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要变强啊
天与海都笼罩在黑夜之下，只有自爆时的光，点亮了这一片的海面。
“褚陀！！”
“大家趁现在加把劲啊——”
玄武宗虽然不受人待见，但是当褚陀选择了和众人一起来魔域的时候，隔阂已然消失。
大家发现，对天圣宗百般讨好的玄武宗宗主，其实是个傻大憨。
现在这个傻大憨，愿意自爆本命灵器，给所有人缓口气的时机。
但是他……
江心月看见一件盔甲似的灵器碎成粉粒之后，玄武宗的宗主口中的鲜血像是怎么都吐不完似的，尽染了胸前的衣襟，身形摇晃，可依旧是屹立在海面之上，灵气的供给未停。
痛！
太他妈痛了！
若是放在以前，褚陀觉得就算世界毁灭自己都不会自爆灵器。
可是在海棠剑派，得知魔祖不日就要复活，世界真的要毁灭的时候，他是第一个站出来要来魔域的。
当时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不可思议的。
这有什么不可思议！
他是玄武宗的宗主，也是那帮小崽子们的顶梁柱，总不能让一群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崽子去冲锋陷阵。
况且这个魔祖……真他娘不是人能打的。
要是真的任由魔祖重现，人族遭难，那群小崽子们……
“啊啊啊——”
褚陀放声大叫起来，他的眼睛全是红色！
灵器自爆后，效果还是有的，魔祖的身躯又回去了漩涡里几分。
“吼——”
江心月睁大了眼睛，发现翻腾的海面有一瞬间的暂停。
暂停之后，密密麻麻的海魔兽从海底涌了上来，对着几位宗主张牙舞爪。
“尹棠，你去对付那些。”
“陶岳你去帮忙。”
海魔兽的力量同样不容小觑。
本就艰难前行的众人，再次雪上加霜。
连在看的江心月心里都止不住地弥漫起了绝望，但是当她看见了每个人的眼神后，心不由地震荡着。
没有害怕，没有退缩。
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
奇形怪状的海魔兽不断朝着几人攻去，只凭两位的力量显然还是太过勉强了。
陶岳和尹棠前辈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各种灵技爆发的光接二连三地亮起。
阻挡海魔兽逼近的线一点点往后移着。
就在陶岳和尹棠再也阻挡不住，准备自爆的时候，所有的海魔兽都停了下来。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海水中出现——
重远岫。
他又变成了失去理智的模样，猩红的血液在表皮流淌着。
但就是因为他的出现，所有海魔兽都停止了进攻。
陶岳和尹棠得了空，立马回到了旋涡上，继续封印。
江心月再次动用了天莲外化，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情况。
终于，她寻到了结界的一处薄弱。
快。
再快点！
后来的事情，江心月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是如何发生的……
即便在众人的阻挡下，魔祖尸骸还是不可抑制且眨眼间就出来了上半身，一掌毫不犹豫地拍向了闻人惟的位置！
先是闻人惟的冰洞虚被片片碾碎，笔寸寸断裂，大白疯狂的想要挡下威压，但是不过片刻的时间，它自己变成了凋零的雪花。
江心月看见了闻人惟眼中的悲恸。
同样雪色的长袍下摆，积满了冰晶，血荼蘼地渲染在上面。
紧接着。
所有的本命灵器都出现了裂痕，每个人的表情都扭曲着，只剩下眼睛里，仿佛有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第一道爆炸还是从褚陀开始。
爆炸声和困着江心月结界破碎声重合在一起。
江心月只觉得浑身都被魔祖的威压，压得动弹不得。她想要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也皆是徒劳。指甲根根断裂，可是肉体上的疼痛完全比不上心里的。
“师父——”
啼血般的嘶吼从江心月的喉咙里发出。
执云仿佛听到了似的，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轰——
下一刻，执云变成了一道光。
“吼！！！”
在所有人都选择自爆后，皑皑白骨，也就是魔祖发出了一声长啸，不断往海面退去。
一道娇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白骨之上。
是她！
江心月只觉得少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和魔族一起沉入到了海底。
痛！
肋骨处被强行塞入的那一截骨头开始了隐隐作痛。
“不！！”
江心月顾不得为什么少女会出现在这里。
她用眼神在寻找着师父，还有其他人的身影，但是入眼只有黑黢黢的海面。
天莲光芒大盛，在绝望之中的江心月催动着所有的莲瓣，浓厚的纯净之息在这一片罗刹海上蔓延开来。
可是无人给予江心月回应。
……
“人死如灯灭，这不是你能改变的。”
重远岫没有死，只是没了一半的力量。
他担忧地看着坐在无妄魔宫顶层的江心月，已经离重新封印魔祖十天十夜了，她一直在这里，没动过。
更像是和风融为了一体，空洞的眼神，要不是口鼻还有呼吸，和死了没什么差别。
啪嗒。
一滴血泪从江心月的眼角流下。
她嗫嚅着嘴唇，“重远岫，我被你困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当时我是恨你的。可当我打破结界，被魔祖尸骸的威压压制到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更恨我自己……没用的自己。”
“不是……”
重远岫的眉头蹙起，很想要反驳，但是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毕竟无能为力真的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我想明白了，你封印魔祖，是为了天下苍生吗？”
她那日怎么也想不通的问题，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忽然有了答案。
重远岫长叹了口气，“是，如果真的让魔祖出世，生灵涂炭，只剩下魔族一族独大，但……这是不现实的。每个族类存在必然有其道理，所以我不会反对外城和人族的交流乃至联姻，这是自然发生的。”
“魔族和人族之间的关系是被有心之人挑拨成水火不容的……但我不是杀虐无道的魔神，而是盼望着天下大同的魔神。”
江心月的眉眼微动，十日以来，她做出了第一个表情，微笑。
她摩挲着自己的储物戒。
里面装着十一件本命灵器的碎片，还有若干的留影石。
虽然没有了灵气，它们已经成为了普通的碎片，但正是因为它们的存在，才证明了封印魔祖的前辈们战斗过，无畏的牺牲过，才让这世间有了祥和安宁。
“我会变强的，师父。”
……
混元剑寸寸断裂之时，执云正要自爆来用这强大的力量加速封印的进程。
远远的。
他听见了——
“师父！！”
若有所感地偏过头，他看见了江心月的身影。
短暂的瞬间。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江心月的时候——
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只有一双眼睛好像琉璃般剔透。
“心月，做我弟子吧。”
他说。
当时，小孩儿的眼睛绽放出了湛亮的光华。
“要变强啊。”
他一个字一个字，口型清晰。
希望江心月能看见。
这是执云最后对江心月的叮嘱了。
对不起。
是师父不好。
不能护你一生平安。
不能看你站在修仙界的顶峰。
要变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