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文朔忆战友 县令允出衙
西厅县尉将曾梁审视一番,正色道:“衡举!如今,天保已不仅仅是你的表弟,他更是我们布雾县的英雄。不让天保接受这份荣誉,如何上报擒寇经过?天保现在已与县衙融为一体,没有天保的荣誉,我们布雾县衙的荣誉即受损失。衡举,你在我身边这些年,还不懂衙门里的规矩!”
西厅县尉疑惑地看了看曾梁,道:“衡举,天保舍生忘死,立此大功,我皆为其欢喜,捧其向上。你为兄者怎如此掣肘?”曾梁闻言,额溢冷汗,道:“舍弟不过临辅副役,功大名微,这功请与不请,未见大不同!”西厅县尉闻言,笑道:“你是因此,方才无意为弟争功的啊!你无须多虑!县令大人在请功前,已将令弟晋级为经制正役,保令弟功名不没!”曾梁闻听此言,心凉身僵,脑中一片茫然。
医室内,左臂缚着夹板的罗下、头上包着布带的樊勇和拄着拐杖的小猴正在与文朔聊天。小猴向文朔笑道:“好兄弟!行啊!箭不虚发啊!那么多寇卒被你射伤了手腕脚踝,让兄弟们痛快地捕杀了一场!真是太过瘾了!哈哈哈……”樊勇点了点头,道:“嗯!确实痛快!不过我还是觉得天保一人战三酋,挫一擒二,堪称奇勇!”小猴向文朔道:“天保,咱们庚组以前有‘大勇’,如今又添‘奇勇’,可谓双勇临组了!哈哈哈……”文朔道:“哥哥们夸奖了!小弟不敢当!咳咳……咳咳……”文朔咳了几声。
大勇取来一碗水,为文朔镇咳,小猴向大勇笑道:“勇哥,给我也倒碗水呗!”大勇道:“你怎么了?”小猴道:“我脚踝挫了!走路不方便啊!”大勇笑道:“你舌头挫了,我再给你倒水。”小猴笑道:“舌头怎么挫啊?”罗下闻听大勇和小猴的对话,不禁笑出声来。
文朔喝了几口水,向三人问道:“周伯呢?”罗下道:“在家呢。”文朔急道:“周伯受伤了?”罗下道:“小伤,不碍事。”文朔又问道:“戴哥呢?”罗下道:“他在周叔家帮忙呢。”文朔道:“周伯家有事?”罗下含糊应道:“啊。”大勇向罗下道:“罗哥,天保已是咱们自己兄弟,你就直接说吧!这问一句,说一句的,听着都累!”文朔闻听大勇之言,即向罗下问道:“罗哥,周伯家发生何事?”罗下蹙眉叹气道:“周叔的三儿子在剿寇时,牺牲了!”文朔惊问:“可是前几日在校场教我马上飞络套的小三哥么?”罗下点头应是。
“小三儿啊!你教教天保马上飞络套。以后擒贼时,用得着!”校场上,老周向三子道。“好嘞!天保,我先教你地上飞络套。你看好啊!”青年马快取下自己的擒索,朗声道。青年马快向文朔教授一时地上飞络套,随后牵来自己的差马,飞身而上。“天保,你看好了!马上施用飞络套,首先人与马要同律而动,然后人的腰力传与臂,臂力传与腕,腕力施与络套……这样才能让飞络套随心而动,任意而去。”青年朗目烁烁,神采奕奕,悉心向文朔教授着如何施用飞络套。病榻上的文朔眼前浮此一幕,想起前时授艺人,永无告谢期,不禁伤心落泪。
文朔向罗下、樊勇和小猴道:“弟欲往周伯家祭奠三哥,兄等扶弟起来!”罗下与小猴急忙拦阻道:“天保不可!你重伤未愈,怎可妄动!……是啊!你现在还不能走动啊!”樊勇道:“天保不能动,我能动!我背天保去!”罗下向樊勇道:“你不知天保若出县衙,须县令大人批准么?”樊勇道:“那好!我去请县令大人批准天保出衙!”樊勇言毕,出门而去。
半路上,樊勇见曾梁愁眉苦脸,缓步而行,近前道:“衡举!你回来了!哪里去?”曾梁道:“我去请求县令大人让天保回家养伤。”樊勇道:“正好!我要请县令大人让天保出衙,去周叔家呢!一起去吧!”二人一同来至明鉴堂向布雾县令礼拜毕,各自禀明来意,布雾县令不假思索即与回绝。
就在此时,西厅县尉来至明鉴堂,向布雾县令礼毕,禀告道:“县尊,方才有本县四台壮卫同向下官报告,本县四郊有‘义民团’剿杀大仓村逃窜余寇,焚烧匪窝寇寨!”布雾县令讶道:“本县从未有过义民团啊!这义民团由何而来?”西厅县尉道:“这四支义民团应由县外而来!”布雾县令问道:“四方皆有义民团剿杀匪寇?”西厅县尉应是。布雾县令问:“可有义民团统领前来请功?”西厅县尉道:“剿杀匪寇后,四支义民团即各自散去。”布雾县令又问:“可有擒获的匪首寇酋?”西厅县尉道:“逃窜的匪首寇酋皆已被义民团斩毙!唯有五个胡窜乱逃的匪徒寇卒被本县巡逻的壮班众公员擒获。”
布雾县令道:“四台众公员已确认本县四郊的匪窝寇寨皆被摧毁了?”西厅县尉道:“正是!如今,本县境内已无匪寇矣!”言毕,西厅县尉看了一眼曾梁。曾梁会意,即再次向布雾县令请求让兄弟文朔回家养伤。布雾县令向西厅县尉道:“文朔回家养伤安全否?”西厅县尉道:“绝对安全!”布雾县令略思一时,向曾梁道:“此番剿寇,文朔奇功至盛,实乃本衙要员。你将其接回家中,定要提高警惕,不得有误!倘若文朔有何差池,本官定将治罪与你!”曾梁躬身应诺。
布雾县令再向曾梁道:“你先至账房,替文朔支取二十两银子,以为医伤之资。再至乘院,提调一辆篷车供文朔回家之用!文朔在家养伤期间有何需求,你可来衙上报。本官尽量满足!”曾梁替文朔拜谢布雾县令厚爱,继而与樊勇向布雾县令、西厅县尉施礼,拜退而去。
曾梁来至医室,满面惭愧地向文朔道:“天保,二哥……”文朔不待曾梁言全,截言道:“二哥不必忧心,小弟无碍矣!”曾梁见文朔截断其言,自知兄弟间的近话,不宜在旁人面前诉说,因此不再多言。文朔转向樊勇道:“勇哥,我可以出衙么?”樊勇道:“县令大人已准许你出衙了!”文朔道:“那好!咱们现在就去周伯家!”曾梁见文朔即欲出衙,向文朔道:“天保,县令命我为你提调一辆篷车乘用。你且稍等,为兄去提车来!”
衙内众公员见曾梁与樊勇搀扶着文朔出离医室,纷纷围上前来问候。文朔自是诚然告谢。文朔乘车出衙,先不回返伯父家,而是与曾梁、樊勇、罗下、小猴前往周家。
老周三儿媳见曾梁与樊勇搀扶着文朔向丈夫祭奠毕,即抱着儿子向三人施以谢礼。文朔见那身着孝服的稚童,念及老周三子亡故,从此再无爱育,实是怜悯。
老周向文朔道:“天保,你身有重伤,何苦强来?”文朔道:“小侄闻知三哥遇难,念及前好,再无告谢之日,实是痛心伤怀,怎能再蜗守衙内?”言及至此,文朔难抑悲泪。老周向文朔道:“好孩子!莫哭!莫哭!我们是公员,亦是百姓,保护百姓,亦是保护我们自己。奉公献民是我们公员的职责和义务。我们为保护百姓而伤亡,这是光荣!我虽失去了亲人,可却保存了百姓的亲人,虽悲无憾!”文朔向老周道:“周伯胸怀实令小侄钦佩之至!小侄定当谨记周伯教诲!不辱我们公员使命!”
老周知道文朔重伤在身,苏醒不久。怎忍文朔负痛受苦,于是向文朔道:“天保啊!你三哥知你如此尽情尽义,定然含笑!此处不易久留,快回去休养吧!也免周伯为你悬心!”戴卓与罗下、樊勇、小猴亦劝文朔回家。曾梁向同衙亡友祭奠毕,奉上自己与兄弟的悼金,携文朔返回家中。
朔父见曾梁与衙役搀扶着面色惨白,头上、身上缠缚着浸血布带的爱子进入屋内,顿时心血寒凝。文朔见父亲正在屋内,即礼拜奉安。朔父先谢过衙役,而后让文朔到炕上休息。那衙役先向文朔道了“保重”,继而向曾梁及曾家众人告辞,驭车回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