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她为什么会知道洛屏的特殊之处?
他说得平淡无味,如日晒霜落般自然,像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
像在说别人的事。
他看向说话的女人,恢复了一个那个熟悉的好脾气笑容。
只是在这副昳丽的皮相之下,连温软好脾气的表象都能饱含着令人无法置疑的凌势。
他在看着盼妤,女人被凝视得骤然慌乱。
她完全收不住眼底激荡难已的隐痛,控制不了眼眶自发灼热。
而后将颤抖的手隐在碗底,更害怕薛纹凛这般平静地诉说过往。
因为越是淡然,越代表放下。
但有恨可以报复,有爱才有牵挂。
这两件对盼妤而言,如今都弥足珍贵。
哪怕是恨,也至少在他心里占据一个位置,
如若有情,她可以竭尽全力地挽回。
盼妤拢眉任眼眶潮红,心中又不禁哂笑自己太天真。
毕竟以薛纹凛此时的心境,大概并不觉得两人之间还存信任。
她陡然觉得异常灰心,那张明艳淡颜不知何时渐渐褪去了盼迎,仅残留着些许不安和茫然。
她微微仰面,任暖光洗沐,也没发现,薛纹凛正难得盯她盯得认真,也将小巧脸庞上千百变化看得仔细。
他旋即品出兴致,似笑非笑地地对视着那双空茫的眸子。
其实方才她尽顾着照应人的心思,丝毫没意识到“林羽”和男人已经离得尤其近,几乎只隔着躺椅一侧瘦长的扶手。
此刻她双手端着碗,蹲在地上瞠目仰面的姿势,实在很像某些求爱抚求宠溺的小动物。
她当下的表情虽形容不上可怜兮兮,却也十足沾满了莫名的委屈和无措,若有人问津,乍一看还以为一朵小莲花平白受了什么欺负。
薛纹凛凝视了一阵方醒悟失礼,却发现女人并未回神。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温润如林泉之音打破两人间微妙的宁静,令她神思重新凝焦到男人身上。
而更令盼妤芳心直跳的就在后头。只见双眼全部的视线里出现一只皙白修长的指节,指节的肌肤冰凉如玉,不声不响在自己脑门弹了一指。
盼妤:“......”
她还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接受薛纹凛这猝不及防的亲昵,足足呆愣了数秒,顿时结结巴巴,只喊出两个单字,“你,你——”
薛纹凛似笑非笑,已经撑起一侧身体作势再靠近女人几分,她瞠目被吓得生生往后一仰,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
盼妤:“......”
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做出这么没出息的事儿!
女人被自己羞气得不禁红唇微张,面上浮现莫名不敢置信的模样。
薛纹凛状似无意地轻拢眉尖,竟还是误会了这表情的意思,以为她在恼自己这般不打招呼就做出不合礼法的举动。
但他又莫名觉得好气好笑,心说若这女人心中尚存正常的男女底线,那过去她“劣迹斑斑”可要作何解释?
薛纹凛刚想张嘴调侃,耳旁却传来清晰的微响,旋即面上的隐约笑意迅速淡去,倾身朝椅下仍在怔忪的女人额头缓缓掠过。
盼妤:“......”
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儿!
女人表情整个就不对了,她将碗毫不珍惜地弃在地上,满面错愕迟疑,动作迟缓地抚上额头方被抚掠的那处。
这姿势就像,就像——
实话实说,真的很像在回味方才两下意味不明的的“摸摸”。
“......”薛纹凛额角抽了抽,淡色好看的薄唇启合,话中之意与他面上的欲言又止并不相符。
“夫人心地这么好,在下无以为报。您不必为了我向老爷隐瞒实情,在下贱命一条,根本不值得您与老爷产生嫌隙。”
这情节转圜太快,盼妤听他一口一个夫人、老爷,脑海瞬时起了警惕,但因方才薛纹凛的行为着实后劲太大,话虽回得挺快,嘴上功夫却没跟上,听她痴痴愣愣地反问,“啊?”
薛纹额角又抽了抽,竖起一指朝她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女人眸光微闪,语气顿时表现宽慰,“你放心,一切有我,老爷不会责怪的。”
薛纹凛唇角的弧度一片冰凉,面上浮动几丝赞赏的意味,狭长的凤目笔直凝视着舱门,语气里却饱含担忧。
“若不是您编出这谎言,只怕老爷不会放我走。我家中只有洛屏老家的母亲,我只想好好在她老人家身边敬敬孝道便此生足矣。终究污毁您名声,我,我心中愧疚不已。”
薛纹凛模仿得欲诉欲泣,眼底却是波澜不惊,见女人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眼角才轻轻弱弱翘起。
“我潘清儿一旦决定的事,容不到你顾自忧虑了。只是免不了在这船上行走得小心些,那青年有意无意总想打听天烟的消息,看来往年这走货的活怕是有猫腻。生怕本夫人知道一星半分似的。”
薛纹凛朝她点点头,“我虽在府中时间不长,但见天烟姑娘主事极为明理,行事为人不像会藏污纳垢之人。”
盼妤哼笑,“你倒能替她说话。没我在府中,那丫头惯来会颐指气使,你我莫不是在说不同的人?”
薛纹凛口气急促,仿佛迫切想证明自己,“您想必有所误会,她是个好姑娘!否则,否则也不能取信于您......”
女人拉长了强调,“嗯......的确,她是个可栽培的,此次让她跟着老爷行动,也是想让她多接触些外院的下手,不必因一介女子拘在女人和下人堆里。”
薛纹凛迟疑,“船靠岸后,您有什么打算?”
女人语气严肃,“经此一役,赣州虽是虚惊,也迟早被人盯上,我不能舍老爷不顾,洛屏历来是我们疏略要地,我打算就地与自己人盘算盘算。”
原本按照剧情走,薛纹凛接下来应顺势回应,让这门口听墙脚的人知道他们会长留靠岸地,但他没有及时接话。
盼妤:“?”
怎么了?她用表情在问。
男人面上意味不明,眸底渐起暗色风云。
这情绪源自于盼妤她徒然提到的“疏略”之意。
这女人,为什么会知道洛屏的特殊之处?