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战争前段
玉指伸出,她端起酒杯靠近唇边,仰首间酒液入喉。须臾,酒杯翻转,一滴不落,杯内滴酒未剩。
在场众人均心惊不已。
林天抿了抿唇,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女子中,他就服尔卿!
司空敬看着她一口喝完,剑眉轻蹙,忍不住劝道:“一口干太伤喉了,小口喝吧。”
天塞的酒烈,待会儿醉了怎么办?
花千骨却摇摇头,伸手又自个儿添了一杯。
“我没事儿。许久没喝了,今晚尽个兴!”
话落,又是一口闷下。
劝她未果,司空敬桌下的手微微握起,倒了杯茶放到她手边。
“要是觉得渴了,就喝点。”
这话一出,全桌的人都看了过来,一双双眼睛在花千骨身上停留片刻,而后又转到司空敬那,里面的神色很莫名,但隐隐有丝期待和兴奋。
林天拿手肘捅了捅陈定益,小声咬耳朵,“哎,将军他,是不是那个啊?”
他在桌下悄悄指了指花千骨,意思不言而喻。
不只是他,在场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觉,但没敢正大光明地问。
接收到司空敬阴恻恻的目光,陈定益咽了咽口水,一把推开林天。
“你小子想啥呢?本将军来这是为了吃饭的,有空瞎掰扯,还不如赶紧吃饭,再胡扯下去天都亮了。”
林天揉了揉发痛的后脑勺,不满地看向窗外,“哪里天亮了,明明月亮还挂着呢。”
下一刻,一道死亡凝视投来,他身子微僵,赶忙拿筷子挑菜。
“都吃啊,赶紧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看了眼韩坤,抬手挑给他一个鸡腿。
“来来来,韩坤,吃鸡腿!我刚吃过了,肉特嫩,上面的调料也香,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众人:……
他们对视一眼,下一刻筷子在手,抬手就去夹菜。与此同时,脸上表情瞬间一变,变得笑嘻嘻乐呵呵的,你一言我一语各自找话题开聊,气氛瞬间变火热。
花千骨也注意到了那边,但她醉心喝酒,压根没空理他们,只见酒杯一次次满上,又一次次变空,司空敬的眉越蹙越紧,却并不出言打断她。
酒过三巡,月亮也隐到了云层后,街上行人渐渐变少,一行人走出饭店时,有几个已经醉了。
然,花千骨却清醒无比。
她笼了笼衣服领口,笑着和几人道别。
“我先回去了,大家早些休息。”
司空敬忽然叫住了她。
“天黑路滑,本王送你回去。”
语气坚定,没有商量的意思。
花千骨看了眼他,点头同意了。
漆黑的街道上只有灯笼在来回摇晃,风吹起两人的大氅,吹动上面的绒毛左右摇摆,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并肩而行,背影有些和谐。
两人走在大街上,长靴发出咔吧咔吧踩雪的声音,花千骨没说话,司空敬也沉默不言,寂静中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胸腔中的心正在一点点变快。
到了一个白墙黑瓦的房子外,司空敬停下,花千骨道谢完就想进屋。
“尔卿!”
他第一次这么叫她,心跳有些快。
花千骨转身看来,“有事?”
她到家了,他怎么还不走。
活了这么多年,带兵打仗的次数也不少,他却是第一次觉得跟人说句话要这么费力,想这么久,好像每一个字眼都要精确推敲后才能说出。
“之前的安神丸吃完了,你那还有吗?”
花千骨的脸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司空敬正忐忑不定的时候,她缓步走近,瓷白干净的手掌上躺着一个小瓶子。
是和之前的竹节瓶一样的瓶子。
司空敬嘴唇微张,稳稳拿过药瓶,淡定无波的表面下是藏不住的窃喜与高兴。
他嘴角微勾,眼底像漾开了一池春水,“本王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花千骨轻嗯一声,睡意来了无暇与他多讲,匆匆一礼进了门。
唔,今天喝晚了些,得赶紧睡才是。
房门关上,司空敬看着屋内烛光亮起又熄灭,嘴角轻勾起一抹笑容,片刻后转身离开。
*
花千骨依旧做着女大夫,每天在军营和家里的两点之间奔走,一个人一个药箱,日子过得平静又简单。
那天过后,众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司空敬来军营的次数也与日俱增,偶尔走着走着就到了她住的地方,看见她后会温和地同她交谈,问的多是伤兵们的情况。
花千骨也规规矩矩跟他汇报,所有动作与行为发乎情止乎礼,没有一点多的意思,但这并不影响众人端着板凳嗑瓜子。
冷面上司铁树开花了,此时不看待几时?
事实上,对于司空敬越来越明显的态度转变,花千骨是有感觉的,但她真的没有心思花在除治病救人以外的事上。况且,她没有情魄,纵使他表现的再明显再直接,她也不会感到多大的欢欣和忐忑。
一个心如止水,半点激不起涟漪的人,如何能回应他人炽烈如火的爱呢?
某天,花千骨提着药箱再次前往军营,却敏锐地发现气氛不一样了。士兵巡逻次数和频率增加,身边经过的个个锁着眉头,往常坚毅的双眸染了气愤与怒火,整个军营都阴沉沉的。
她眨了眨眼,继续默不作声去伤兵营。
刚一揭开帘子,顿时惊呆。
帐子里全是人,原本空余的床位此时一个不剩,每个人身上都染着血和泥,血淋淋的伤口看着很吓人,眉目紧锁,表情痛苦,咬着牙齿在忍耐。
其他两个军医这走那走,忙的可谓是焦头烂额,看见她来了,顿时眼睛一亮。
“尔卿,快过来!”
花千骨快步走过去,边帮忙边问: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多伤兵?”
平日里至多二十个,可今天却占满了整个大帐!
男军医一脸无奈,话语间也带着愁绪,“听林小将军说,咱们和对面要开打了,京都来了旨意,要将军务必获胜,否则与城池共存亡。”
花千骨皱眉,满眼不可置信。
“如今正值隆冬,雪这么大,走路都得深一步浅一步,这样的天气如何能打仗?”
另一个军医摇了摇头,“话是这么讲没错,但对面先一步动手,陛下的旨意又颁了下来,这场仗不论如何都得打!”
旁边已经包扎好的一个士兵也出声。
“是啊,河仓国那帮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昨天夜里毁了我们河边的一个战壕,兄弟们都被拖进了河里生死未卜,我们也受了重伤。”
“就是,不知道什么鬼玩意突然从河里冒出来,一眨眼就把人拖走了,简直吓死个人!”
“肯定又是那帮孙子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怪物!”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唾骂着,花千骨微微垂眸,神色让人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