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江纵篇十一
江纵说对姜茉好,便是真的好。
姜茉的舌头不经烫,燕窝粥他便自己尝过了吹凉了喂给她喝。
甚至还蹲在她面前,亲手给她洗脚。
姜茉说了好多回,她还弯得下腰,可以自己洗。
他却偏不肯让她弯腰,指腹温柔的磨搓过她的脚趾:“你就给我个机会,让我宠一宠自己的媳妇儿。”
媳妇儿。
这三个字落在姜茉心里跟蜜糖一样甜。
“不要对别人这么好,好不好?”她刚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她怎么能对太子提出这样的要求?
江纵一愣,抬起头,答应她:“好。”
他愿意在心里给她一个很特殊的位置,不被人取代的。
-
不久之后,江清月在东宫暖阁中无意间看了一出好戏。
那一日,她是准备过来看看姜茉的,刚在暖阁的屏风后坐下,太子妃柳方倩和侧妃姜茉相继而至。
柳方倩开口道:“姜茉,我今日就与你把话说个明白,你不要仗着恩宠为所欲为,我才是太子妃,这在寻常人家我也是你的主母,你却一而再欺到我头上来,当真以为我会容你?”
姜茉惊讶的说:“太子妃何出此言,我哪里敢欺太子妃呢?”
“太子一到我这儿了,你就闹不舒服,把太子叫过去,”柳方倩指着她的鼻梁,说道,“你当太子看不穿你的把戏?他不过是宠着你……”
姜茉抚着微隆的小腹,嫣然一笑。
“所以太子妃容不下我的孩子,命人在我的安胎药里放红花么?”
柳方倩脸色变了变。
“你胡说什么,我没有!”
“你最好是没有,”姜茉笑着说,“否则一个孩子,换你太子妃之位,也是值的呢。”
一道屏风之后,江清月挑了挑眉。
她也听说了,许多次江纵刚到太子妃那儿,姜茉的婢女就来传话了,一会儿头疼,一会儿肚子疼,有时候还腿疼。
偏偏江纵就肯惯着她。
这姜茉是把对太子妃的挑衅放在了明面上,太子妃也不闲着,明面上装着大度,私底下想把姜茉肚里的孩子除之后快。
很好,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改天总要把江纵弄得头秃。
沈霄听江清月说那些事,无奈道:“今后这样的事多了去了,你要管,是管不过来的。咱们看好皇嗣,别叫柳氏下了手,也别让姜茉自伤栽赃给柳氏就成。”
-
江纵和姜茉之间终究爆发了一次。
他太过于骄纵侧妃,惹得柳太尉不满,找他喝了茶。
柳太尉面上恭恭敬敬的,端着慈蔼的笑,却问了他一句:“太子殿下饱读诗书,当听过一句话,宠妾灭妻必家宅不宁?”
连父皇都对柳氏一门礼敬三分,江纵自然懂得该怎么做。
当晚,江纵就去了太子妃处,结果伺候姜茉的婢女又来了,说姜侧妃身子不舒服。
江纵头一回没有跟着走,回绝道:“找太医吧。”
结果姜茉不肯,又派婢女来请了两次,终于惹了江纵不耐。
江纵对那位婢女说:“你去告诉侧妃,她若是再来叨扰我和太子妃,明日后日我都不去看她了。”
终于婢女不再过来。
他人虽没过去,心里到底放不下,次日他早早就起了,赶在上早朝之前去了姜茉那里一趟。
他过去的时候,姜茉坐在冰凉的地上,双手抱着浑圆的肚子掉眼泪,也不知她到底在地上坐了多久,哭了多久,兴许是一整夜。
边上两个婢女似乎劝得嗓子都哑了,也无济于事。
就连婢女告诉她太子来了,她也不肯扭头看一眼。
江纵在边上站了会儿,亲手去拉她起来。
她甩开了江纵的手,哭着说:“你不要我了,还来管我做什么?”
“怎么不要你?不要你了我会来吗?”
江纵只觉得太阳穴里涨得疼,无奈的长长叹了口气:“茉儿,我尽力了。”
总不能真的把柳方倩搁在那不去理会,总是必须要对太子妃尽人事的。
他将姜茉宠得太过,难保不会有朝一日惹得群臣逼迫他处置妖妃。
“你尽力什么了?”姜茉流着泪尖声质问,“你跟柳方倩睡在一起,不快活吗,她伺候的你不舒服——”
她话未完,脸上挨了一记耳光,叫她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姜茉捂着脸,双眸震颤,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她身侧的婢女忙跪下求情:“太子殿下,侧妃娘娘怀着孕,她也是太在意殿下您了,她不是有意的呀……”
江纵脸颊肌肉都绷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发抖。
“姜茉,是我太惯着你了,叫你不知轻重什么污言秽语都敢说。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明白之前,我不会再来看你。”
-
白日里,沈霄见他盯着自己的手发呆,“怎么?”
江纵没头没脑的问他:“父皇,你打过我娘吗?”
沈霄诧异,“打她干嘛?从来没有。”
他又不是活腻了,反倒是他自己被江清月打过几个耳光。
“哦。”江纵有些垂头丧气,“父皇,我突然觉得娘说的对。”
女人多了真的事多,比朝堂上那些事还要麻烦,困扰到他头疼。
怪不得父皇就只要一个,他只要全心全意对一个好,便不必操心旁的了。
沈霄看这情形,猜出来大概,有点吃惊。
“你打姜茉了?”
江纵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沈霄皱眉:“胡闹,纵使她难缠任性一些,可她现在怀着身孕,你有什么忍受不了?哄几句不会?怎么对一个女子动手?”
江纵手撑着额头,心烦道:“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
连着许多日,江纵都故意忙到很晚,回到东宫倒头就睡,谁那里都不去。
大半个月过去,他突然问了小六一句:“姜侧妃没有闹过了吗?”
小六说:“是的……”
“也没有派婢女来找我?”
“……没有。”
江纵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她大概终于懂事了,懂事了便好,“我去看看她。”
到了汀兰苑,她房门紧闭着,婢女怯怯的说:“殿下,侧妃刚睡下,说不想被人打扰。”
江纵心想着她现在身子重,是应该多休息。
“你告诉她,我明日来看她。”
结果一连三日,都是这样的回答。
江纵这一回不肯走了,“什么意思,她不肯见我?”
婢女说:“只是侧妃娘娘累着了,要休息……”
江纵没有再听她的鬼话,推开了这道门,走了进去。
姜茉正坐在矮榻上织着一件小衣服,见他过来,淡淡瞥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江纵伸手扶她:“告诉过你不用给我行礼。”
她低着头默不作声。
江纵看向她圆鼓鼓的肚子,目光柔了许多,伸手去摸,她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尴尬的收回,问她:“分明不在休息,怎么拒绝见我?”
姜茉颔首,淡淡的说:“太子去太子妃那里便好,不必见我。”
“你……”
江纵语塞,果然她还在置气,她根本就没有想明白。
“好,如你所愿。”
他转身就走,一如上回一样果决。
只是这一回直到他走没影了,姜茉的眼泪才掉下来,她擦去了,回头继续织小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