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那个就是那个呗
何婷婷哪料到马骐的话锋这么厉害,而且还玩字眼儿,总是猛点那个链接词。她怕招架不住,连忙说:“好啦!我不能再喝了,再稍多喝一小点儿我也怕吃不消。”
马骐狡黠一笑:“我投赞成票,不喝了,`意思\\u0027差不多了!”
他是说的双关语。接着转移话题:
“你们看我,就是因为贪杯,才糟塌了我这比黄金还贵的身子骨,现在的形象,从头到脚是个达标的非洲灾民。我老婆常骂我劣性不改。主编你,以后可得叫一个人管紧着点儿……你看看婷婷,光彩照人,对这咱不多说……`清水出芙蓉\\u0027嘛!但身材那么好,可以确定是得益于生活习惯,不像我这个灾民,人干巴;也不像牛犇走了另一极端,整个儿像个搞日本相扑运动的肥崽。”
眼看牛犇被说急了眼,想回呛马骐。何婷婷机灵地岔开了话题:
“你自己贬损自己,用不着那么夸张。而人家牛犇,长得高大魁梧,可和`肥\\u0027字根本搭不上边儿。不过,我赞成你说的,人切不可违背养生之道。至于饮食么,其实遵守四个字就行。”
庄梦晓认真地问:“哪四个字?”
马骐、牛犇也问:“哪四个字!”
何婷婷答道:“守口如瓶!”
马骐哴起来:“哇,婷婷站长,朋友之间,有益或有趣的话该像我一样,多说说才是,怎可守口如瓶?你可千万别对俺保密啊!”
何婷婷温婉一笑,摆手说:“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守口如瓶\\u0027,是引了古人一句话。朱丹溪在《饮食箴》里,告诫人要节制饮食,见了好菜好饭好酒,别贪吃贪喝。吃到一定份量就该打住,不再硬往口里塞,因此叫`守口如瓶\\u0027”
马骐、牛犇拍大腿称赞,说从没听过“守口如瓶”竟含这样的语意,有这么新鲜的解释。庄梦晓和钟平也是第一次听说,觉得新颖。
马骐幽了一默,说:“今天我真是学问见长,回去就告诫我老婆,别天天喝什么减肥茶呀,服什么减肥药呀,那都是瞎折腾,`守口如瓶\\u0027才是硬道理。我把这话当礼物奉献给她,让她对我感动一辈子,佩服一辈子!”
何婷婷被马骐逗乐了。不过,她觉得该抽身离席,于是看了看手表,说:“啊呀!时候不早了,我失礼要先走一步,以后专门请诸位行不?”
庄梦晓明白她的意思,立起身来说:“那我送送你。”
“别!你们男士喝了酒愿多聊天,侃闲篇,就别送我了,要送就送到饭店大门口。”
牛犇夹了夹眼,说:“只送到门口,有失主编的绅士风度,俺们坚决不赞成。”他推着庄梦晓,“大哥,安心去送吧!俺们三人另有不养耳朵的话要聊,不想叫别人听去。大哥你呢,做一回护花使者,好不荣耀!可要恪尽职守,一定把倾国倾城的婷婷姐护送到家啊!”
何婷婷和庄梦晓到了大门口,她止住他说:“什么时候聊,我会打电话给你。你这就止步吧,别远送。要不,牛马二将的嘴饶不了你和我。”说着,送了个甜笑。
庄梦晓愣了一会儿,心里好想把她送回去,又觉得她叮嘱的话在理,不容违背,只好伫立着看她叫了一辆的士独自离开,这才折身往包间走。一头走,一头回味她说的“饶不了你和我”那句话,心内掠过一抹很怪很甜美的情感。他闹不清自己心里怎么会突然间涌出这种情感来。
牛犇、马骐和钟平静静地坐着。他们无法估摸庄梦晓到底送何婷婷到哪儿,瞧庄梦晓这么快就回来,感到惊奇和遗憾,就相互偷递眼神。庄梦晓装作没注意到他们的表情,说:
“咱没来得及扯正题__这次约我来,肯定是为我忧心,想安慰安慰我吧?”
钟平酒量浅,脸已酡红,他平日话少,这回抢过话头说:
“这几天,翻翻腾腾的,我们心里积了一大堆话,急着想向你倾吐。”
“有多少想法?”
“就说我吧,”钟平搔着头发回答:“开初觉得你不值,干嘛在公开场合上顶撞姚大架子啊?嗯,我说的是姚娟。我觉得不值当和她顶撞,也不理解你__是出于为你担心的那种不理解。”
马骐笑笑,拍着钟平的肩:“姚大架子,这诨号挺新鲜,挺靠谱。是啊,姚娟别看攥着学历,其实不算文化人,没点屁素质,她把自己当成山大王啦!谁不服她,她都会逮着谁死整;看谁不顺眼,她也会逮谁整谁。所以,那天一听说你顶撞了她,我就大呼要糟糕。”
“当时我不理解的就是这。”钟平说,“那时想,硬碰硬,忒不划算,弯弯腰不就过去了?……唉,我胆小嘛,所以当时就那么想,远不如马哥和张姐看得透彻,腰杆硬气。何姐更是突出,平时不大来杂志社,那几天常来,脚步勤得很,一进门就大声说找你,英风劲气胜过传奇故事中的女侠。那风骨,像雪中傲放的梅花,真叫人敬佩!”
“嗨呀,看不出钟平有这么强的观察力!点评得真到家!”马骐赞叹。
牛犇忽然想起什么,张口想说,又踌躇犹豫,哼哧半天还斟酌该不该说。马骐看出他心里搁着要紧话,就催:
“喂,哥们儿,有啥话就爽快点,一吐为快。说得不对脾胃,哥们儿也不会怪你。”
庄梦晓也温和地看着牛犇,鼓励他说。
牛犇扭捏一会儿,开了口:
“在哥们儿面前,我不能藏话,索性就说出来吧。我觉得……”他还是说不顺溜,远不如平时。“我觉得,何婷婷真的不简单。支持庄大哥时,她那种大气,那种坦然,可不是一般女孩能做到的。再加上刚才她那些细节,我琢磨着,她是不是对庄大哥真的那个了?若是真的那个,可太好了,也符合心理逻辑。不那个,是不会这样的……”
牛犇的想法,实际上也是马骐的想法。他嫌牛犇在语意中玩模糊措辞,就故意逗弄:
“什么左一句`那个\\u0027右一句`那个\\u0027的,像打哑语,能不能痛快说出来听听?”
“那个就是那个呗,谁都明白。”牛犇回答。
马骐不再问,抿着嘴,意味深长地盯着庄梦晓。他的目光和表情,都是在逼庄梦晓给个确定说法。
庄梦晓哪能不解他们的用意,而且,对这一问题根本无法装糊涂。可他却无法把话说明白。相惜的友情是有的,桴鼓相助的道义,也是有的。并且,这两者如潜於底处的一脉涌泉,似无声影,却分明在他心中沸沸奔突。然而男女之间的“那个”感情,他是想也不敢想的。初次与何婷婷见面,他就产生了“珠玉在前,自惭形秽”的强烈感觉。何况,牛、马或许不知,他可是听说,何婷婷已是罗敷有夫,自己何能存非非之想?虽然又隐约听说,她的婚姻正滑到了行将脱钩的边缘。
此刻,庄梦晓面对三人逼问的目光,不免茫然失措,找不出恰当的语言来回答,只好含糊说道:
“你们瞎猜啥呀?以后,千万别扯这一话题使我难堪,更会给她伤面子。”
三个人颇感失望。他们盼望的事儿,看来还没傍上边儿呢。
牛犇自我解嘲:“呸!算我瞎猜。照庄哥的吩咐,不再说了。不过,在没有最后证实我是瞎猜之前,我还要坚持说一句:但愿我的猜想成真,早早成真!”
马骐欣赏牛犇的单纯和真诚。他不插言,一边蛮有滋味地听,一边观察庄梦晓,看他还会怎么说。直到见庄梦晓始终对此默默无语,才惋惜地暗叹一声,机灵地把话题移开。
这场聚会,颇有战绩,不知不觉竟饮了二瓶高度五粮液。临分手,庄梦晓才喃喃道:
“婷婷有话要对我说,她会说什么呢?”别看语气是提问,但明显不是问别人,而是在自问。
马骐、牛犇、钟平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别过脸去偷笑。他们笑得很开心,很快意,似已初步求证出了一个先验的有趣想法似的。
哦,信不信__有时候,朦胧其实是比清晰还清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