说道。“老孙，你说对了。”桑邑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说道。“哈？”孙齐一愣，“开玩笑的吧？”“没开玩笑，真的。”桑邑一脸认真，他确实没开玩笑。说着话时其实桑邑心里也十分惭愧，想到那日白衣男子说自己的话，更是觉得羞愧难当，明明口口声声说要成为大锻造师，但目前竟是连自己的特色都做不出来，全是靠着黎家的锻术才走到现在。想想看，或许他的修行才刚刚开始吧。“不好了！黎彦和黎洪两人失踪了！”就在这时，一个弟子跑进院子里喊道：“族长让我们带些人去山上找找！”桑邑和孙齐面面相觑，黎彦和黎洪，不就是黎元青前辈身边的另外两个弟子吗？怎么还突然失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