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无常

等到茅牙从里面出来后，就被外面的惨状吓得腿软，满地的尸体，遍地的鲜血，还有墙上惨叫的贼人，他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直接吐起来。

“呕！”后面出来的无论男女老少都大吐特吐，唯二面色正常的就是两个大夫了。

“庄大夫，蒋大夫劳烦二位帮忙治疗伤者。”

庄曲和蒋巩欣然答应，那些还在呕吐的仆人们见此情景一个个全都被吓破了胆，尤其是贾达对于贾安的轻视消散，转而开始怀疑这样心性的人，真的会向老爷所设想的那样甘心做大公子的助手吗？

此时石昆正在向贾安汇报伤亡情况：“死两人，重伤四人，轻伤十三人，共计十九人。”

贾安拿出胡家送他的一匣子银条，对石昆说：“拿去分给兄弟们吧，所有参与今晚防卫战的都有，尤其是那两位死去的兄弟，一定要把赔偿金亲自交到他们家人手中。”

石昆微微动容，以往他也保护过不少贵族子弟，出现这样伤亡情况时，一个一个的就算不避如蛇蝎，也会像打发叫花子一样随便给点银子，更别提这些用命换来的钱能不能到达那些人的家人手中。

石昆下去后，贾安揉了揉太阳穴，这回总算不用再担心会有人来取自己的命了，至于那个幕后黑手自然是要交给贾茁的，毕竟贾寰贾宇造了那么多罪，他这个自认为最为孩子着想的慈父，肯定会讨个公道。

一夜无梦，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除去被绑着的领头其余还活着的打手，全都被卸了手脚、下巴，每天只喂一点稀粥，保证不死就行，至于拉撒谁管他们。

贾家的仆人早就没了刚上船的精力，全都有气无神地干活，尤其是在面对贾安时更是卑微到了极点。

茅牙打着哈欠，走进仓库打算把米袋子搬进厨房，却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的失声大叫。

叫声引来了巡逻的护卫，他们还以为是漏网之鱼，没想到引入眼帘的竟是衣衫不整的阿江和红羽。

贾安赶到时看到就是被众多仆人围观的二人，当场就下了封口令：“谁敢说出去，直接扣三个月薪水，没得商量。”

众人都闭嘴了，即便眼中闪过的八卦之光层出不穷。

房间里，气氛沉闷窒息，贾安看着换好衣服的二人，良久发声：“到底怎么回事？”

红羽不停的抹泪，阿江捂着自己受伤的手，一言不发。

“砰！”贾安一掌砸在桌子上，大声质问，“说话，都哑巴了！”

红羽抽噎艰难开口：“少爷，你...别问了......”

贾安怒气层生：“你不说我怎么给你做主，如今你的清白已毁，若没个交代，就只能投江，你想死吗！”

红羽逐渐由抽泣演变为失声痛哭，为什么会这样？

见她什么也问不出来，贾安只好转头询问阿江：“你呢？”

阿江闭上眼狠狠吸了口气：“是奴才鬼迷心窍强迫了红羽，还请公子责罚！”

红羽猛然回头，像是没想到阿江会这么说，连忙跪下来哀求：“公子，你别听他胡说，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红玉刚想说出真凶，却被阿江打断：“公子的确是奴才，要杀要剐由您处置。”

贾安痛心疾首，失望地看着他：“你可知我对你充满了期待，丝毫不亚于阿沅？”

阿江苦笑一声，再次叩首：“奴才知道，奴才有愧于公子，有愧于王嬷嬷，还请公子责罚。”

红羽还在一旁不断哭求，但也换不来贾安的一句宽恕：“来人，拉下去打三十大板，不准给他看大夫。”

阿江被拖了下去，红羽只能无助的看着他，又看向贾安：“公子，求您放过他吧，阿江是无辜的，是他救了奴婢，他没有奸污奴婢......”

然而此时的贾安看向她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温度：“为什么要跑出去？你如果老实待着，会有这样的事吗？”

红羽此刻已经悔不当初，昨晚她乘着阿江睡着偷溜出来，想要跑去贾安所在的房间，她想跟贾安共生死，然而还没等她摸到地方，敌人就上船了，她只能躲起来。

然而事与愿违，红羽还是被发现了，她被玩弄了，就在对方想要弄死她时，阿江来了，仗着跟石昆学了一段时间的拳脚成功弄死的那个禽兽，然而为了保护红羽，阿江受了不少伤，衣服就是在那时被毁坏的。

最后他们找到一个藏身之所，在仓库里面用杂物掩盖身型，又因为后半夜寒冷，二人为了取暖依偎在一起，这才给了众人是阿江欺负红羽的错觉。

贾安听完来龙去脉，头一次有种想打开一个人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的冲动。

“公子，求您放过阿江吧，求您了。”

贾安闭上双眼，许久后才睁开：“你真的以为我会认定阿江是那种卑劣之人？”

红羽愣住，忽然瞪大双眼，想到某种可能，抬头对上贾安那双冷漠的眼睛：“如果不是为了你这个蠢货，他又何必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你与阿江还可以说是两厢情愿，日久生情，但如果把真相公之于众，你和你的家人会是什么下场？”

红羽浑身颤抖，冷汗直流，一想到那种情况心底就有一股寒气不断往上 涌。

“这段时间给我把这段苦命鸳鸯的戏给我演下去，回头我会让蒋巩把药给你，你每天都给我去看阿江，给他涂药照顾他，届时我会向所有人宣布把你配给阿江。”

一听到要把自己许配给阿江，红羽直接反对：“不！公子求你不要把奴婢配给阿江，奴婢愿意给他做牛做马，愿意剃头做姑子，求您......”

贾安直接捏住她的下巴，指着外面传来的木板落在肉体上的声音，语气冷的可以冻死人：“他原本可以不用领这顿打，未来一片大好，现在因为你蒙上了雾霾，你却连嫁给他都做不到？”

红羽一直在哭泣，她虽然感恩阿江救了她，但是婚姻大事真的不能这样决定，她不愿意呀！

“公子，公子，奴婢可以以死明志。保全家和整个院子的声誉，求您，别把我轻易许人，求您了。”

贾安冷笑一声：“你死了，他的打不就白挨了，红羽，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红羽哭的无言以对，而外面的处罚终于结束了，阿江被人拖了出来，臀部有鲜血渗出，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贾安皱着眉看了一眼阿江的伤口，等到他缓过劲来，问道：“阿江，可愿娶了红羽。”

这是给阿江的选择，如果他不愿意，那么贾安从此再不提此事，只是红羽不可能再留在他院子里，甚至连贾府都不能留下，就算不死也会送到偏远的庄子上。

阿江也清楚这一点，他喜欢红羽吗？也没有多喜欢。介意她并非清白之身吗？当然介意。

但是比起这些他不想看着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陨落，死亡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这点早在青州发旱灾，他的父母兄弟姊妹被饿死时就已经体会到了，所以比起男女之爱，阿江更多的是对生命的敬畏与尊重，对红羽遭遇不幸的同情。

“阿江愿意。”

红羽满心的期待都在这声愿意中消散，此刻她彻底意识到自己与贾安再无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