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还得想办法将曲智瑜控制起来
此刻,顾小王爷满心烦乱,脑海里如灌了数十只蜜蜂撒欢地嗡嗡直闹腾,同时盘盈着深重的危机感。
仿佛有两个自己正在吵架,一个是将薛纹凛独断专行倒了模子套在身上的顾小王爷,一个是慢慢适应妥协只求安稳度日的顾大夫。
那小王爷拽气冲天地叱责;“危机?当然是天大的危机!白虎营监管州官不力,背靠金琅卫驻军竟想不出个转移铭文并平安出城的法子!一年九十万石军食被吃进狗肚子里了!”
那横眉冷傲的坐馆大夫阴恻恻地反驳;“喂,你醒醒,天大的危机不是你家那棵万年铁树不进反退拖你后腿么?不是有个女人在你们身边阴魂不散而你束手无策么?”
顾梓恒:“......”
全!中!
眼瞧着林羽从食物链上一步一步往上攀登,其中之倚仗多半来自薛纹凛的默许,这于顾梓恒而言,实在没有更憋屈的了。
薛纹凛不爱有人近身,能在他容忍范围内的人一只手指头就够数,薛家的男人占了绝大半。
顾小王爷是决计想不到,隐世后能横空冒出来个新的。
还是个女人。这女人原本最适合作转移极阳铭文的声东击西之用,不想一朝翻身做主,此时需他费心思稳妥退路。
要说旧时,自己因年纪太小以至失了先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薛纹凛饱受情思折磨。如今,他明明有充分的能力和机会将那时而冒头的“小萌芽”彻底扑杀,却无奈发现,不是自己不够强,而是敌人无从下手。
林羽到底对自家这株“万年铁树”怀揣着什么心思?
若一面倾心,怎地成日端着架子讨价还价?
若欲擒故纵,为何不见步步为营暴露目的?
跪着的黑衣青年们无不瑟瑟发抖,这种从外到内漫溢并渗透周身的畏惧,并非是被“一抹脖子”般简单。
而是,事情严重性确实超乎想象。
清瘦的手臂再次挡开般鹿递茶的试探,薛纹凛墨如鸦羽的修眉微抖,冷冷横瞟一眼,吓得青年苦着脸缩回了手。
但顾小王爷,此刻丝毫没有觉察榻上人的细微情绪,正将公仇私怨揉成一团骂骂咧咧得痛快,这纯然发泄并无指点部署而尽是废话,连般鹿都看不下去地掩面。
终于,在数次看到薛纹凛轻点太阳穴时,英勇的暗卫大声而突兀地清了清嗓子。
薛纹凛拢眉一顿,抬头看他。
般鹿:“......”
顾梓恒:“......”
示警收到。
小王爷僵直背脊赶紧长话短述,一通胡说八道将众人喝退了。
薛纹凛看着无奈却没有理会,只将横在枕上的手臂试图撑了撑,俯身垂首兀自沉默。
他下颌尖削,眸子狭长,五官美则美已,眉眼间却掩不住锋锐凌势,又因清癯过甚,容色的任何微动都格外明显,威压感扑面而来,只是榻下诸君是看不到了。
闭目忍耐了片刻,薛纹凛才不冷不热道,“孤乏得很,你尽可去外间扬你威武,让营都司留下,其余散了吧。”
顾梓恒嘴上认错,动作飞快,一屁股坐到床侧明目张胆欺负人武力值空虚,伸手箍住对方双臂就不撒手,也不听话招呼人。
“你!小——”兔崽子......
“我的威武,尽是从义父学来的,还是不在您面前显露,免得您自己都吃不消。”
“......”
“情况你已知晓,如何打算?”薛纹凛没好气地问。
顾梓恒抿了抿唇,面容冷漠,“无论如何,您的安危永远排在第一位。极阳铭文不再安全,势必要再挪地。”
看薛纹凛未置可否,他续道,“曲智瑜既是旧将,必对驻军有所了解,不比其他文官不谙军务。他对州内白虎营的存在可能不知,但一定对驻军加强了防范。”
顾梓恒扬扬手,将般鹿支使远了点,只拿着温茶在手里,“我只是在想,他早年既领教两卫厉害,哪儿来的自信对抗?要操练私兵,便不得不大张旗鼓,哪儿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场地?粮食需要囤积,人需要藏身之地,兵器倒不论,他会不会只是想做大后方输送别人?”
薛纹凛偏头躲过送到嘴边的茶,满脸不认同。
“如今还有歌舞升平的假象,我换个身份出城又有何难?你此刻切勿公私不分。你既有两种设想,那想想他的大后方会是谁?若他只将此地变为孤城呢?若被粮草所限,他第一件事便是——”
“您是说?——”
薛纹凛虚弱地侧枕在青年刚硬的胸膛,“驱逐百姓。”
“而更需防范的是,洛屏。”
顾梓恒心底一惊,喉咙滚了滚,面露震惊,“洛屏?如今大本营坐镇,薛,咳,陛下亲自监军,内里有如铁桶一般。至于附近边塞,根据朱雀营收集的情报,长齐宫变之后,洛屏边界趋于安定,也没有异常动向。”
薛纹凛揉揉额角,轻叱,“他想要造反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你需做的不是替诸多可能性辩解,而是做好诸多可能的应对。”
顾梓恒被骂得服气,乖巧认错,见薛纹凛面色越发不善。
“宫变之后才趋于安定难道不是异动?济阳城那些四通八达逢人横走的溶洞不可操练?赣州便是西北向边塞大帐的补给之一,若从这里向大帐突围,只需你们毫无防备,什么东西到不得洛屏?”
顾梓恒垂目俯视男人乌黑的发顶,哑了半天才忍不住张嘴,“驻军不能动,白虎营不善暗杀,若真要伤他要害,还得想办法将曲智瑜控制起来。”
薛纹凛点点头,面上才有些欣慰之色,“说起来,州都发生这种事,你难辞其咎!不要与孤辩解说是忌惮铭文在此,不敢随意动兵,你们既想走大隐隐于市的法子隐藏虎符,就该想到会随时遭遇被动,竟是靠谱的应对法子都没有!”
顾梓恒深闷一口气,觉得必须替自己正名,“非要将铭文放在离您最近处的主意,明明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