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淡然
三天之后,贾安总算把该抄的书抄完了,他感觉自己仿佛身体被掏空一般,整个人轻飘飘的。
彭涛虽不用罚抄,但这段时间也被许多夫子折腾的不轻,所以两个难兄难弟,刚一见面便抱头痛哭。
“贾兄,以后还是别在书院喝酒了。”
贾安也心有余悸,这喝一次酒就惹出这么多事来,一想到酒,他就觉得浑身难受。
“彭兄说的即是,以后有空还是去外面喝吧。”
二人又闲谈一阵,因为贾安还着急去见林教喻,只能暂时作别。
贾安带着阿沅缓步来到林教喻的房间,看着早已等候多时的老仆,心里咯噔一阵,他就怕哪里又做的不对,惹到师父生气,这几天抄书抄得他的手酸痛无比。
老仆抬眼看到阿沅手中抱着的书籍,贾安一个眼神过去,阿沅便立刻恭敬的把抄好的书本送到老仆手中。
就在贾安以为林教喻会让他进去时,却不料老仆只是淡淡的对贾安说:“贾少爷,主子说了,虽体谅你远游多时与家人阔别已久,但学习态度还是不能松懈的,这次抄书只是一次警告,若再有下次,主子就只能动戒鞭了。”
戒鞭其实是一种用黄荆条做成的棍棒,这种戒鞭不会把人打残,但却非常痛,基本上是家长们用于惩戒孩童专用的工具。
贾安小时候也是挨过的,一想到那个滋味儿,便满头是汗,连连称是。
老仆转达完林教喻的意思,又让人拿出一叠往日乡试曾考过的试卷。
“主子说了,今年八月,您和李公子都要去参加乡试,现在正是用功之际,这些考卷是主子托人精挑细选选来的。此外,还有历届解元做过的题目和他们的答案,你二位写完试卷后可以观摩。”
贾安闻言直接把那些解元写过的答案翻出来,果然精妙,有些用词和用点更是他前所未闻。
“主子还说了,等你们两位把试卷都写完了,主子要亲自为你们主持一场考试,一切的规矩都按照乡试的规矩来,所以还希望两位能够早点做好准备。”
贾安顿时正色将试卷收好,同时问道:“我知道了,师兄那边可需要我去转达?”
“李公子那里老奴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试卷和答案,也转交给了他。二位闲来无事,也可以互相交谈一二。”
贾安点点头,在老仆的注视下带着阿沅回到房间去,正巧今日没课,他便决定先做一两张试卷,看看自己的水平如何。
吩咐阿沅除非用膳,否则绝不会去打扰他,便抽出一张试卷,开始作答。
不看不知道,乡试的试卷比童子式难度提升了不知多少倍,至少那些策论就让他脑子一片空白,暂时想不出该如何作答。
他深吸一口气,提笔。越写越投入,渐渐的,他沉浸在做题的快感之中,越来越难以自拔。
“公子,该吃饭了。”
思绪突然被打岔,他没好气的看了阿沅一眼,对方被他的眼神吓得有些瑟缩,原本想呵斥,但一想到是他自己吩咐阿沅吃饭时候叫他一声,便憋回被打断思绪的怒火,放下笔接过饭菜。
“以后看到我写的入神的情况就暂时不要打搅,把饭菜放到一边,饿了我自己会吃。”
阿沅却有些为难,他不是没有见过贾安看书看入神的样子,基本上坐在书桌前就是一整天,若是不提醒他,只怕他根本就不会记得自己还要吃饭。
但见贾安十分认真的嘱咐他,便把肚子里的话又咽回去,等到他把饭碗放下,阿沅只能叹口气拿出去洗碗。
阿沅借着阳光把碗碟都洗干净,心里还在想着该如何劝说贾安准时吃饭。
旁边又迎来一群书童,跟他一样,也是来清洗碗碟的。阿沅原本打算先离开,只是走到半途时就听到那群人在讨论山下县城新开一家糕点铺,里面的糕点很好吃。
阿沅便想着干脆去买些回来看看贾安喜不喜欢,若他用的开心,便经常买一些糕点,在遇到像今日这样的情况,放一叠在贾安桌上,他要是肚子饿了,随手就可以抓来吃,也不怕饿坏肚子。
等到贾安把卷子写完时,天已经黑了,他看着朦胧的夜色,好在阿沅及时把房间内的烛火点燃,否则这样写字极为伤眼睛。
他收好试卷,扭动脖子活动一下,酸胀的肩颈叫来阿沅:“你去问问石竹,看一下师兄那边写的怎么样?若是他也跟我一样,也写完一张试卷,我便去他那里讨论一二。”
阿沅得令,飞快的跑到李承瑞的房间,向石竹报明此事。石竹听完后进入书房,给李承瑞转达,片刻后回复:“我们家少爷已经知道了,他说明日等候贾公子大驾光临。”
阿沅道谢,随后返回贾安这里说明情况。贾安做了一天题神思疲乏,在阿沅的伺候下洗漱一番,便上床睡觉。
同一时间,胡幼繁这里却是辗转难眠,他一想到那胡碧星便气的睡不着觉。
偏偏此时旁边贾涵的哭闹声传来,吵得她越发心烦意乱气,直接摔了被子,推开房门来到贾涵的房间,只见奶娘抱着哭闹不止的贾涵不停的哄,却怎么也哄不好。
“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还没哄好?小少爷哭坏了嗓子,你们赔吗?”
奶娘吓的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求饶,胡幼繁轻柔的接过贾涵,温声细语的哄起来,也不知是贾涵哭累了,还是闻到了母亲身上淡淡的奶香味,竟渐渐的沉睡过去。
见孩子终于不哭,无论是胡幼繁还是奶娘,都松了口气,只见她把孩子轻轻的放在摇篮里面,射向奶娘的目光淡然又冰冷:“咱们这样人家不愁找不到合适的奶娘,再让我碰到你们连孩子都哄不好,就别怪我直接向太太禀报辞退了你们。”
奶娘的月薪是很丰富的,若是能受到孩子的重用,留下来做奶嬷嬷,那更是十分体面,这样的好差事两个奶娘自然不愿意丢失,纷纷赌咒,发誓一定照顾好贾涵。
胡幼繁敲打一番,用带着下人回正卧休息去。
只是她望着床罩怎么也睡不着。谷韵在一旁守夜,见她始终不肯闭眼,开口安慰:“奶奶可是为了杨嬷嬷和那胡……”
“少提那贱人!”
谷韵连忙住嘴,斟酌片刻后说道:“可是奶奶既然不想让那位胡小姐进贾家的门,就得赶紧把她赶走,若是任由她们留在济南,等到姑爷回来时,必定会想方设法的靠近他,奴婢也不想杞人忧天,只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只见胡幼繁噌的一下便坐起来,对呀,她这几天光顾着生气,早在当时就该把她们赶回金陵,怎么就任由她们在济南住下来?
“你说的没错,绝不能让她们再逗留在济南,明日便找人将她们打发回去。”
但谷韵却觉得,此事由胡老爷牵头,必定不会这么好解决,还是劝胡幼繁给胡老爷写一封信。
“奶奶还是给老爷写一封信吧,您是他的亲女儿,小少爷是他的亲外孙,老爷肯定是真心希望你们好的,如今只不过是老爷想岔了,若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了老爷主动将那胡小姐领回去,一来不用伤及父女情分,到时就说杨嬷嬷来,只不过是托胡老爷的吩咐来探望您一二,也算是全咱们胡家的脸面。”
胡幼繁点点头,赞同这个提议,只是一想到胡碧星那张脸,便觉得不得劲,决定明日便吩咐人严加看管那处宅子,不允许胡碧星接近假安。
翌日,胡碧星在自己小丫鬟的服侍下起床用膳,仅仅只是在花园里走动,便迎面撞上了一个陌生的仆人。
“胡小姐好,我是贾家三少奶奶派过来服侍您的,您叫我胡婆子就好。”
胡碧星沉默不语,胡婆子见状也不在乎,直接便带人围住了胡碧星的院子,那小丫鬟还想呵斥质问他们干什么,只听胡婆子说道。
“奶奶说了,胡小姐还是未嫁之身,不宜在外抛头露面。胡小姐需要什么,尽管对婆子我说,只要不过分,婆子会尽可能的满足你,只希望您在回金陵之前,莫要踏出这个院子。”
小丫鬟还想说什么,顶嘴被胡碧星拦下,她的长发如丝般柔顺,挽在头上,如乌云一般,鬓边的碎发随风轻轻飘动。皮肤晶莹剔透,纤手娇嫩白皙,仿佛雪白的玉石。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深邃如湖水。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胡婆子,也不由得被这样的美貌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甚至庆幸胡幼繁下手及时,这样美的女子若出现在贾安面前,即便贾安心悦于胡幼繁,也难保不会被吸引。
胡婆子原本还以为胡碧星是想要呵斥他,却不料对方只是盈盈一福礼,对胡婆子说:“既如此,便劳烦这位嬷嬷了,请给我一些清茶,一盘棋局,一些书籍,和一把琴。”
胡婆子不明白她要这些干什么,但还是吩咐下人为她准备,之后的时间里,胡婆子每天都会不定时的监视胡碧星的动向,但胡碧星仿佛根本就不在意胡老爷给她下达命令一般。
或赏花观月,或弹琴作赋,或品茗看书,胡婆子看着都感叹,这样的女子若不是出生这般尴尬,只怕早就一女百家求做人家正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