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意思意思

翌日中午，牛犇分别打电话，约下午五点半在燕来春酒馆聚会。遗憾的是，张小颖为别的要紧事儿忙活，无法脱身。“让钟平去替我喝几杯吧，这小青年，人品好，值得交往。”

牛犇先到了二十分钟，一会儿马骐和钟平同时赶来。庄梦晓随后也到了。马骐赶紧把昨日下午姚娟将张小颖叫过去，想狠尅一顿，最后被张小颖反问了几句她就羊癫疯大发作的事儿，当作号外新闻说给大伙听。

庄梦晓听了，颇感愕然。牛犇很解气，说，“她自己有这蹊跷症候，还不知积德，倒闹什么妖啊！”

说了几句话，庄梦晓手机响了。真意外，竟是何婷婷的电话。

“啊，是你呀！不巧，我……我没回家。和几个人在外边聚会呢！”庄梦晓话说得慌乱，显然是兴奋太过。

“噢，是的，是不巧。那，只好改日再找你了。”语气带着失望。

马骐耳朵尖，听出是何婷婷的声音，赶快低声说：“主编，别改日了，这就请她来有多好！”

一句话点醒了庄梦晓，他拍拍头，笑着邀请：

“接你的电话，我格外高兴，在座的人也和我一样。都想请你赏个脸，来坐一坐……喔，有马骐、牛犇，你都认识……另一位是杂志社的钟平。”

“不方便吧，”何婷婷犹豫着。“牛犇、马骐两个江湖客，好不容易凑一起吹吹牛，热热闹闹掰扯点什么，我过去，怕会煞风景，搅乱了气氛。”

庄梦晓忙说：

“不！不！他俩没啥江湖闲话要说。你来了，自然更会正正经经的。”

“好吧，要这样我就去！”何婷婷踌躇了一下。“本来……本来我是想单独找你聊点事儿。”

庄梦晓掩饰住兴奋，稍稍放低声音，说：

“什么时候聊，我听你吩咐就是！”

何婷婷迟疑片刻，回答：

“好！一言为定，时间另约。你身边那两位，贼精着呢，我猜，怕正竖着耳朵听哩！我这就去坐坐，免得让他俩瞎猜。”

何婷婷很快赶过来了。她穿一袭普通长裙，婀婀娜娜走进包间，脸上素素淡淡，并没施妆，却雨润梨花似的，更显清丽脱俗。马骐和牛犇尽管并非初次见她，早就眼熟了，还是让她的仪态和气质弄得有些窘迫。马骐转脸朝庄梦晓吐吐舌头，和牛犇一起礼貌地立起来。

庄梦晓想一一介绍，何婷婷摆了摆手：

“不用介绍，这两位是熟人。那一位是你说的钟平吧？幸会幸会。”

“正是钟平。”马骐代答。“其实，小钟认识你，不止一次赞你是下凡的仙女……嗨，小屁孩，别脸红啊！”他扭头揶揄钟平。接着说：“钟平还夸你是少见的巾帼英豪呢！另外，更特别说起`那个\\u0027……”庄梦晓怕他说出“脱轨”的话，急着止住他。

何婷婷款款坐在庄梦晓旁边。马骐和牛犇意味深长地对视一下。马骐对钟平说：“但愿你说的`那个\\u0027，快快成真！”

何婷婷心细着哩。早看见了马骐和牛犇的古怪表情，理会出他俩的意思，但装作没听见，更没瞧见。

牛犇招手叫服务员端酒过来，欠身给何婷婷漫酒。何婷婷笑着摇手：“我不会喝，能容许我来点饮料吗？”

牛犇这回脑瓜贼机灵，话来得也贼快，攥紧酒瓶对何婷婷笑着说：

“别！别！初次荣幸和你聚会，这酒是向你表示敬意的。我和马骐，是一对莾汉，你要是瞧得起俺俩，就给个面子，让我把酒斟上。不然＿＿”他笑着把眼光投向庄梦晓，却不说下文。

庄梦晓有些窘：“有话你就说。”马骐怂恿：“是啊，你要说就说你的，干嘛瞧着俺主编呀！”

“我的意思是，” 牛犇这才笑着对何婷婷说，“你是淑女，据我这牛脑子理解，不接我的酒，是不是太瞧不起我？如果不是这样，你就该同意我为你斟上一杯。不然，就只好请庄主编代劳。他是彬彬君子，给淑女擎杯，当然比我有脸面。”

牛犇说罢，嘿嘿坏笑着说：“我的一双笨笨的牛眼正直勾勾地瞅着你呢，看你忍不忍心不肯给我点儿面子。”他把直勾勾三个字故意加了声量，引得一桌人全哈哈笑起来。何婷婷也被逗笑了，只好答道：

“哎呀！这么说是我欠考虑了，”说着伸出皓腕，捏住那只杯子，看着牛犇注酒，柔声说：“好，我喝，算作补过。”

五个人兴兴头头地边品酒边聊天，有何婷婷在场，马骐和牛犇开头只说些酒桌上的套话。后来，很自然切入了有关五行园的话题，谈兴转浓。马骐活跃起来，对何婷婷说：

“哎哟，我们真钦佩你。世上美女，大都纤弱胆怯，遇上危险唯恐避之不远。而你却浑然不顾，毫不退缩地为庄主编说话，蕙心侠骨，令兄弟们钦佩得五体投地。庄主编性格内敛，估计他有好多感谢话藏在心头，说不出口，还未曾对你表个谢字，对吧？”

何婷婷说：“道义相助的事情，哪要谁对谁表示感谢呀？”

马骐含蓄地笑笑，说：“这是特别知己的人才有的说法。嘿嘿，刚喝了几口，你别嫌我说醉话。人到了谁跟谁不必说感谢话了，那可就意味……”他想说那就意味关系非同寻常了，但打住了，而是立刻换了表述方法：“噢，对了，是该这样。谁见过情感上特别亲昵的人需要互说道谢话来着？”

何婷婷是很大气的人，也是头脑特敏捷的人，任何场合未曾语塞过。马骐这几句突然绕着弯说出的话，却叫她一时无从应付。她脸色略红，想更正马骐的话，又隐隐觉得马骐的话听起来熨贴，不容她违心表态。她下意识地瞥一眼庄梦晓，想看看他的反应。

庄梦晓正担着心，怕马骐再说下去，弄得何婷婷和他自己难为情，便装作刚刚省悟自己太不懂俗礼的样子，说：

“哎哟！不是马大哥提醒，我还真是头脑一直发木哩。”他把头转向何婷婷，“我这就虔诚地向你表示感谢！”说着，举杯欲乾。

何婷婷说：“按礼数，我得陪饮，可我向来喝不多。这样吧，咱俩都只浅浅喝一点儿，算是意思意思行不？”

庄梦晓明白，何婷婷这是为自己解围，怕自己不胜酒力。便高兴地说：“好！来，碰杯！”两人都只浅浅地抿了一小口。

钟平酒场经历少，看他俩放下杯，喊道：“怎么只喝那么点呀？像蜻蜓饮露水似的。嗨，能再喝些吗？”牛犇帮衬了一句：“窈窕淑女，彬彬君子，能复饮乎？”

马骐打断他俩的话：

“行了，这就蛮行啦！人家婷婷说了，这是`意思意思\\u0027，你就琢磨琢磨那意思里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