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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飞檐斗拱的墨色高阁

林羽一锤定音,“正因为此,去约莫还得去。我越有价值,他才越想知道你们要干什么。”

顾梓恒咬紧后槽牙,满脸黑气与夜色十分和谐地融为一体。

兜了诺大一个圈子,最终还不是答应合作了?早点主动些不行么?

这个双赢的结局对女人毫无损失,所有的损失只会全算在自己头上。

顾梓恒心力交瘁地叹声气,斜眼瞟向窗外,面摊未见人影。

“盯梢刚好换班,我们得走了。”顾梓恒挑眉。

般鹿去门口打前站,顾梓恒替换下他的位置,理所当然站到薛纹凛身侧。

林羽狐疑,“地头蛇遍布眼线,你们能去哪里?”

顾梓恒顿了两秒,指着林羽忍不住纠正,“不是你们,是我们。”

林羽:哈?

“我们一起去个安全场所,我会挑选合适的婢女陪你赴宴。况且,你失去行踪后太尉府必有动静,不想顺便看看有什么动静么?”

想,很想,这个提议很有吸引力。

“去哪?”

顾小王爷对此问题无暇分心,他此刻得偿所愿,到了见好就收的时机,最是需要将该骗的骗了,该哄的哄好。

今夜这场争执不拘泥真理奥义,只是清醒和感性、冷漠与善良之间抢据上风,他并非不占理,但也顾及薛纹凛一味善良,没有摆出强横态度。

打胜仗后最得法应是伏低做小,顾小王爷早已得心应手,于是动作格外殷勤,准备上前弯腰去挽某人手臂,不想遭到无情拂袖拒绝。

他霎时沉下脸,冷冰冰回答女人,“去赌坊。”

林羽:?

见女子立定原地似没醒过神,薛纹凛艰难地自行起身,温声道,“大娘子勿要存疑,只是便于穿通消息,家族的小产业。”

小——产——业

林羽唤醒着回忆眯眼凝望得专注,她实在不记得那神棍还有过分谦虚这一优点。

什么叫赌坊?枞木矮楼,帘栊画字,桌前摇骰,赌客吆喝。

什么叫小产业?上述描述的赌坊便是了。

但,绝非眼前飞檐斗拱的墨色高阁。

林羽瞠大美目,瞪着红绸四裹的无名牌匾兀自好笑。

医馆叫做“有家”,赌坊直接“无名”,这产业确属同个主人没错了。

一阵冷风扫起地上的落叶,在静谧的黎明发出单调嗞地声,隐隐泛青的遥远天际被晨曦渐渐撕开缝隙,旭熙还未洒临人间。

真是美的意境,简单而言就是——

“真冷,阿姐,快进屋吧。”

林羽:“......”

总是亦步亦趋跟着男人的护卫青年难得落在后头,林羽见前面二人行得匆忙,见缝插针地打听,“小哥如何称呼?看你常伴先生身边,从前倒没见过?”

难得这个词的确贴合般鹿的心境。他已经是食物链底端的小暗卫,不能再去倒霉运的光明大道上摘花魁了。

偏生就好巧不巧,两个主子十年不斗嘴,罕见等一回被他遇着,万不能这般没眼力见地凑上前当沙袋。

般鹿一阵僵笑,哪有空寻思这大娘子想干嘛,“大娘子唤我小六即可。”

林羽美目含俏,清清淡淡地笑,“方才听小六兄弟唤先生一声主上,听着不像文士,我诧异得很。”

般鹿边将这对姐妹迎进门,不忘打太极,“称呼而已,都是小六侍奉效命的主人,您这边请。”

听得这滴水不漏,有说等于没说的闲谈,林羽暗骂一声小狐狸,跟着脚步穿过嘈杂吆喝的厅堂,从堂中不起眼的拐角处上楼进入三层雅间。

般鹿从兜里掏出一张墨绿的松木小令递过去,贴心地带好门,脸色认真,“大娘子,雅间自由进出需出示小令,请您收好。这几日我负责向您禀报太尉府的动向,公子说了,您这几日好好歇息,什么都不用想。”

林羽迟疑接过,“公子是?”

“......顾先生。”

林羽将小令放在手里多看了两眼,“烦请告知先生,客栈尚有献给太尉府的各类采买,也不能不管,若要有心做好假戏,我势必还得在宴前拜会一次。”

般鹿一愣,快速接话,“请勿要擅自行动,我会去禀报公子,应还有时日打算。只是现下,公子恐怕无暇惦记这件事。”

林羽悠然甩动着小令,撇嘴笑笑,大概懂得这无暇惦记,无非就是正负荆请罪的意思。

般鹿不自在地摸摸鼻梁,片刻之后,可怜的青年追悔莫及。

索性与那位大娘子再纠缠些时辰多好,看她使尽解数旁敲侧击他们身份,总比战战兢兢坐立不安地强。

昏暗的烛火偶尔随风摇曳,父子俩一卧一坐,两人表情不善。

般鹿蹑手蹑脚进来,原以为磨蹭许久总该哄睡过去一位,却见床榻前参差跪了两排黑衣蒙面同僚,顿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顾梓恒抬眸看了他一眼,面上阴鸷依然深沉,“继续说。”

般鹿见顾梓恒在床榻前特地留了块余地,赶紧麻溜地填空。

走近了才看清,榻上之人向里半侧卧着,虽没给正脸,却露出线条精致的颌面,秀挺的鼻梁轮廓自光线斑驳里隐现,他反应过来这是脱了易容的真颜。

他顿时心底一惊,侧首低呼,“这——”

顾梓恒看不得他大惊小怪,小声叱责,“取下透透气罢了,一惊一乍做什么?!”

般鹿特地横在床榻中央,身体将光线几乎整个阻拦,待薛纹凛反应过来,简直以为自己看到一只挡住人间阳光的野兽,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抚着胸轻喘,苦于心跳一直降不下来,浑身一发沉,简直怎么躺都难受至极,便罕见地主动要求落了易容。

光洁的额头沁着薄汗,他此刻身体还无法服药,也只好生生强撑着。

般鹿是有意阻拦视线,薛纹凛当然明白此番用意。只是他原本就晕得眼中发黑,如今再人为地蒙上一层暮色,顿觉头顶像黑黢黢压着一座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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