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力扛两杠 大汉怒踏龟
大力闻言,被气得双拳紧握,咯咯作响。执力见状,来至大力近前,向大力道:“大哥,别和他废话了!我能干活!”领工闻言,贼笑道:“大力,你看你家老三自己都说能干活,你还为他编瞎话,向我骗假偷懒!年轻人不思进取,竟想些歪门邪道,你们如此好吃懒做,将来你们如何成家立业?我都替你们发愁!”文朔见领工如此恶心邪言,实是难抑胸中怒火,于是来至领工近前欲与辩理。执力见状,急忙拦阻,即时一手拉着大力,一手拉着文朔离开领工。
待至工地,文朔向执力道:“执力哥,你为何拦阻我与领工辩理?”执力道:“兄弟,领工乃是无礼之人,你与他辩的那般理来?”文朔道:“前几日许伯拦我辩理,今日执力哥也拦我辩理,你们谁也不与其明辩,如此下去,领工岂不愈加飞扬跋扈了么?”执力道:“兄弟有所不知,我们不仅与领工辩过理,而且还将领工无礼不端之举上报至监工及督工。可因领工时常孝敬监工,监工时常孝敬督工;又因领工本质即为监工孙狗,监工本质即为督工孙狗;遇事必然督工返护监工,监工返护领工,到后来,领工变本加厉欺压我们,谁辩理,便将最苦最累的活分派给谁,并且想方设法克扣辩理人的工钱!若再辩理,便再加一分苦累,再扣一分工钱!”执力稍顿,续言道:“兄弟好比鹿跃马棚,即至即行。可我们好比驮马,为图吃草食料,再苦再累也离不开腐臭马棚。不忍又能怎地?”
文朔闻听鹿马之喻,略解劳工苦衷。此刻心虽不平,亦是无可奈何。文朔只得与劳苦兄弟继续扛运石料。此半日,执力咳声不断,汗雨不停,可谓提气撑骨,身棉足石。
下午执力终因染病身弱,在扛运石料时,体力不支瘫倒于地。文朔急忙跃过石料,俯身将执力扶坐起来。大力回身见状,痛心道:“老三,你何苦这般硬撑!”执力无力地依靠着文朔,向大力道:“大哥,我没事!我……”未及言全,执力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力双眉紧蹙,俯身道:“老三,我背你回工棚歇着去!”执力轻声道:“让我静坐一会儿!”大力轻抚执力肩头道:“那好!你歇歇,我拿水去!”文朔与角斗默望面色苍白,双目无神的执力不知如何安慰。实是:心内虽有百味翻腾,口中难觅一语相抚。大力一路急跑,将水罐取来,递与执力。执力喝了几口水,静静地坐着回缓气力。
领工见这边四人放下木杠休息,便大声嚷道:“你们几个歇够了没有?快点儿干活!你们想让别人替你们多干活啊!偷懒的,时刻都想着偷懒!一群懒骨头!”执力闻声,咬着牙,硬撑着站起身来向大力道:“大哥,咱们干活!我不想听他叫唤!”大力狠狠地看了一眼领工,转而向执力道:“老三,你歇着!”
言毕,大力将己侧两根木杠交叉扛在肩头,继而向角斗及文朔道:“咱们走!”角斗见状道:“大力,你想累死自己么?”大力嘴角强挤出一丝惨笑道:“角斗,你还不知我的能耐么!你们俩一人一头儿,也没我走的轻便!快点儿扛起来!别等狗叫!”执力拉住兄长道:“大哥,我没事!让我……”执力又是一阵咳嗽。大力向角斗、文朔一挥手,角斗与文朔会意,但二人为让大力少些负重,分别将前后两条缚石的麻绳向己侧偏移后,方才各扛起两根木杠的另一端,同与大力扛着石料向前行去。
待大力与角斗、文朔返回,准备再次三人扛运石料时,有一大汉拦阻道:“你们等等!”转而大汉向领工喊道:“矬子过来!”领工闻听此唤,心内甚是不悦,但却未曾现于面上。领工来至大汉近前道:“襄老大何事?”大汉道:“咱们运石工是人么?”领工眨了眨绿豆眼,干笑道:“这是什么话!咱们当然是人了!”大汉道:“即是人便做些人事!你想累死大力么?”领工正色道:“他不让劳三儿干活,与我何干?”大汉道:“执力这几日生病,你难道不知么?”领工道:“实病虚病,哪个知晓?再则,年轻人本就应该磨练磨练,哪个能累死?”言毕,领工双手叉腰,将头一仰,不屑道:“我只见过懒死的,没见过累死的!”大汉见状闻言,好生气恼,一把揪住领工衣襟,如捉小鸡般将领工提起。领工双脚离地,一阵手刨脚蹬,杀猪般喊叫起来:“打人了!救命啊!”
石场众卫工见有人闹事,各提短棍喝斥奔来。待至大汉近前,众卫工皆是一怔,旋即齐收短棍,笑劝大汉道:“老大息怒!气大伤身!……”众卫工劝说间,监工来至近前。监工见是大汉,不免心内发怵。监工向大汉道:“襄老大息怒!有话好好说!快将笋独放下来!”大汉见监工到来相求,一扬手将领工扔了出去。领工站立不稳,仰面摔倒。
领工呲牙咧嘴站起身来,揉了揉屁股,又揉了揉脑袋,一对绿豆眼直向监工寻助。监工会意,向大汉示笑道:“你们因何事在此玩笑?”大汉道:“执力生病需要休息,矬龟不许!”此时领工见监工到来,自觉有了依傍,于是提高嗓门向大汉嚷道:“襄老大,你骂谁呢?劳三儿那是在装病!今天有一人装病偷懒,明天就有十人照做。不出三天,石场就没人干活了!”
大力道:“我三弟已经生病数日,咱们同在工棚起居,你又不是不知。今日我三弟实在支撑不住,方才请假休养一日。你怎说我三弟是在装病?我们众劳工来石场皆为抛力换钱,养家糊口,谁肯在此空耗时日,贪图安逸?哪个会来攀比?怎会无人干活?”领工狠狠地指点着大力,怒斥道:“你与劳三儿是亲兄弟,自然为他狡辩!我问你,劳三儿有病,怎又来工地干活了?这还不是装病?”大汉见领工如此诡诋诬辩,心头登时怒起,疾步向领工而去。
领工见状,急忙躲至监工身后嚷道:“襄老大!监工在此,你还敢打我!你难道不怕坐牢么?”大汉道:“老子杀了成百上千的人,都从未坐过一天的牢!难道打你这矬龟便要去坐牢么?”大汉语声未落,已至领工面前,一脚踢翻领工,旋即狠踏其背,喝道:“矬龟,你有能耐便让老子去坐牢!不过老子先要踏碎了你的龟壳!”领工被大汉磨盘般重的大脚踏的喘不来气,喊不出声,趴在地上手刨足蹬,如龟伏案,恨不能脱壳逃生。
监工见领工趴在地上涕泪涎流,凹口凸目,其状甚苦。监工急忙向大汉道:“襄老大息怒!言语之争,何必动武!看我薄面,且饶他这遭吧!”石场众卫工见状,齐至大汉近前拢肩抚背道:“老大息怒!些许小事,何劳费神!走,小弟们请大哥喝酒去!”大汉见许多人前来解围,便用力狠踩了一下领工,怒盯领工道:“矬龟,现在让执力回去休息,你应与不应?”领工此刻说不出话来,只好点头作答。大汉见领工已然应允,便向大力道:“大力,你送执力回工棚吧!”言毕,大汉在众卫工簇拥下离开了工地。
此晚,领工未敢回工棚吃喝歇宿。众劳工乐得自在一晚。伙夫知晓此中原委后,将工棚房门关闭闩紧,转身到储仓内取出一坛浊酒,一袋肉干,放在大炕上。有一中年劳工欢喜道:“褚老哥,今晚弟兄们又有口福了!”其余众劳工见到浊酒肉干,亦是欢声相谢。伙夫见众工友人人开心,个个欢喜,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今日执力病重,糙饼难以下咽,文朔将存放的煎饼取出,放入大锅内蒸软,送给执力作晚饭。而后文朔与大力、角斗在旁与众工友借油灯豆光欢悦围坐,吃着糙饼肉干,喝着菜汤浊酒,聊着今昔怏快之事。
众劳工边吃边聊,当谈及今日“怒汉踏龟”之事时,文朔问道:“襄老大是什么人?为何他打了领工,监工与众卫工只有求情,没人敢指责喝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